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碧海弯月(大修)
“这是我剑, 名赤霄。”
除凤衔一身红衣,上绣精致而古朴的玄色纹样,一根玉色腰带将他身形托得颀长如竹。
往日里鲜衣怒马、肆意张扬的少年郎在念出剑名的那一刻, 声音骤然多了三分沉稳, 如艳堂堂的花树, 在春月里结了沉冰。
傅长宁抚过自己结了一层铜绿的剑。
“它叫青昭。”
汹涌如潮水般的木灵气将她青色的衣裙如莲摆般层层荡开,柔和又从容, 丝毫不被对面霸道炽热的火灵气所影响。
“好名字。”
声落,如虹剑光迎面袭来。
赤霄剑的气机几乎在一瞬间锁定了傅长宁, 避无可避。
而傅长宁也没想过避。
她身侧青绿色灵浪骤然爆发,与此同时,满地水洼中, 冰点浮现, 随斩霜剑第三式霜气横秋, 裹挟冬寒凛冽之势, 向对面回击而去。
轰轰轰!
剑光在比武台中间碰撞,截然不同的灵力带来的灵气风暴在空气中接连爆炸。
造成的动静, 比之前十余场通通都大。
有人喃喃:“大概只有于帮主和苏堂主那场,能压得住这场吧……”
可于帮主和苏堂主是什么修为,这二人又是什么修为?
场中, 两人都丝毫未停顿,一击未分出胜负后,便迅速又鏖战至一起。
乒——宛若金石相击, 两把剑正面撞在一起, 击起火花无数!乒乒嘭嘭!交击声在空中不断响起,横截,竖劈, 解连环,回倒刺,剑光如雪,又似虹,淡蓝色的霜气在除凤衔的衣领上蔓延,转瞬被他周身火灵气蒸成水汽。升腾的妖异红气如附骨之疽附在傅长宁的衣裙上,几乎快燃出一个洞来,却也不过片刻就被木灵气消解,灰溜溜地化为虚无。
外人看来是势均力敌,实则只有他二人自己知晓内中情形。
每一次碰撞,和赤霄剑相激产生的灵力震荡袭传来时,都叫傅长宁手腕发麻。
青昭剑在品阶上比不过赤霄是必然的,法宝在面对比自身品阶高的武器时,都会产生一定应激反应。
或是畏缩,或是更加冒进,迫不及待想要压服对方。
青昭剑现在看来是后者。
两柄剑打起来时,青昭剑比她这个主人还要激动,明明剑还握在手里,却有一种它已经飞出去了在单方面殴打赤霄的错觉。
等到两剑相撞更是不得了,剧烈的嗡鸣震天响,若非傅长宁修炼了体术,早已经要握不住手。
除凤衔也没好到哪儿去。
来之前,他对傅长宁的剑术有过了解。
傅长宁自己或许不清楚,但从她在第一阶段课程测验中的基础身法考核·横渡大江超过他时,除凤衔便彻底记住了她的名字。
之后她的每一场考核他都有看,自然也清楚她在基础剑术测验中的表现。
客观评价,十分平平。
这不是身为对手有意贬低,是实话。
当然这不是傅长宁自己的问题。
以他眼力,可以轻易看出,傅长宁正式开始学剑恐怕还不超过一年。
去了解一番,果然如此。
甚至未足一年,而只有短短三个月。
三个月,乍一得知这个数字时,好友朝他发来了惨无人道的笑声。
“哈哈哈除凤儿你要跟刚学了三个月剑的师妹争测验第一吗,凤儿你去吧我相信你你可以的!一定能把你师妹打得满地找牙,认你当这个第一哈哈哈哈!”
除凤衔黑着脸把传音符关了。
他当然不会没脸到这个程度。
何况这只是一个小测验而已。
这事就此落幕,之后他顺利去往云海天池。或许仍抱着不服输的心态,过程中他始终未再关注过这位傅师妹一次。
直到他从云海天池出来。
那日,学堂前人山人海、众所瞩目,所有人都在等待剩下两个人当中,先出来的会是谁。
瞥见是他时,那种匪夷所思、惊讶、失望、怎么是你,原来天才如你也不过如此的目光,他至今历历在目。
后来他才知道,那段时间云海天池第一的噱头在外门炒得沸沸扬扬。
仅剩下两个人还没出来时,几乎所有人都单方面认定,留到最后的那个一定是他。
他们对除凤衔这三个字,怀有最热烈的想象和无与伦比的期待,单方面炒作成了一场狂欢盛宴。
所以才会在看见他出来时,那般瞠目结舌。
出生名门,单火灵根,十七岁的顶级天才。
不是他还能是谁?
