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孔乐康喊了一句“在隅”,李在隅也没有回头。郭先生带着他去文渊楼,大厅的主位上坐着周正一,李在隅走进去,韩夫子站在厅中央,仿佛等待着李在隅。两侧也坐着书院里有名望的夫子。这场面比开学院长致辞还要严肃,李在隅向周正一和各位夫子行礼。
韩夫子走到他的身边,“李在隅,你向来十分聪慧,今日叫你过来你是否心中有了答案?”
李在隅看着各位夫子脸上的表情都是十分的凝重,此事怕是与昨日的考题有关系。
“学生不知,还请韩夫子明示。”
韩夫子指了指他,片刻,朝着门外的仆役说,“把他们二人带上来。”不一会儿周元凯和两位李在隅不认识的人上来。
“你可认识他们?”韩夫子指着周元凯等人。
“我只认得周元凯,这两位我不认识。”
“那你们近日可有往来?”
“有的,周元凯找我问过问题。”李在隅看着周元凯,可他并不看李在隅,低着头看着地。
“问的什么问题?”
“是昨日所考题目的最后一题。”李在隅心里已经了然,不卑不亢的回答着韩夫子的问题。
“这两位呢?”
“并不认识。”
韩夫子不再问李在隅,转头问周元凯,“周元凯,我且问你你这题目并不是我们平日里的作业,你从何处看到此题?”
周元凯似乎是哭过了,两个眼睛都有些肿,“我从来没有问过他问题,都是他卖给我的,我花了一百两银子买来的题目,他说是考题。”
李在隅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在胡说什么?”
“李在隅快点承认吧,这次的题目就是你写的。”周元凯一脸委屈的指着他。
“住口!”韩夫子指着他们说,“我话还没问完,不许插嘴。”
周元凯看看周正一,不再说话。
“你二人问的什么问题?”
“回夫子,他在说谎,明明是他把题目卖给我们,一份一百两。”
“是的,我听周元凯说,李在隅有考试的题目,花了高价从他那里买的。”
韩夫子一脸阴沉地盯着李在隅,“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李在隅看着韩夫子,一点都不躲闪。
丙字班的夫子站起来说,“周元凯是我的学生,他能做出这样的题目我也十分意外,我如今才知原来有人未卜先知。”
“李在隅,你也是曾有神童的名号,如今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我看是泯然众人,求胜心切才做出这样的事来。”
又有一位夫子说:“院长,如今事情的始末已经了然,直接做决定吧。
“”众人议论纷纷,李在隅的耳边吵闹极了,“我没有作弊,我也没有偷卷子,使他们在说谎!”李在隅大声地喊道,“我没有!”
一时间厅内的安静下来,众人都看向了周正一。
韩夫子怒道:“李在隅你最好跟我说实话,你若知错就改,书院还能留下你!”韩夫子一直觉得李在隅是个有天赋的孩子,可是如今做出盗窃题目的事情,让韩夫子十分不能接受。
周正一喝水的手一顿,“你倒是个沉得住气的孩子。”他放下茶盏,拿起桌子上的信封,当着众人的面拆开。
“这是一封证词,明确的指出了你到文渊楼的时间,说你带着你的书童趁着午休去了空无一人的文渊楼,有人亲眼见你进了我的书房。那天,我正好拦住了你,你说你找周先生修窗户,是不是这样李在隅。”
李在隅看着周正一,“我确实遇到了您,但是那日不是这样的。汪锦佑告诉我说我的书童小叶被郭先生带去了文渊楼,叫我赶紧过去。等我到了二楼发现小叶晕倒在一个房间里,汪锦佑去叫人,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扶起小叶的时候闻到一股香味就晕过去了。等我再醒来就躺到另外一个房间了,那时候已经是快要到上课的时间,我不敢多待,和小叶下楼就遇到了院长。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属实,请院长明察。”
周正一叹了口气,“叫汪锦佑来。”
汪锦佑来之后,韩夫子问他,“你可曾跟李在隅去过文渊楼?”
