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来自仙女座的小七
正月初八,天蒙蒙亮,本来尚好的天气,竟然飘起了雪花。屡试不第的黄巢变得有些迷信起来,竟然想到了“瑞雪兆丰年”这样的词,这样的心态在前几次去长安城赶考时都不曾有过。
小乙也情知他精神上的软弱,便尽捡有好兆头的说,“少爷,你看,那只灰喜鹊跟了我们一路,你看呀,它落在大椿树上呢,这可是少爷要高中的兆头呀。”黄巢抬头一看,果不其然,一只灰喜鹊就站在大椿树上“喳喳喳”地叫,心里一欢喜,便道:“小乙,要是我中了进士,自然也亏待不了你的,我们抓紧赶路,中午我请你吃羊肉汤。”小乙嘻笑起来,“还是少爷爽气。”
大冬天的,从曹州通往洛阳的官道倒是好走,路面被冻得梆梆硬。拉车的马也是第四回到长安城了,轻车熟路,只要小乙一挥鞭子,这马便直奔通往长安的大道。
家境不错,黄家在科举上也舍得花钱,这次,黄巢终于听从父亲的安排,带了两大锭的黄金,少说也有200两,被母亲藏在压箱底的包袱里。至于这两大锭黄金的用途,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是要送给尚书省和礼部的主考官的。
其实,这两大锭黄金,前三次考试,黄老爷也一直给黄巢准备着的,但黄巢一直拒绝携带,理由是“凭孩儿的真才实学便可,焉何要多此一举、授人口实?”当黄老爷看到黄巢把装有黄金的包袱压在箱底时,心里是又喜又惊,喜的是孩儿终于开了窍,不再以才学为名横冲直撞,知道了人情世故,惊的是孩儿此举怕是对自己才学没有信心,此去长安,若是国家以才学选拔人才,只怕又是竹篮打水。
有三次游历长安的经历,小乙对这次长安之行毫无期待可言,他坐在前面驾驶的位置,戴着帽子,缩着脖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娘子送的烤红薯一直放在贴胸的口袋里,他舍不得吃,红薯如同是信物,如娘子相伴,愈久愈好。说来黄家对小乙也是不薄,小乙自幼在黄家长大,黄老爷还送小乙读过几年私塾,只是小乙不是读书的料,读着读着便不想读了,黄老爷便安排给黄巢做书童。小乙的老婆也是黄老爷给安排的,那女子也是在黄家帮佣,小乙早就钟情于她,只是那女子家要求的彩礼不菲,小乙家实难办到,黄老爷知道后,便召集两家人吃了个饭,并资助了小乙家一部分彩礼,小乙这才顺利地把娘子迎娶上门。自那时起,小乙便决定用今生今世的做牛做马来报答黄家的恩德。
黄巢在车厢里也昏沉思睡,但他睡不着,勉强挣扎着在看《春秋》,这本书他也不知道翻看了多少遍,编书的绳子几乎要被磨断了,每一次翻看这本书,他都有一种被往事逼迫得无处藏身的窘境,他恨自己不够勤奋,写的诗文也是无病呻吟、毫无骨力的,真是空负了少年才俊的英名,“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都第四次参加科考了,除了一点勇气,信心应当是全无的。
心烦意乱,天寒地坚,黄巢百无聊奈,从包袱里取出一坛高粱烧,喝了两口,递给小乙,“你也喝两口,暖暖身子。”
回望到长安参加科考这十年,黄巢感慨万千。自安史之乱后,唐朝的这帮皇帝们都罹患“长生不老妄想症”,整天不思朝政,不关心民间疾苦,倒是幻想长生不老、千秋万代,文宗、武宗、宣宗概莫如此。
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不停向皇帝进贡异域的美女和长生不老的丹药,什么突厥的、吐蕃的、西域的、高句丽的美女源源不断地送到皇宫,炼丹师们也接踵而至,把偌大一个皇宫弄得是乌烟瘴气,还有一些妖呀鬼的,也借机作威作福、为害人间,达官贵人们喜欢炫富的昆仑奴、菩萨蛮、新罗婢,皇帝也无不喜欢。
朝廷荒唐如此,地方上也不遑多让,听说在有些藩镇,有的昆仑奴都成了将军。而一些藩镇为了抢夺地盘,连年征战,民不聊生,而朝廷对些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长叹一声,黄巢不禁暗自哀伤,自幼习文学武,文章盖世,武艺超群,可是到了而立之年,却没有功名,有心报国,却没有机会,空负平生之志。“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喝了一口酒,他不禁吟唱起来。
“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儿吧,时辰也不早了,你们早些睡觉吧。”采玉合上《儿童识字读物》。
“可是妈妈,你并没有照着那本书念啊。”春藤在被窝里扬起脸说。
“春藤说得对,我是没有照着书念,因为这故事我根本不需要念,仿佛这故事前世就发生在我身上一样,而且,黄巢的故事,妈妈上学时的一位老师也写过,现在他成了国际上研究黄巢的专家了。”
“我知道他是谁。”小七神气地说。
“谁?”