他们是如此信誓旦旦。
这个问题,除凤衔也想问。
不是他还能是谁?
他在院中当了好几天的自闭蘑菇,课一节没上,一直到听见傅长宁出来的消息,才风风火火赶过去。
然后立马喜提刑法峰惩罚套餐。
这中间,出于各种考虑,也和傅长宁达成过一些你好我也好的暗地合作。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仍是心有不甘。
每个天才都有自己的傲气,他有,他相信傅长宁也有。
如果她是凭借实力全面压制他、把他按在地上打,得来的这个第一,他绝无二话。
但现在,他不甘,也不服。
这才是今日之战的真正原因。
·
知道傅长宁成长速度很快,来之前,除凤衔已经做好了几个月不见她实力又增长了一截的准备。
但仍然没想到,她会进步得这么快。
在这之前,他想的是,三个月从零分到六十分容易,四个月从六十分到九十分却难。
前者是天道酬勤,后者叫天方夜谭。
眼下傅长宁确实没到九十分,可她却凭借着木灵气的护体和水系法术的辅助,一次又一次地截断他的攻势。
青昭剑在她手里仿佛玩出了花,心随意动,可以随意搭配任何法术,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
这种花里胡哨的打法放在老一辈眼里,肯定是要斥责胡闹的。剑法就是至纯之剑,吾辈虽非剑修,却也有一颗坚贞纯粹的剑道之心,怎可以旁物如此混淆?
但不可否认十分好用,能飞速弥补她在剑术水平上的不足,和一个已经练了十多年剑的人相匹敌而不落于下风。
而且能做到这种程度,从侧面证明她对基础剑法的掌握已经十分纯熟,和手中剑的默契也丝毫不逊于他。
她才练多久?
除凤衔对此心中不是不赞叹的。
但想要击败他,这还远远不够。
他手中赤霄剑发出一声清亮的嗡鸣,他单手掐诀,用力一拍,轰!赤霄剑沉入地面,血红色剑气以他周身为中心,迅疾向外爆发!
横扫之处,石板层层裂开,几乎瞬间化为齑粉。
傅长宁倾身一退数丈,青昭剑剑尖在地面磨出一连串火星。未及站稳,她忽而施展身法灵波止水,一跃而起。
在她刚离开的位置,地面骤然化为滚滚岩浆,冲天而起。将碎裂的石子吞噬殆尽后,岩浆停止咆哮,转瞬消失。
台下一众新弟子看得冷汗战战,惊险连连。
方才可只差一息,就要彻底栽入那岩浆当中了,想想就后怕!
伴随灵波止水而来的是幻境。
除凤衔闭上眼睛,赤霄剑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向后刺去。
“幻境对我没用。”
他不是高天晷,神识没那么弱。
“是吗?”
幽幽女声在另一侧响起。
赤霄剑反应极快,向另一侧攻去,可那女声飘飘悠悠,并不固定在某个具体位置,反而如同风声一般,四处吹荡。
除凤衔的每一剑,都慢了一步。
他慢慢蹙起了眉。
“破光障。”
一道煊赫炽烈如日的强光在比武台上亮起,一切魑魅魍魉被堂皇照亮于日光底下,消散于无形。
“你慢了。”
现身的傅长宁提醒他。
与此同时,草种如雪片般在除凤衔脚下疯狂生长,粘腻腥臭如下水沟里的水,附骨之疽般缠绕上双腿。
更可怕的是,它们还有消融功能!