“从来没有。”汪锦佑慢慢说道。
“你说实话,是你带我去的。”李在隅急的上前抓住汪锦佑的胳膊,“你也看到了小叶倒在那里,你说你去帮我叫人的。”
汪锦佑扯开他的手,“李在隅,你昏了头了吧,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行了,别争论了。”周正一摆了摆手,“李在隅,若你说的是真的,那当日你为何不跟我说实话?”
李在隅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怎么说呢,说他着急弄清楚那香味的来源,是他家种的雪绦红蕊,是跟他自己有关吗?怎么说呢,说什么呢,为什么所有人都在说谎,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李在隅没有回答周正一的话,只是坚定地说,“他们都在说谎,我没有做过,我是被冤枉的!”
此时的泪水不足以博得同情,只会让他看起来像是在无理取闹,“你们都不信我,是他们在说谎。”
“李在隅,我本念着与你父亲交好,给你一次机会,可是到这个时候你还不知悔改,你将你李家颜面置于何地。”周正一拿出一个荷包来,这荷包他认得,这不是潘辰嵩还他的吗?怎么会到了这里?
周正一举着这荷包,“这个荷包是从你房间里找到的,你认得吧。”
“我认得,是潘辰嵩还我的钱。”
“确实是潘辰嵩的荷包,但是里面确有三百两的银票,你怎么解释?”周正一打开,里面果然有三张叠的方方正正的银票,他展开给李在隅看。李在隅盯着这银票说,“荷包里是一些碎银子,这银票我没见过。”
周正一一把丢下银票和荷包,“李在隅,你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狡辩。”
一旁周元凯捡起其中一张,用手指着银票的一角,“院长大人,这正是我家的银票,这里有我家独有的记号。”
离得近的两位夫子上来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周元凯所说的记号,他们指着李在隅说,“糊涂小儿,嘴硬至此。”
“这事已经水落石出了,直接撵了回家。”
“正是,这样的人再留在书院,只会增长坏风邪气。”
“他太医院李家怎会有这样冥顽不宁的儿子。”
“他既然死不悔改就交给李太医亲自教导吧。”
李在隅面色发白,头晕目眩,瘫坐到地上了,千万人的声音环绕在他耳边,他觉得好吵。他想回家,不想待在这里了,这里的人都是骗人,没有人相信他,他好想大哭一场,他想憋着眼泪不让他留下来,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软弱,可是眼泪它不听话,一滴一滴的落到他面前的地上。
韩夫子上前一步,“他本是我的学生,如今犯下了这样的大错,我也有责任,还请院长看在他年少无知的份上,从轻处罚吧,以后的路还很长,这件事传出去,对他对书院都不好。”
众人都站起来,“院长做决定吧。”
周正一看着他们,沉默了片刻,“谷先生还不到此事,这场考试继续进行。李在隅泄露考题,不仅带他人作弊,还以此谋取钱财,品行不端,取消他的入学资格,自行回家去吧。周元凯三人,取消他们的名次和资格,记一次大过,如有再犯一并撵出去。重新张贴榜单,这件事不许在书院里传播,如有发现,直接逐出去,都散了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厅里的安静极了,李在隅抬起头,看见了韩夫子还站在那里。
韩夫子拉起他,替他整了整衣袍,“你父亲与我有私交,谷先生的事情我在一个月前只同他一人说过。”
“不是我夫子,我真的没有做。”李在隅流着泪,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袖,“他们都在说谎,夫子你相信我呀。”
韩夫子深深滴看了他一眼,拉开他的手,“那日你在半道上拦住我,给我背了卢郎中的札记,我很高兴,你确实是个有天赋的孩子,可是你做了什么,你大错特错呀!”
李在隅泪眼朦胧地看着韩夫子,“夫子,我最是敬重您的,求求您让院长查一查,他们真的都在说谎,我没有看过考题。”
“你走吧,是我看错你了。”韩夫子见李在隅仍这样,他不再说什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