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搏命
林夕的这句话彻底压断了我脑袋里一直绷住的弦，上辈子的林夕只是被猥亵都已经严重抑郁，如今的林夕要怎么才能继续走完这最后的漫长人生。
眼前的人依旧平淡无奇，刚才的话像是在述说别人的故事。
我愣怔着直掉眼泪，心里又开始发哽，嗓子还是一句话说不出来，我只能紧紧抓住她瘦骨嶙峋的手，没有任何温度，拘留所里的一切都很冰冷，我的全身都在慢慢被冰封且永远不再融化。
身旁的凌恒显然没有我那么快懂得林夕的话，在他看懂了我眼里的悲伤时，拘留所里随之而来的是椅子轰然的倒地声，和发了疯的怒吼声，至此，十六岁的凌恒真正长大。
在凌恒的狂暴里，很快招来了警察，他比我先一步向进来的警察求助，他一边嘶吼一边迫不及待诉说，他拉着眼前代表正义服饰，那个警察听完了凌恒的话脸上却没有一点正义之色，反而只是简单的敷衍和威胁恐吓。
看着眼前的一切，我们早应该料到张如龙的势力之庞大。
在凌恒撂起拳头时，林夕终于又开口了。
“凌恒，你冷静点，我自己有办法解决”她微高的音量里很是平静，没有半丝颤音。
我拉了拉怒得发抖的凌恒。
“林夕，你…”
“你…”
我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喉咙的苦涩压得我舌头发麻。
我使劲呼了好几口气才稍微缓过来一些。
“小月，别担心，我很快就来找你了，你千万别掺和进来，你只要好好在你家小摊那里等我就好”
她定定的望我，眼神里有着安抚和坚定。
凌恒走过来站在她面前，我从侧面看去，只能看见凌恒散乱的头发和泪痕斑斑的侧脸，这个小小少年脸上竟也有了些老成的样子。
他伸手想去抓林夕，在手即将碰到时，林夕将手缩了回去。
“你就那么想逃避我吗？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是要抗拒我，为什么，是不是在你心里从来没有想过可以依靠我一点点” 他的质问里满是苦涩
“明明我告诉过你不止一次，有事情一定要先和我说，张如龙的势力我外公能压过去，我虽无能，但我绝不会让他欺负你，而你，却一次次骗我，一次次放弃我……”
“林夕，你不相信我。”
凌恒眼泪从下巴上一滴滴滚落在隔住林夕的那张木桌上，烫伤了一直平静的林夕。
“凌恒，对不起！这件事你不要插手我自己能解决”说完她压低了声音道
“我有证据，你们两个都不要插手，就等着我就好了。”
在听完她说的话后我们被那个出去又折回的警察喊了出去，离开时林夕又回到了那个事不关己的淡漠模样。
警局门口李叔已经在那等着我们了，上车后李叔就说了张如龙的情况，林夕当时用的是一把水果刀，捅的也并不深，张如龙只缝了几针，现在已经出院了。
听到张如龙的病情后我们也稍微松了口气，我们是不想要他活，但并不希望是因为林夕，他会得到他该有的谴责和报应。
李叔带我们去给爸妈打招呼后我又继续跟着凌恒，只有跟着凌恒我才能第一时间知道林夕的后续，而且，凌恒现在的状况比起我还要糟糕许多，从上车后他就没再说过一句话，我把里面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李叔，最终李叔劝服了凌恒暂时别找他外公的举动，李叔将我们带回了凌恒家，他的家里只有一个保姆阿姨，他爸妈也没有在家。
我们坐在电话旁听着李叔打电话询问关系朋友。
这天的内容是，林夕还是在拘留所，她要求往国外打了一通电话。张如龙并没有去拘留所。
快凌晨了，我们还是守在客厅的电话旁，桌上摆着阿姨下午做好的粥，是李叔热好第二次端上来，这一次，凌恒终于伸手端起，他说: “喝吧，我们不能先倒下。”
这是凌恒到这个家后几个小时里说的第一句话，我想他也已经冷静了许多。
这一晚我们绻在沙发上半梦半醒过了第一夜。
