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剑如龙吟出海，转瞬便至。
那把剑锋芒内敛，剑身上刻有繁复的金色花纹，看上去就很不一样。
今夜的江风并不冷，却吹得窃贼心头一凉。
窃贼认出来，这是神道宫龙胤的佩剑。
昔日在华元秘境中，龙胤为护众人逃命，选择独自一人留下来挡住凶兽。所有人皆以为龙胤是抱着九死一生，牺牲自己的打算，才做出如此艰难决定。
哪知道龙胤不但有命活着回来，还带回了一把神剑。
众人围着龙胤，纷纷问他从何得来。
龙胤平静道：“信手偶得之。”
神物本天成，信手偶得之。不过是我龙胤随手拿来的。
想必当初听他说这话的人，只会令人嫉妒到发疯吧。
后来龙胤的这把佩剑，就叫信手。
剑在龙胤手中，也印证了这个名字还有另一层含义。
龙胤用它，就是信手，是再随意、再容易得心应手不过的事情。
龙傲天出场果然不凡，只用一剑就抢去了先前苏如万众期待跳舞的全部风头。
苏如此时灵机一动，一个绝妙的打脸剧本已在她心中成型。她要在口头上先打压龙胤，然而强出头败给窃贼丢尽颜面，最后再等龙胤来个最帅气的完美收官。
苏如想好了台词，呵斥道：“龙胤谁准你上来多管闲事的，他是我的，懂吗？”
龙胤反手一挑剑柄，信手剑的剑尖就抵在窃贼的颚下。
他睨着看了眼窃贼，转过头来用冰冷的声音反问苏如：“你的？”
窃贼猛地一怔，双腿如同被灌了铅。
龙胤波澜不动的眼眸里晦暗不明。
苏如被看得慌神，强撑着气势继续叫嚣，“我引出的贼人，自然是我……”
她想说是我苏如的，可话最后几个字未能说出口，刹那间她就看见龙胤的身后飘出一股紫烟。
被龙胤拿剑抵住咽喉的窃贼，正在从嘴里吐出一团烟雾。
苏如心下一慌，大呼：“龙胤小心！”
今晚的龙胤和其他男人没有什么不同，在他眼里身着女装舞衣的苏如，同样美的惊心动魄。
恍惚和记忆中上一世的苏如如身影，在他眼前重叠在了一起。
在留云山下，苏如如送龙胤下山。
二人道别时，少女转身离去，一不小心衣袖上的缂丝，勾住了龙胤腰上的宫绦。
少女回眸含笑，留云山的一截桃花枝，正好压在她的云鬓上。
她年未及笄，苍白的脸色并不健康，灵秀的眸子却又黑又亮。
苏如如伸出小手，并未去解开两人纠缠在一起的丝线。
她反过来轻轻拧住龙胤的袖口边沿，问他也带着她离开留云山，好不好。
少女巴巴地望着龙胤，和龙胤说了句他此生以来听过最动人的话——
她说：“如如长得这么漂亮，生来就想嫁胤郎。”
苏如如不会知道，龙胤可以越境界斩杀修士，可以仅凭三剑纵横天下，然而到头来要在留云山下败给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少女。
那时候的龙胤，世间已无人可以空手接他三剑，他却接不住这一句“想嫁”。
少女用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外加一句话，打败了龙胤。
彼时黑云翻滚如漩涡，在天空里翻江倒海。从风暴眼中倾泻而出的雷霆紫电，尽数劈闪在龙胤的头顶。
乾坤已倒悬，山河万物已尽摧。
一股无匹磅礴的恢弘力量正在席卷天地，压迫着龙胤跪下臣服。
他单膝跪地，咳出一口鲜血，用剑强撑着身体没有倒下。
骤然雷霆与风暴在弹指间归于息止，世界悄无声息地静静等待着。比天空还要高的所在传来一个声音告诉龙胤，天道不可逆转，他不可能复活苏如如。
紧接着白光闪过龙胤腥红的眼眸，闪电怦然炸裂，似乎带着威慑的警告，击穿了大地将周围灼烧成漆黑的焦土。
龙胤好似麻木不仁，对外在的一切都毫无察觉，唯有在听见苏如如的名字时，才有所反应。
这反应就像是他自然而然对这个名字的回应，“我要复活她，无论什么代价。”
秦粹手里握着阴阳扇随后赶来，当即就察觉出龙胤情况不对。
“他怎么了？”
苏如见秦粹来了，急忙答道：“还不清楚。他吸了这家伙吐出的一股紫烟后，就成这样了。”
“紫烟？”
秦粹看着龙胤双眸好似失神般空洞，下意识猛然惊醒，“是你从神道宫中偷出来的迷神烟？”
那窃贼此刻被龙胤剑刃抵在脖颈，非但没有一开始的惧怕，面对神道宫三名金翎卫齐聚，他一反常态开始得意。
“何德何能，我吴平今日可以将三名金翎卫折损在我手上。”他转着眼珠子，打量着秦粹与苏如，“其中有大名鼎鼎的龙胤和驭灵宗少主秦粹，没想到还有如此美丽的美人。”
苏如冷笑，“无知竖子，死到临头都不知道。”
窃贼吴平推开了龙胤抵住他颌下的剑尖，坏笑道：“看来我们的小美人还不知道神道宫的迷神烟，是何作用吧。”