若非除凤衔的长靴是特制的法宝,此刻他的双腿只怕早已不复存在。即便如此,那双长靴依旧变得坑坑洼洼,宛若方才被数只恶狗啃过。
对于长靴是法宝,傅长宁早有预料,因此并不失望。
那草种乃是出自一处恶臭的混沌沼泽当中,有强消融性,且气味刺鼻,用在此时,能最大程度吸引除凤衔的注意——
以隐藏她的真正目的。
傅长宁的目光,看向除凤衔身后悄无声息,只差半寸就能绞上脖颈的蜘蛛丝。
那根在拍卖会上得来,见血封喉的白色蜘蛛丝。
那一瞬间,意识到什么的除凤衔瞳孔紧缩。
可时间上已经来不及。
眼见那白丝离他颈动脉不过薄寸距离,他暗红色的重瞳中突然闪过一抹妖异的红光。
察觉不对的傅长宁当即收回蜘蛛丝,先前因为骨裂而一直没怎么动过的左手单手掐诀,她闷哼一声,数颗爆裂种子射出,炸出的灵气将二人距离瞬间拉开至六七丈。
她的第六感是对的,伴随除凤衔眼中红光出现,一层几乎能将人皮烫化的暗红色火焰在他四周膨胀开来,地面几乎在三息内被融化成石水,离得近的地方甚至能看见底下的黄泥土。
可想而知,以方才的距离,蜘蛛丝会被当场烧成飞灰,而傅长宁自己亦会受到重伤。
好在那暗红色火焰于除凤衔自己而言似乎也是一种负担,一击之后,他四周气息显然萎靡许多。
虽然和计划中有所误差,但这对于傅长宁来说同样是机会。
她大脑转得飞快。
水系法术,迟缓!冻霜!
除凤衔脚下石水瞬间冻成石头,将他桎梏于原地。就这一晃神的工夫,青昭剑已抵在他的脖间。
只差一厘,便要刺进青色血管当中。
二人眼神相交。
傅长宁目光清明如初,仿佛方才的功败垂成,以及漫长的打斗没给她带来任何影响。
而除凤衔似乎才从那暗红色火焰的影响中回神。
“还不够。”
他如此道。
“你需要证明给我看,你还能更厉害。”
今日比试,才真正开始。
吞天彻地的火焰从他身后升起,不再是赤霄剑那般张扬外放的火灵气,而是一种更为隐忍霸道的炽热火焰。
那一瞬间,场中的温度都仿佛上升了一截。
场下有人发出低呼。
“这是什么火?”
“暗红色火焰,难道是……”
除凤衔的声音同步响起。
“这是我与生俱来的火焰,从出生时就伴随在我身边。”
“族长告诉我,这是凤凰之火,是除家守护一生的图腾。”
“疯了疯了!”荟萃堂有熟悉除家情况的弟子眉头皱得死紧,“他莫不是真疯了不成?岂能如此乱来?”
凤凰确实是除家一直以来守护的图腾,除家的每一代人当中,都会有一位获得凤凰之火的传承。
除凤衔,就是这一代被选中的人。
这点从他的名字就可以看得出来,凤衔凤衔,由凤衔而来,称一声凤凰之子都不为过。
但是,凤凰之火这玩意儿,哪是他现在就能用的?练气期的身体怎么可能承受得起?!
他就不怕这一战彻底损伤元气,耽误之后筑基吗?
