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死耗子碰上瞎猫了

    吴四看着桌子上的一盆盆肉，有一盆里躺着的还是他留给媳妇补身子的小胖鹅，只觉得要被这肉味熏晕了头：哎呦我个媳妇啊，这是不过日子了吗。

    再看在灶台上说说笑笑的两人，吴四实在是说不出责备的话，一个是自己花老大劲才娶到手的媳妇儿，一个是自己的财主，哪个都惹不得啊。

    三人坐好，没一刻钟就把一桌子饭菜消灭的干干净净。吃饱了的几人一时懒得动弹，瘫坐着唠起嗑来。

    吴四也不避讳白天真，把今儿去县里找变戏法的事说了，他还打算后天去陵县人牙子那买人，先放在了县里让三婶看着，等到送神那日再偷偷带回来溜达几圈，做做样子。

    白天真听出了吴四的言外之意，心里也知道，不管吴四是不是有私心，救了自己却是事实，芸娘这一天可是跟她说了不少美艳女子流落风尘的惨剧。

    白天真诚恳的谢道，“四哥，这两日承蒙你们照顾，还让你们为遮掩我容貌行踪而破费，这些恩情我铭记于心。有什么话四哥你就直说，我不会介意的，凡是我能帮忙的，小妹一定义不容辞。”

    吴四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认真地把神仙村的事跟白天真说了，这已经花出去的钱吴四是不能让它打水漂的。以前走街串巷时听戏文里说得什么恩情来生再报，在吴四看来都是屁话，万一自己下辈子是个好命的，吃喝不愁家财万贯，那报不报的又有什么区别，还不如这一世落到实惠处。

    吴四斟酌着跟白天真讲了关于她来历的猜测，又正色道，“总之不论你是仙人还是大家小姐，咱们这个小村子是护不住你的。你也不要觉得四哥黑心，神仙村要是建成了，以后来的都是些有钱的闲人，你这样子一个没遮好，你说我到时候是救你还是救全村人。”

    白天真好笑，这话听着根本就没救我这个选项吧？

    吴四看着白天真依旧明亮澄澈的眼睛，有些于心不忍，“明早你就走，宜早不宜迟。只还有一事，我要说清楚。它日妹子你若真成了仙，或是恢复记忆了，我们玉山村也不用你特意回来报答。如今我们能建成神仙村也是托你的福，你也不欠我们什么，以后各不相干就是最好的。”

    白天真心知吴四说的有道理，自己这模样一个地方待久了，很难不露出痕迹。只是她虽然不怕去外面闯荡，却也不想这么早就离开，心里一时涌出几分不舍。

    芸娘早知道吴四的打算，闻言只是默默的拍拍白天真的手，不管怎样他们已经够仁义了。

    小院里突然就沉默下来，还是白天真先笑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芸姐姐不用担心。想想等四哥把神仙村建好了，我以后行走江湖，到哪都能听着自己的传奇故事，多有意思。

    我听四哥所说，你们估计需要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镇场子，那件外衣就留给你们，还有这个莲花簪子，我相信四哥一定能利用好这些打造一个名副其实的神仙村。”

    吴四接过簪子，他确实需要这些，心下也有些遗憾，面前的女子虽然看着弱不禁风，但是处事却透露着坚毅和爽朗，如果不是容貌过甚，他很乐意认下这个妹子。“我就不客气了，等会我让芸娘备些干粮和银子，明早我们起早点，我好送你一段。”

    三人默契的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吴四想起自己今天在吴学成那新听的鬼怪故事，笑道，“我今儿在学成叔那听了故事，讲给你们听听。这可是刚出炉的，热乎着呢。且说黄河口东二百里，有一座姑媱山，这姑媱山相传是天上皇帝的女儿死后的尸体所化。这位女仙是天帝最小的女儿，冰雪聪慧又十分美丽，因此天帝十分宠爱她········”

    秋日的夜空，星河低垂，杳杳无垠，清亮的月光下，小院里三个人谈天说地，恣意的讲述各种传奇。白天真在这里感受到的安然无忧与灵山上被佛光氤氲出的和谐不同，这是俗世给她的第一次馈赠，只是她还毫不知情。

    星空后某个正在磨洋工的仙看着好生嫉妒，冷哼一声：真是死耗子碰上瞎猫了。

    第二天清晨，白天真感觉自己才刚刚躺下，眼一睁一闭就又被芸娘叫了起来了。

    芸娘端着一堆东西进来，“你先坐下，我帮你把脸遮遮。”

    白天真有点好奇，就见芸娘一手泥巴一手锅灰和着一种黏糊糊的树汁搓匀乎了就要往她脸上抹，吓得头一歪，却被芸娘一把按住，“这东西雨水一冲就没了，好在咱们这入了冬雨也不多，你也不要嫌弃，以后找不到碳灰就找点树汁也能糊个黑黄。”

    白天真不敢开口，就怕一开口脸上就掉渣，只好含糊的应了几声。

    等吴四收拾完包袱来催两人吃早饭，进门迎着火光一看，真心佩服自己媳妇的手艺。看这好好的姑娘给造的，跟个逃荒的破要饭子似的。倒不是芸娘的手艺有多高明。主要是，埋汰。

    好好的姑娘，头发用点猪油一搓，一缕缕的都结到了一起。小脸看起来就像两三天没洗过的一样，黑黢黢的，连手芸娘都拿干木炭搓了一遍。五官细细看去还是明眸皓齿，并没有遮住，只是这邋遢的样子嘛，让人第一眼看过去就不愿意再看第二眼。

    芸娘就这样还不放心，只觉得这五官单看还是过于端正，只好嘱咐道，“你以后要是遇见有人盯着你看，尤其是那长得贼眉鼠眼的，八成是不怀好意。一定不要心慈手软，打得过就要打到对方半身不遂、口不能言、手不能写，打不过就跑的远远的。”

    吴四在旁边听着笑眯眯的点头，听听咱媳妇这话，说的多有水平，四个字四个字的往外蹦，识字的就是不一样。

    芸娘看着吴四的狗腿样，有些不好意思的从怀里掏出一把菜刀，悄悄的背着吴四递给白天真，“这个你随身带着，万一出点事，也好防身。”

    白天真看着那小巧锃亮的菜刀，忍不住扭头去看吴四：你知道你媳妇藏了把杀人利器吗？

    吴四看白天真望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白天真默默把刀揣到怀里，无知使人幸福。

    吃完早饭，白天真抱着两个收拾好的大包袱，不舍的上了牛车，趁着天还没大亮，人少不打眼，两人早早朝着吴贤县走去。到了吴贤县城门附近的小路，吴四停下来，“妹子，我还要去趟县衙，话也不多说了，一路保重。”

    白天真笑着接下包袱，朝着对方一拱手，“祝四哥马到功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