很不可思议，龙胤居然跟个木头人似的，在任凭吴平推开他的剑。
苏如用目光询问着秦粹。
秦粹神色异样，又不得不如实告诉苏如，“迷神烟可控制人心智，龙胤当下只怕已经受制于他。”
自诩天下仙门之首，正道正宗的神道宫，怎么可能有这种歪门邪道的东西！
上一世加这一生苏如都没听说过此事。
吴平道：“看美人你这吃惊的模样，是真不知神道宫的龌龊行径。”他语气傲慢自满，“不怕告诉你们，圣主至天下清，神道宫的好日子到头了！”
吴平洋洋自得极了，圣主是圣门之主，自千年以前就盘踞于泽渊，与神道宫分庭对抗。只不过在最近一百年，从上一任圣主过世后，不知什么原因圣门一直没有新的圣主诞生。
与别的派门不同，圣门组织严密讲究教宗一体，既入我宗门修行必将信奉圣主，圣门又可以称作圣门教。
每代圣主的选出，并非能者居之，而是由教中神秘仪式选出。
圣主被门内信徒奉为神人，终日戴着白色面具，也没有具体姓名。就如同是真成了圣主神人一般，也不需要其他那些世俗的代号。
苏如没想到，会在吴平口中听见原书中专和神道宫作对，大反派圣主的消息。
她快步上前，亮出薄如蝉翼的刀锋，恶狠狠地威胁道：“我刀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的圣主还不知在什么鬼地方。识相的就把迷神烟的解药交出来，我就不信你圣主救你的速度，会比我的刀快！”
吴平不受威胁，“何须圣主大人出马。你们神道宫龙胤受我所控，眼下应该是小美人来求我放你一条生路。”
他用下作的眼光去瞧苏如，越看越发想摘掉那条碍事的面纱。
龙胤双目失神，一直保持着方才持剑的姿势，没有变过。
真的很像是被什么迷去了神志。
看来得益于迷神烟的控制，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将龙胤当作傀儡来使唤。
吴平对神道宫研制的迷神烟极有自信，早先前也在好几位女子身上都验证过功效，中术者只会言听计从，绝无可能自己从失魂中挣脱出来。
自认为稳操胜券的吴平□□当头，再也忍受不了欲望，把手伸向了苏如。
顷刻间吴平的手臂刚有抬起的动作，他的颈边就传来一阵刺痛。
苏如的刀刃上蜿蜒出一条血痕，见血后她并未就此收回佩刀，还往吴平的脖颈上更推进了几分，顿时红艳刀的刀身，浴血更红了。
“我苏如不喜欢与又蠢又废话的人多做交谈，解药交出来！”
吴平舔了舔唇，美人离他这么近，他好似都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小美人求人可不是你这么个求法，你要是能亲自摘去面纱，再把衣服给脱了。我兴许一高兴，也会带你尝一尝人间极乐。”
苏如怒极了反倒笑了出来，那笑意就在她的嘴角边微微勾着，似在诱惑什么，“人话也不会听，我不介意替你先削掉一只耳朵，让你慢慢去体会人间极乐。”
吴平盯着如此美的苏如，心中大失所望，“看来先得让美人吃一吃苦头，才会学乖。”
学乖？
是乖乖听话还是温顺乖巧啊，她做女配和龙傲天演眉来眼去演对手戏时，龙胤都不敢和她提意见。
你一个原书里连姓名都没资格留下的背景板，也敢跳起来叫她学乖？
苏如心中窝火，反手横刀眼看就是真要削去吴平的耳朵。
吴平怎可能没有防备，他连退两步，眼见龙胤的果真没有出手是真中了迷魂术，他便大呼龙胤的名姓，“龙胤！龙胤！”
一刹那，苏如只听得龙胤的名字穿进了她的耳膜，她一时忘了龙胤早已被吴平控制住的事实，她在下意识地还以为是龙胤出了什么状况。
不知不觉中苏如顿住了出刀的手，她竟然转身去看向了龙胤那边。
“苏如！”
情况危急，秦粹比苏如看得更清楚，他不得不在飞身相救的同一瞬间慌不择神的去提醒苏如。
秦粹看见龙胤方才下垂已久的佩剑，于吴平的命令中已然出剑了！
这一剑无疑是向着苏如去的。
苏如怔怔地看见，龙胤空洞的眼眸在定定直视着她。
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她，那声音是那样的急切。
信手剑上的寒芒转瞬即至，剑光一闪，没有人能形容这个速度，苏如根本避无可避。
所以她闭了眼，听见了宝剑擦过江上的夜风，隐隐嗡嗡在她的耳畔响起。
她自然没有死。
龙胤一手擒住秦粹攻来的阴阳扇，另一手握剑，一剑贯穿了吴平的咽喉。
他出剑的手从苏如的颈侧边穿过，那么锋利的宝剑甚至划破了微风，也不曾划落她微垂的鬓发。
苏如能明显的感觉到龙胤的胸膛贴着她，他离的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