“玄明呗。”
“你怎么知道?”
“听妙香阿姨说的,妙香阿姨可崇拜玄明了,说他是我们昭关镇上第一个留美的博士,还在哈佛大学教书,可了不起啦,学问可高了,她还说……”小七瞥见采玉的脸色有些阴沉,便住了口。
“她还说什么了?”采玉的面色更加阴沉,她看到小七的胆怯之意,便稍稍温和些颜色,“你照实说,妈妈不怪你。”
“她还说玄明几年前就要回来,可是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因此她好久都没有见到玄月了,她可想玄月了,还说玄月是个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要是我听话,长大后,就把玄月许配给我。”
“妈妈!你看哥哥,真不知羞。”春藤嗔怪道。
“小孩子家,谈什么许配不许配。”采玉叹口气,“小七,你给我记住,以后少去妙香这个狐狸精那里去,春藤,你也不准去。”
昭关镇小学建在一个山坡上,在上个世纪,还是一座闻名全国的示范小学,可是到了2118年,这所有点像修道院般的著名小学几乎是办不下去了,原因和拐脚六毕业的南太平洋医学院一样,就是没有生源。
因众所周知的原因(π病毒的全球肆虐还有仙女座外星人即将登临地球造成的一系列恐慌等),全球的人口在二三十年间减少四分之三。死去的四分之三包含了几乎全部的高级知识分子,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全球的科技几乎倒退了一百年,只有在少数领域,如人体器官移植、换头术、人类寿命延长、植物新品种培育等方面取得了一些进步。
采玉把小七和春藤送到只有一名老师的昭关镇小学,在路上遇到了要去凤凰岭大山深处寻找还阳草的拐脚六,拐脚六一路上在思考换头术可能会面临的技术风险,有些风险在《换头术要略》语焉不详,该怎么办呢?要是换头术可以解决排异反应、运用于临床,那么,它的商业前景值得期待。
拐脚六看到采玉手拉着小七和春藤向学校走去,他跟在后面,他看小七居然是透明的,他揉揉眼睛,再定睛一看,又不是透明的。心想:是自己眼睛花了,还是这个小七在变着法儿作怪?罗刹鬼说的不错,这个小七并非常人,也许也不是人类,也许就是几年前全球各国政府都在寻找的一万年前仙女座外星人派往太阳系的外星生命种子,那次声势浩大的找寻终究无果,要不是数字巨大的悬赏已经失效,拐脚六倒是想试试运气。
仙女座离地球一万光年,仙女座外星人文明程度很高,他们创造出了接近光速的运载工具,他们还发现比光速还要快的波速。在一万年前,仙女座外星人准备殖民全宇宙,于是,他们向全宇宙派遣外星生命种子。外星生命种子,也就是外星人的受精卵,他们给受精卵注射了迟滞剂,根据这些种子被派遣到外星系的远近,迟滞剂分为1万年、10万年、100万年、1000万年、1亿年不等。
派往太阳系的这批种子的迟滞剂是1万年,也就是说在一万年的太空旅行中,这批种子会发育成胎儿,这些胎儿被固封在一个极其柔韧的水膜里,这些水膜是很好的保护膜,地球人想要破解这道保护膜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这道保护膜对外星胎儿也是一种束缚,想要打破这道膜的束缚,外星胎儿不但要有惊人的体力,还要有非凡的智慧,为此,于发射前就给这批受精卵重组了自我学习的基因。
