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碗有爱的野菜汤
“丫头，爹爹在这儿呢……”
林千银迫不及待地逗弄襁褓里的小丫头。
门外的几个老中小男人，要不是碍于有产妇在，早就破门而入了。
“林千银，疯够了没？疯够了就赶紧打扫屋子，让秀芬和丫头住得舒坦点。”
“好嘞！”
林千银依依不舍地放下小丫头，跟着弟媳刘春妮把屋子拾掇干净。
等安顿好产妇。
门一开。
林千银两儿子林大金、林二金。
林百银两儿子林三金、林四金。
旋风一般刮进来。
林大金跑得最快，裤子都掉到裆部下面了。
“谁都不许看我妹妹！”
林二金拿手肘护住自己的妹妹：“对，我可稀罕我妹妹了。”
兄弟俩有了妹妹，自豪感溢于言表。
可一看这蔫蔫的，皱不拉几。
怎么跟个小老头似的？
“小丑……可爱，你有点胖哦！”
林三金的舌头差点卷起来。
襁褓里的小丫头眉头紧蹙，小手指紧紧地攥着，瞳孔转瞬变成了绿色。
敢说她丑？！
掐指一算，这几个小兔崽子，等下屁股就要开花。
果真，林大娘拿着扫帚。
气冲冲地追打几个逆孙。
“不长眼的东西，给你们吃撑了，大白天说胡话，打死你们我就吃肉！”
孩子们吓得乱跳，忙躲到爷爷林老爹身后。
林老爹不敢护犊子，身板一躲。
把几个孩子推到林大娘跟前。
“走你！”
几个孩子目光幽怨地看着狠心的阿爷。
扫帚无情地落在他们的光腚上。
“啊！啊！啊！”
“阿奶，别打了！”
“好痛！我们知道错了，妹妹不是小丑！”
襁褓里的小丫头嘴角微勾，眼珠子转瞬变成了黑色。
看着变眼的孙女，林大娘这才扔掉扫帚。
“嗤……”小丫头猫叫似地低吟了一声。
舒心啊！
继续睡觉觉！
林老爹抱来孩子，软软小小的。
跟软骨的猫咪差不多，少不得五六斤重。
“苦了咱们秀芬啰，平时没啥吃的，这孩子光吃母体的营养了，长得真厚实。”
“嘴上说疼有屁用，给秀芬弄点吃的去，刚生了孩子，就得补补。”
听见老伴这么说，林老爹把丫头放在儿媳妇黄秀芬身旁，就和林百银去伙房捯饬。
掀开米缸盖子，探头进去，剐蹭半天，才攥出一小巴掌的米。
“爹，这点米刚够大嫂一个人吃，我不饿，我那两孩子中午也吃得很饱。”
“什么话？”林老爹蹙眉。
中午就着隔年猪油，烙了几个木薯饼，孩子们分到手的只有一小片。
垫肚子都不够，哪能吃撑？！
“搁这儿骗谁呢？”
刘春妮听见他们谈话，无所谓地笑道。
“爹，百银说的对，大嫂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我们啥也没干，少吃点没事。”
说话间，外边又下起了倾盆大雨。
看这雨势，又是一整天地下。
后山泥土松软，随时都有塌方的危险。
“百银、春妮，你们给秀芬和丫头弄点吃的去，我去后山看看。”
林老爹拿起木锹，正要出门。
林大娘的声音倏地响起，当场黑脸。
“你现在出去，要是赶上泥石流，人就回不来了，你让我孙女刚出生就没了爷爷，红事变白事吗？”
气得林大娘一把夺过木锹，随手扔地上，不许老伴出门。
唉，这场大雨让人忧心忡忡。
到处都是泥浆水。
树根都泡烂了，哪儿能找吃的啊！
一家子十一口人，就得十几双筷子，这日子可咋过？
“老天爷，咱们老林家有丫头了，你就当开开眼，赶紧停了吧。”
“都下一个多月了没见停过雨，求老天爷还不如求自己，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不信能饿着咱丫头。”
艰难时刻，小丫头能健健康康地生下来，给乱世贫苦的家庭带来一抹曙光，林家上下感到前所未有的振奋。
林家两儿子出门给小丫头寻野菜，做成汤喝了去晦气。
刘春妮照看黄秀芬。
四小金兄弟轮番逗小丫头。
只是小丫头眼皮实在太重，没看他们几眼。
翻了翻白眼，又睡着了。
林大娘走去水缸那儿，捞出一条三指宽的鲫鱼。
“我拿去伙房炖汤给秀芬喝。”
不久，伙房传来香浓的鱼汤味，和清爽的野菜汤味。
四小金再也没心情逗孩子，肚子饥肠咕噜地叫个不停。
哪来的鼓声啊？
小丫头睁眼。
就看见四个小脑袋齐刷刷地朝伙房看去。
原来是哥哥们的肚子在叫。
“丫头，咱们喝野菜汤，秀芬喝鱼汤。”
襁褓中的孩子听见动静，眼睛咕噜咕噜地转动。
“你们别瞅，瞅了也没你们的份！”
“奶，这是给妹妹的，我们不爱喝。”
“妹妹的东西，我们不抢。”
四小金像个小大人一般，一个端碗，一个吹凉。
两个扶着阿奶，怕抱不稳丫头。
从未尝过亲情温暖的小丫头，头一次感觉到家庭和睦原来是这样的。
虽然有些陌生，可是她并不排斥。
“小丫头，起来喝野菜汤啰。”
林大娘抱起软软的小丫头。
满眼全是宠爱，忍不住在她粉嫩的脸上亲了一口。
丫头的瞳孔肉眼可见的绿。
“丫头不喜欢阿奶亲吗？阿奶可是用盐水漱过口的哦。”
可是真的有异味，但小丫头不嫌弃。
因为阿奶跟疯人院的疯子不一样。
谁会嫌弃脾气有点暴躁但性格直率的小老太呢？
算了，原谅她吧。
转瞬，眼珠子又变成了黑色。
见自己的话有用，林大娘激动地又往她脸上亲了一口。
“我的宝贝孙女耶，果然是听人话的，吃了这碗野菜汤，保佑我孙女平平安安，百毒不侵。”
一口苦涩浓厚的野菜汤，差点要了她的小命。
就算不好喝，也比疯人院给她的东西好喝。
那些畜牲，为了逼她交出宝藏，直接给她灌药灌酒，从不把她当人看。
在林家，虽然也被灌野菜汤，可他们不会害她。
虽然她还小，懂的事情不多。
可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她是能感受得到的。
没多久，小丫头眼皮重得抬不起，又睡着了。
虚弱的黄秀芬被刘春妮扶起喂鱼汤喝。
炖得雪白雪白的鱼汤，没有多少油花，但真的很香。
黄秀芬喝了一口，就看见窗口处那几个小脑袋。
她轻轻地推开瓷碗。
“我吃不下了，你给孩子们喝吧！”
林千银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忍着饥肠咕噜，轻斥自己媳妇。
“你刚生下丫头，一口汤一口奶，娃全靠你了，再不吃点有营养的，丫头不得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