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余乔（九）

    今天的日落很好看，天边翻涌燃烧的云朵，这像野外的旅人在夜晚升起的篝火。我不禁开始想象，他们防备野兽，围在篝火边等待火堆里的木头燃烧。木柴黑里发红，在生命的最终意义里被镶上金边，仿佛是无尽的荣耀。偶尔迸出一星半点的火，闪烁一下就快速燃尽，看不到了。这片是郊区，一片都是农家田野，我们就像处在世界土地最边缘的地方，田野的最远处就是地平线，地平线上空是上升又下落的太阳。

    “阿林。”

    “什么？”阿林看着远方的火烧云出神，天气有些凉了，田野没有了夏日里的绿色，青里带着干枯的黄。阿林对日落很感兴趣，我和林立就搬了摇椅，给她盖上毯子。林立回家了，我俩就坐在铁门外，提前体会退休后的养老生活。

    “我听林立说，待会什么兄弟要来？”

    “是红黑那帮人。”

    “红黑？”

    “我们一个高中的啊，你还记不记得，高中时候，那帮子像混混的人，虽然他们确实很混蛋。”

    “他们……”

    “早从良了，来吃饭。”她笑了笑，从毯子里伸出温热的手，轻轻地拉住我的手。

    “害怕了？”

    “多少会有些担心。”在她面前，我已经可以毫不避讳地表达感受了。可那一瞬间，我感觉我们之间隔着太多碎石块。

    “在想什么？”

    “你有太多不了解的东西了，你好像离我很远。”

    “我会说给你听的。阿乔，没有人的经历是普通的，那都是无数个选择的结果。我们会被洪流推向我们选择的地方。”阿林拉了一下我的手，用手指轻轻地挠我的手心。她的手很温热。虽然成为恋人已经有些日子了，对于触碰我还是有些紧张和羞涩，手心里出了一点点汗，她手指触碰到的地方变得暖暖的，痒痒的。手掌就像靠近篝火那样，变得很烫。

    “阿乔，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害羞，明明都牵了好多次了。”阿林握着我的手稍微使了点劲，“这么烫。”

    “多牵牵，大概牵习惯了就好了吧。”我一本正经地说。

    “是吗，那今天就牵一下午好了。”

    “好啊。”我随口一答应，早就把“红黑”要来的事远远地抛之脑后了。

    在这之后，我们就不再说话了。我们看着旷野上的霞光，直到摩托车发动机的声音打破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