仙女座外星人派往太阳系的生命种子共有一百颗,只有十多颗到达地球,其余的登陆了水星、金星、火星、木星、土星,最后都不知所踪。本来,地球人对仙女座外星人的这一绝密计划是一无所知的,但在2100年,中国的紫金山天文台与美国的丹佛天文台同时截获了仙女座外星人发送给生命种子要求其苏醒的无线电信号,这些无线电信号的加密形式并不十分复杂,而且仙女座外星人连续呼叫了一年多,到2101年夏天,人类终于破解了这些密码,并开始动员全球的力量找寻这些降落到地球的十多颗外星生命种子。
公元2110年庚午年七月,这年的夏天来得特别晚,梅雨一直逶迤到七月末还没有要离去的迹象。作为昭关镇为数不多的知识分子、昭关镇小学校长对这一奇异天象发出一声感叹,“天有异象,天要亡我。”昭关镇小学校长的预言一向不准(他的预言比昭关镇气象台的天气预报还要不准),所以,昭关镇的群众对他这一声感叹也不以为意。
采玉结婚已经三年多了,一直怀不上,丈夫阿乐对此颇有微词,采玉因此也愁眉不展。七月的某天,在梅雨密不透风的云雨间隙天空露出少有的晴朗,几朵淡薄的云彩在空中飘飘荡荡,云雀在高空中欢快地叫着,七月的风还带着晚春的花香。采玉决定要去东山上的凤凰岭去拜拜蓝仙女的神像,向蓝仙女诉说一个已婚女人没有子嗣的寂寞如斯的哀愁,祈求蓝仙女奉神的旨意赐予她一个孩子。
到达凤凰岭时,本来晴朗的天空阴云密布,少顷,下起了大雨,采玉没有带伞,慌不择路躲到一处山洞避雨。雨来得快,走得也快,不一会儿,便是雨过天晴、艳阳高照。
采玉擦了擦额前凝雨的头发,准备去蓝仙女庙。刚一起身,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一只豆荚竟然悬浮在空中,离她也就是两步的距离,她走,那豆荚也跟着她走,她歇,那豆荚也跟着她歇,她伸手要抓豆荚,豆荚竟然连连后退。尽管觉得很奇怪,但她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她不去看豆荚,虽然她也知道豆荚就在她的周围,但她就是不去理会,。
拜过了蓝仙女,许下心愿,已是夕阳西下,采玉匆匆忙忙下山,借着朦胧的月色才到家,她累极了,一到家倒头便睡。在梦中,她有些后悔,为什么不把那个豆荚带回家呢,也许它是一个可爱又无助的小孩儿呢,它那么跟着自己,总归是有什么意思的,为什么不弄清意思就匆忙避开?
第二天早晨,当采玉睁开眼,惊奇地发现昨天的那枚豆荚竟然悬浮在她的枕边,她伸手去抓,豆荚并不躲闪,她把它握在手心。剥开豆荚,里面竟然是一颗小指大小的流线型的透明水滴,水滴中躺着一个小小的小孩,那小孩与人类的小孩分明的不同,哪里也都不一样,但他竟然也是可爱的。他用小小的手指来叩击那层薄薄的膜,她知道他是在央求她打开那层膜,于是,她用针扎,不起作用,刀削,也是一样,锤击、斧劈、火烧、药物腐蚀、高空坠落等各种手段,皆毫无作用,那层柔韧的膜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