第4章 添了个有福气的孙女
这场大雨持续到天亮。
清晨，雨终于停下来了。
大业村人全都挨着，坐在宽敞的平地上。
寒冷，饥饿，孤立无援。
让所有穷苦的村民灰头土脸，了无生气。
没了遮风挡雨的地方，他们想抱团取暖，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啊！
林家人除了小丫头的衣服没湿着，其他人的都湿透了。
寒彻入骨，手脚无一不被冻得瑟瑟发抖。
“呜呜……”小丫头小嘴嘟囔。
像是跟大人说回家去吧，家里暖和。
林大娘生怕冻坏了小丫头，咬咬牙：“走，咱们回家去！”
可惜，家已经变了。
林家地处山脚下，是最靠近后山的人家，也是这次受泥石流影响最大的一户人家。
“作孽哦，怎么住人啊？”
刘春妮踉踉跄跄地跑过去，其他人也都跟着。
看到他们的家几乎被夷为平地。
除了堂屋勉强保留一个框架，屋顶被小面积破坏，其他的房子全都住不了人了。
“呜呜……怎么这样啊，让咱们一家怎么活啊？！”
黄秀芬泣不成声。
受到打击，她的身体更加虚弱了。
一家人的心情都无比沉重。
抱着孩子的林大娘踩到残瓦，视线落在蔫不拉几的家人们身上。
“你们统统给我听着，咱们的家园是没了，可一家子齐齐整整，只要有人，就能创造一切！
我就不信，老天爷总跟穷苦百姓过不去！
千银、百银，把大的木头腾出来造木床，大金二金搬瓦片，三金四金和春妮清积水，我和孩她爷找点干柴生火。
日子再难再苦，也得吃饭！”
关键时刻，林大娘就是一家人的主心骨。
话音刚落，一家子就开始行动。
林千银先把堂屋清干净，家里的被褥全都又湿又烂，盖不了了。
索性就用木板订了一张简单的木板床，先让坐月子的黄秀芬躺着歇息。
大金和二金虽小，却很能干。
他们把破烂的瓦片搭起来，建成一个临时的灶台。
林大娘背着小丫头，手里抱着一捆干柴。
生了火，家里就有了暖意。
小丫头不怕冷，紧紧地贴着阿奶暖烘烘的后背。
没多久，林千银兄弟已经在堂屋拼接好了一张大木床，一家人围坐一起。
即使四处漏风，可有了火炉，一家子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林大金接过阿奶背上的妹妹。
小丫头小嘴大眼禁闭，软糯糯的脸蛋玉润，特别可爱。
“妹妹，妹妹……别睡了。”
天这么冷，阿奶说过，孩子睡着了抵抗力低，容易感冒。
他要吵醒她，要和她玩，不给她睡觉。
“哇呜……”小丫头不满被吵醒。
长长的睫毛翘起来，瞳孔上有淡淡的绿。
四小金一看这绿，知道妹妹又生气了。
林四金捏了捏妹妹的脸蛋，q弹q弹的，手感特别好。
“妹妹不生气，四哥保护你，等四哥长大挣钱了，就给你买大大的房子，穿厚厚的棉袄。”
“哇哇……”小丫头像是听懂了似的，樱桃小嘴嘟起来。
“三哥保护你，不给小屁孩欺负你！”
“二哥给你买最漂亮的小裙子，妹妹就要美美的！”
林大金被弟弟们幼稚的话逗笑了。
“嗯，哥都记住了，以后你们要是有了出息做不到的话，哥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叮嘱弟弟们的样子，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林大娘抱起小丫头，把四小金都赶一边去。
“去去去，小丫头要睡觉了。”
刚刚被火烤暖的怀抱，小丫头觉得特别暖和。
就像躺进了棉花堆里。
等小丫头身子变暖和了，林大娘才抱着孩子给黄秀芬喂奶。
“秀芬，我怕孩子冻着你，所以把孩子捂热了才给你。”
黄秀芬闻言，哽咽不已，眼泪就流下来了。
嫁进林家数十年，日子虽然穷的叮当响，可林家人有情有义，待她不薄。
她不后悔。
小丫头睁开萌萌的大眼，被娘亲这么一抱，闻到了奶香味。
娘亲撩开衣服，往她小嘴一塞，差点把她的鼻子给堵住。
好羞耻啊！
小丫头羞得鼻尖都红了。
但婴儿与生俱来的条件反射，容不得她犹豫半分，张开嘴就拼命地吸吮。
“嘟哒嘟哒……”
喝得正起劲儿。
林千银护着娘俩，眉头紧蹙。
“这丫头还挺能吃。”
难怪才几天就变了个样儿，刚生下时蔫瘦，像个小老太，没几日就长开了。
皮肤饱满，小脸蛋有光泽有弹性，吃好喝好就是不一样。
“不像两个哥哥小时候，胃口总不怎么好，哪像咱们小丫头，这么有能耐。”
这句话，林大娘非常赞同。
“那稳婆还说咱们小丫头是灾星呢，连下一个多月的雨，后山势必会有泥石流，关咱们小丫头啥事呢，要不是小丫头有福气，我看咱们一家人都得埋土堆里了。”
“那是，小丫头要是灾星，这天底下都没有有福之人了。”
刘春妮可喜欢小丫头了，真恨自己肚皮不争气，半个闺女都生不出来。
幸好家里有闺女了，否则一辈子不得遗憾死。
“娘，昨夜里要不是小丫头提前大哭，咱们一家子确实都活不到今日了。”
一家老小听见刘春妮这么说，都点头同意。
“是啊，出事前小丫头撒了一泡尿，就是故意叫醒我的。”
黄秀芬回头想想，孩子入睡前睡得那么沉，怎么会突然大哭呢。
原来这一切，都是孩子有意而为之。
她是小，却懂得用稚嫩的童声，帮助家人躲过一劫。
冥冥中就是林家的福星。
是夜，一家人都睡下了。
林千银搂着自己媳妇，感慨万千。
“秀芬，你嫁给我十几年，我没给你一天好日子过，你给林家生了两个孙子，现在又添了一个有福气的孙女，我真的很感谢你，让你受苦了。”
黄秀芬抱着孩子，心里特别踏实。
知道夫君昨夜里被吓了一次，人也变得感性了。
“哪里苦了，我嫁给你，你从未亏待过我，对我娘家也是一等一的好，娘待我也跟亲闺女一样。咱们家没有婆媳矛盾，妯娌矛盾，这样的家庭穷是穷了点，可是点着灯笼都难找。”
他俩说话声音不大，可大家都睡同一木板床上，哪有听不见的道理。
林大娘嘴角笑起了弧度，靠着老伴的肩头睡着了。
刘春妮在林百银的掌心画了个圈圈，是个爱心。
四小金想到天亮了可以跟妹妹玩，白天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只有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在玩口水泡泡。
隔壁好几家人三更半夜还在吵架，小丫头听得清清楚楚。
“你个死鬼，咱们家都被大水冲走了，你怎么还睡得着的，起来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