除凤衔不怕。
他定定看向对面的青衣少女。
这个人,比他小了四岁,修为比他低了两层。
曾经,他并不把她视为威胁,当然他也承认,他并没有把她记在心里,叫她阿九只是因为好玩儿,没有恶意,但也没什么好心。
娘说他有个坏毛病,永远只记得比他强的人,比他弱的,他看似笑哈哈跟人玩在一起,实则扭头就忘,从来没把人放在心上过。
娘说的是对的。
所以今日这战,他必须要赢。
就算输,也要输得彻彻底底,不留遗憾。
“聚山火。”
“燃天星。”
这些火系法术对他而言已经烂熟于心,几乎不用掐诀,话音刚落,便有言出法随,山火与天火一同降落,气势汹汹向傅长宁攻去。
先前和高天晷的打斗中左手受了伤,方才又二次受伤,此刻的傅长宁只能用右手。挡下一击后,她不动声色捻了下手腕,随即施展变字诀。
万千青昭剑变幻而出,从四面八方齐攻向除凤衔。
除凤衔后退三步,赤霄剑冲天而起,荡开的剑气将幻象冲破,精准刺向真正的那一柄。
与此同时,更多山火裹挟地动山摇之势,从四面八方向傅长宁袭去,不留一丝缝隙。
这并非傅长宁第一次跟火系法术对拼。
但这次,有点不太一样。
从前所遇的修炼火灵根的修士,包括白少群,皆是以火系术法中的攻、守二系见长。
除凤衔不同,他外表看似张扬,火势也十分凶猛,实则本质在于一个“围”字。
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定义他的术法风格的话,类似于剿杀。
细致,精密,耐心的剿杀。
先围困,而后尽杀之。
这与他的行事作风完全是两个风格,也给傅长宁带来了一些麻烦。
火法天然克制木藤,对此傅长宁自然是有过研究的,除了对付白少群那招被她命名为见火归荑的法术外,她还细致做过其他调查。
也请教过一些主修木灵根的长老,得出的最重要的一点就在于不能被火系法术困死。
只要有一隅之处供给草种生根,木灵便可无穷无尽、绵延接天。
而除凤衔擅围困,他这两招火系法术全是全方面无死角式攻击。也许他本人不清楚,但他这一点,其实是克制傅长宁的。
因为能够留给木系发挥的空间很少。
应对这种突发状况,傅长宁没有犹疑,当机立断将木系搁置,转而用起了水系法术。
《照水木杪》是水木双系功法,她自然也通水法,只是一路走来的经历、所遇之种种机缘,皆让她将更多精力放在了木灵根修炼上,水灵根更多是辅助。
但即便是辅助,其灵气总量也颇为可观,此刻爆发开来,不比之前的木系法术差。
台上几乎变成水火两重天的景象,一会儿火海漫天,连云霞都被带上火烧的瑰色。一会儿霜气凝地,场中温度唰唰唰地往下掉,雪花伴随着冰雹嘭嘭嘭往人脸上砸。
离比武台比较近的围观弟子一边躲,一边吐槽。
“这是我见过最奇葩的战斗,即将载入史册,一个木灵根,用起水系法术来比水灵根修士还麻利,这合理吗?”
“这是重点吗,重点难道不是她和除凤衔打了快半个时辰,周身灵力居然一点也没薄弱下去?她转换的那些水灵气呢?!”
“变态如斯,我倒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实不相瞒,我也是。”
对视一眼。
“三二一,一起说!”
“水木双修!”
“嘶!”说完两人自己都惊了,“她怎么敢的啊?难道她自信自己修两个灵根比旁人修一个灵根还快?”
修仙界以主修一种灵根为主流,自然是有它的道理所在的,否则大家也不是傻子。
“修炼速度快不快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压着练气八层九层打是真的。”另一个弟子摩挲着下巴,“这看得我都有点心动了。”
“你醒醒,人家是练气六层就能搞死九层的牛人,换你来,小心这辈子筑不了基。”
双灵根功法筑基和单灵根,那可不是一个概念。
两人胡侃之际,场上形势再度发生变化。
除凤衔手中出现一对月弧形的弯刃,通体玄黑,上边刻着繁密的纹路。只见,他周身一部分暗红色火焰直接融入那弯刃当中,随即,两柄弯刃气势汹汹向外飞去。
对面,傅长宁转身就跑!
两柄弯刃跟在她屁股后边追。
加上除凤衔,一共就是三个行动的火源。
场上被火焰包围的区域越来越大,眼看就要形成合围之势,将傅长宁这只饺子彻底包住——
就在这时,一片冲天的绿色在场中亮起。
一根翠绿色的拐杖裹挟风声呼呼而来,在某一刻,光芒大盛!
风种释放,狂风席卷全场!
傅长宁终于有了片刻喘息之机,她动作不停,忍着左手锥心的疼痛,双手一起掐诀,加快速度。
暴雪降临!
狂风加暴雪,木灵气配合水灵气,呼啸而至,双倍的灵力,一瞬间将场上熊熊烈焰彻底消弭,只余遍地融化后的冰凉雪水。
满场寂静。
傅长宁在呼呼喘气。
除凤衔亦然。
场面一时竟然进入诡异的和平歇战状态。
傅长宁抹掉一把额头上的汗。
抬头,见对面一副苍白的病痨鬼脸色,好心发问。
“还打吗?你看起来貌似不太好。”
听听这语气,好像刚才差点致他于死地的不是她似的。除凤衔被气笑了。
“你似乎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就不信刚才这么多大法术,她一点消耗也没有。
傅长宁语气真诚:“我体感,我个人状态比你还是好一点的。”
她说的是真的,真真是斗法过后才明白,那凝实过后的二十一滴灵液,比从前的四十二滴,强大了何止数倍?