第二天。
李叔接到了关系好友的电话，免提里说张如龙去了拘留所，他在里面待了两个小时，两个小时里他们不知道和林夕说了什么，只是最后出来时听到林夕崩溃嘶吼说“我不会放过你”，而张如龙只是说了一声 “我等着”。
下午两点时，电话再次响起，依然是免提。
那人说林夕状告张如龙强奸，但是没有人理，所里早就被张如龙安排好了，但是隔了一个小时所里来了一个人，那个人自称是林夕的委托律师，律师是位有名的华裔人。
李叔驱车带着我们再次去了看守所，但是我们并没有进去，只是将车停在了路边，我们在车里看着看守所的大门，很快那里就出现了四个人，林夕和一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还有两个随行警察，他们上了车后车子开向市里最大的鉴定中心，我们也紧随其后。
鉴定中心在郊区一座山角，距离闹市得开车一个小时左右才能到。
我们跟着警车途径到群山环绕的公路时，李叔发现我们后面跟着一辆车，一辆黑色面包车，一开始我们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但是那辆车一直想要超车，李叔为了不被前车发现就主动让那辆车超了过去，那车刚超过去就开始猛加速，这时我们终于察觉了不对劲，就在凌恒焦心让李叔赶紧追上去时，前方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接着便是一声声撞击声，我们看到那辆超过去的面包车正撞击着林夕所乘的那辆警车，他们试图将林夕的车别到公路边，而公路下却是高得不见底的万丈山崖。
“李叔，去别他”凌恒发抖着喊
李叔一脚油门给了下去朝那辆正要别林夕们车的面包车冲过去，在千钧一发之际那辆车总算被李叔别了回来，他们停了车，前面的警车也停了，我们也跟着急刹停了下来。
在我们刚停稳漂浮不定的车时，面包车里下来了一帮人，那些人分为两派，一派朝林夕那边围过去，一派朝我们这边围过来，他们的手里都拿着一根手腕粗的铁棒，眼看越来越近，李叔在坐垫底下也抽出了一根粗大的铁棒，他交代我们不要下去后就下了车。
凌恒扭过头伸手将我的头按了下去，他说: “你不要看，爬着，我会把林夕救出来的，别怕，相信我！”
当我再抬头时车里已经只有我一个人了，外面打得噼啪作响，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对，行车记录仪，果然有，凌恒家的车虽不算豪华，但也安装了行车记录仪，我将后视镜上的行车记录仪扭转了方向，正对着前方打得不可开交的一群人，录入的视频里，李叔和凌恒正与那几个壮汉交手，在我正纠结要不要下车时就看到李叔接连撂倒了好几个手持兵器正要砸向凌恒的人，此时我才想起，以前凌恒和我说过李叔的本家本就是开武馆的，只是后来家中出了变故，李叔也意外被凌恒的外公解救，所以后来跟随凌恒的妈妈出嫁并且到凌恒出生就一直带着凌恒。
很快，那些人就被李叔全部撂倒在地，等我下车时，凌恒已经冲向了林夕那辆车，林夕和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被几个人围着，那两个随行警察也和那帮人站在统一战线上，凌恒和李叔正在跟他们对峙，两方人都没有动。
我跑到李叔和凌恒的身边，凌恒拉了拉我，将我困在他们的身后，我探头望去，前方的人手里都拿着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齐齐对准我们三个人。
凌恒不动声色的扯了扯我的衣袖，我知道，他是让我走，但我并没有动。
片刻，那辆黑色的面包车里下来了一个人，那个人慢悠悠从车上下来，有个打手连忙小跑过去扶他，那人小心翼翼喊道， “张局”
是张如龙。
“怎么这么点事都办不好，我不是跟你们说过，谁挡就撂谁吗？？”他一巴掌扇在了那人脸上，然后轻轻抖了抖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后大步向我们走来。
我扭头看了看我们停车的位置，刚好，不近不远，能听到，能看到。
张如龙立定在我们面前，带着轻蔑的口吻说，“不错，还多少有点本事，只是你家老爷子没有告诉你不要惹我？！”
“说过”李叔道
“哦？那你，是想造反？”张如龙逐渐拔高音量。
凌恒也一步上前挡在李叔面前，他挺起胸膛，站得笔直，单薄的少年比张如龙高了半个头，显得也没那么弱势，他俯瞰着张如龙，我伸手想去拉他，生怕他先动手，却只听他一字一顿说
“你对林夕做的我一定让你如数奉还！！”
这是男人的宣战。
“呵，你先管好你自己吧！毛都没长齐就想和我斗，哈哈哈”语气里的鄙视激得才刚平静点的凌恒再次暴跳如雷。
李叔紧紧按住凌恒，他凑近张如龙说了一句话后，张如龙便抬手示意那些举起的黑洞枪口放下，我并未听清李叔到底说了什么，但是我看见了张如龙脸上的变化，由一开始的得意慢慢变成了惊恐。
张如龙说“不要管这里的事，我让你们安全回去”
“不行，带不走林夕我不会走”凌恒急忙打断了张如龙
“不可能！林夕今天走不出这条路。”张如龙很平静的道
我的心被他这句话提到了悬崖边上，我知道时机到了，我一步冲上前，也站在离张如龙一步之遥的地方
“小月，你干什么，不关你的事，快走！！”林夕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沙哑的的哭声。
我没有理会，直视着张如龙说
“你为什么要弄死林夕？”我的声音提得很高
张如龙打量了我片刻像是终于想起
“噢，是你啊！闵小月同学！”
我忍着恶心紧盯着这个叫我名字时语气轻佻的禽兽
“说啊，你为什么？你假意将她过继过去就是为了满足你那恶心的兽欲吗？你这个恶心的禽兽……”
他似乎被我的某个字眼给激怒，抬手一把捏住我的下巴，我被迫抬起头
“恶心？这就恶心了？你都没看到就恶心了？”他紧盯着我的脸，上下扫描的样子我恶心得直冒酸水。
李叔和凌恒正想动手时，对面的抢有齐刷刷举起，我和凌恒对视，不知道他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但我看到他拉了拉李叔的袖摆，他们没再动作，对面的林夕挣扎着，哭喊着，我定了定神，甩掉有些许害怕的情绪再次激怒着眼前犹如邪祟的男人。
“对，恶心，就是恶心，你一个老男人有着不可告人的性癖好，你简直恶心的让人想吐！”
“你猥亵林夕，强奸林夕的时候你就没想过你的女儿吗？你的女儿在地下也替你恶心吧！”
“够了”他抬起手狠狠扇了我一巴掌，嗡鸣的脑袋在听到他接下来的话时也觉得值了。
“你一个小孩你懂什么，恶心？我给她吃好喝好，解救她出那个整天虐待她的家庭我哪里错了？她应该报答我 ，她应该感谢我。”
“给我睡睡怎么了？啊？我给她想要的，给她你们够不到的还不够吗？再说，是她的亲生父亲卖给我，我的东西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他愤怒的将这些我想要听到的东西全数吐出，我试着将从前的猜想再次问了出来
“所以，你杀了林利国灭口？”
他愣了片刻，放开了提着我的手，我的身体惯性跌坐在地上，凌恒急忙过来将我扶起，我借此在凌恒的耳边说了行车记录仪。
张如龙突然就开始肆虐大笑，我们都不知道他下一步将要做什么。
他突然停下声音，一字一句道“是啊，就是我杀的，那个贪得无厌的人只能死！”
他偏头看着我，“你，也只能死！因为你太聪明了，也知道的太多。”
我就知道，他不会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