说出去谁敢信,打了这么久,她灵气消耗才将将六成。
除凤衔闻言,皮笑肉不笑:“那继续打?”
傅长宁摊手:“我无所谓。”
说打就打!
两人同时提气,再次向彼此冲去。
·
天云之南,观战台。
“年轻人……”陆均啧啧称奇。
“这旺盛的精力,”他旁边一个和他同届的弟子看了看时间,感慨道,“他俩这都打了半个时辰了吧?真是一点也不嫌累得慌。”
要知道,帮主那一场,也才打了三刻钟不到而已。
张成道:“看到现下,输赢倒是无所谓了。”
重要的是两人的斗法确实精彩。
另两人齐齐翻个白眼。
“论虚伪还是得你。”
哪叫输赢无所谓?分明是无论谁输谁赢都不影响结果了好吧。傅长宁能赢自然最好。输了,以除凤衔眼下的状态,也扛不住天云之南最后一个弟子。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今天这第三局,他们赢定了。
没看对面荟萃堂的人,脸都快黑成碳了吗?
·
虽说是除凤衔主动提议的再打,但是,傅长宁能明显感受到,他火焰的威力不如之前了。
虽然看起来还是一样的强势,但细细观察就会发现,覆盖范围远不如之前广,也不再那般无孔不入。
她猜测,他的灵力消耗可能达到了七成多。
这给了她重新开始用起木系法术的机会。
蓬勃的木灵力再次出现在她周围。
那一瞬,毫不夸张的说,整个比武台都被绿色照亮了。
观战台上的大家几乎要麻木了。
“我的娘,她灵力是永远用不完吗?”
“这是什么在世灵力储存仪。”
台上,除凤衔同样被短暂地惊了下。
但也只有短暂一下。
暗红色的凤凰之火重新出现在他周围,他脸色越发苍白,瞳孔中却似有熊熊野火在烧。
“纵火连横。”
他开口。
依旧是言出法随,数条火龙咆哮着向傅长宁扑去,炽烈而滚烫的气息扑鼻而来。
傅长宁没用水系法术。
“结笼。”
“成壁。”
“立锥。”
都是常见的木系法术。
以木抗火,近乎以卵击石的状态,在场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唯有边上的白少群用力掐住了掌心。
他看出来了。
傅长宁又要用她那招以木克火,以柔克烈的招数了。
他之前信心满满觉得这招出,傅长宁肯定会输,可经过方才漫长的观战,这场比试的输赢在他心里已经打了一个重重的问号。
告诉了除凤衔这招,他就一定能避开吗?
就一定能战胜傅长宁吗?
连他自己都不确定了起来。
如他所预见的那般,傅长宁确实是在为那招见火归荑蓄势,而前期也确实很顺利。
木灵气在她的操控当中,悄无声息地混入了除凤衔的火焰当中。除凤衔攻势越猛,火焰中潜藏的黑影就越多,就等着反客为主的那一刻。
可就在即将到来的那一刻,一切都变了。
除凤衔直接收回了所有火焰。
他神色坦然,带着全然的无所谓。
赤霄剑重新出现在他手中,伴随凤凰之火,以凌厉之势向对面斩去。
如一抹暗红色的弯月。
这是他用尽全力的最后一击。
而对面,傅长宁竟似早有预料。木灵气将她衣裙吹得猎猎作响,她低念了四个字。
“万木生发。”
被一阳来复改造过的万木生发,配上如今凝实了十倍不止的灵力,威力早非昔日可比。
漫天草木如汛期潮水疯涨,将比武台淹没。
碧色如海,迎上暗红色弯月。
发出一声巨大的碰撞声响。
造成的灵气风浪,将离得近的人吹得眼睛都睁不开,只能以灵力护体。
半晌,有人睁开眼。
看见弯月被碧海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