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上客
越北对于路况很是熟悉,太阳还没落山的时候,马车就入了城。
繁华的都城,熙熙攘攘,溢出的古色古香让华容一阵晕眩。华容透过半开的窗帘贪心地欣赏着街景,嘴角的笑容自出现后就没有消失。
这是真的古城!
华容并不急于回相府,毕竟经过多日的奔波,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立即开启新的征程。再者而言,她们四个人虽不是衣衫褴褛,但是蓬头垢面的样子,实在让人不忍直视。以此种形象入相府,怕又要缔造一个传说了。
“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华容很喜欢“天上客”这个店名,想在此住一晚,因而向越北说道:“我们就停在这里吧。”
“吁~”马车停了。杜若搀扶着华容下了车,尹妈妈和繁霜拿着包袱,四人的眼神都落在越北的身上。
“谢谢你一路相送。我们恩怨相抵,互不相欠了。”华容向着越北抱拳,越北从她的表情中读出了“你可以走了”。
“华容,你这是卸磨杀驴吗?好歹你也请我吃顿饭吧。”越北的肚子很配合地“咕咕”响了,连尹妈妈都没憋住笑。
“好啦,就一顿饭而已,你要是舍不得银子,这顿饭就由本公子做东。吃完饭我们就分道扬镳,以后江湖就再也没有越北这个人了。”
越北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华容心中有些发毛,但见他笑嘻嘻的样子,便当他开玩笑。总归是朋友,散伙饭还是要吃的。
见华容一行人形容憔悴且不修边幅,跑堂的有些不愿意招呼。越北像是司空见惯,将一锭银子重重地按在台上。
没有什么是银子搞不定的,如果有,那就是银子不够多。
果不其然,掌柜的亲自来了,那笑容使得脸上的皱纹愈发深了。
“几位客官,吃饭还是住店?”殷勤的语气绝对让人感到宾至如归。
华容心中暗道,真真和电视里演的一模一样。
“掌柜的,开四间房。”未等杜若说完,越北已经打断:“掌柜的,五间房,再给你一锭银子,不用找了。”
掌柜的嘴已然合不拢了,赶紧向着身旁说道:“顺子,还不赶紧的,五间上房,带几位贵客过去。”
顺子忙不迭高声喊道:“客官,请!”话音未落地,人早已在前面领路了。
华容问越北:“你不是吃完饭就走吗?怎么也要在这住下?”
“难道本公子不需要梳洗一下吗?”
“要的要的。要好好梳洗一下。尤其是洗一下你的酸腐气。”说罢便加快一步走在了越北的前面,尹妈妈、杜若和繁霜也快步上前,紧跟着华容。
虽说只到这个时代两三天,华容已经觉得特别疲倦了,她什么都不想做,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睡到地老天荒。可是刚一闭眼,她又睡不着了。
推开窗户,傍晚的余晖洒在那护城河上,河水上漾着一层金黄。河的边上,夕阳,古道,来往的人,细碎的笑,让华容觉得真实,又不真实。
她以手托腮,瞧着这一幕幕,瞧得出神。
“小姐,水来了,奴婢先伺候你沐浴,然后去用晚饭。”杜若打好了热水,水温正好,又唤了华容一声,华容方回过神来。
“杜若,我自己来吧。”想到杜若伺候自己沐浴,华容就有些不好意思。杜若见她反常,倒有些紧张,忐忑地问道:“小姐,可是杜若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让小姐生气了?”
华容知道她误会了,便解释道:“没有,你做得很好。只是,我有些不习惯……”
“不习惯?可是一直以来都是奴婢伺候小姐的啊?”
华容不知道怎么解释,脸涨得通红,最终还是同意了。
沐浴后,杜若为华容选了一身淡黄长裙,裙上绣着点点梨花。繁霜将她一半长发盘起,以一枝碧玉簪固定,余下墨发披散至腰间。顾盼之间,耳上的明月珰在发间若隐若现。
华容望着镜中的容颜窃喜,不禁感谢上天让她穿越到一个小姐身上,还穿越到一个清丽明艳的小姐身上。如若穿越到杜若或是繁霜身上,自己这笨手笨脚的如何能驾驭服侍人的活,光是这衣服和发式都搞不定,那还不迟早是被打死的命。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见她又失神了,繁霜忍不住问道。
“小姐是有心事吗?可是在担心明日进相府?”杜若也发觉华容不同以前,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同,只觉得心事重了。
“没什么,一切会好的。”华容答非所问,却也给了自己一个心理暗示。
一切会好的。
“尹妈妈去安排晚饭了,待小姐梳洗完毕就可以下楼了。”
华容点头“嗯”了一声,让杜若和繁霜也前去梳洗,她要歇息一会。
“华容啊华容,以后的路就由我替你走了。”对着镜中的自己说着,华容笑了。
笑容尚未被完全展开,刚被关上的门随着“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出了一条缝。原以为杜若或是繁霜又来了,可随着这门缝越来越大,她侧身一瞧,这身量明显不对。
一个陌生的女子蹑手蹑脚地后退着进来,然后轻轻将门重新关上。或是感觉出了一些异样,向下一瞧,原来裙角被夹住了。女子用力一拉,门边顺利地关上上。
那女子慢慢转过身,背抵着门,用手轻拍胸口,大口喘着气。
“喝口茶压压惊吧。”
或许太过紧张,女子并未听到华容的动作。只是余光瞥见眼前多了一杯茶,还多了只端着杯子的手,女子一怔。
她猛地抬头,确信了,这不是幻听。眼前一个活生生的黄衣女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只知道“好看”。
华容看着她惊讶的表情变为惊恐,随后嘴巴猛地张开,便知道她要“啊”了,赶紧捂住她的嘴巴。女子在同一时间也捂住了华容的嘴巴,她也怕华容尖叫。
华容向她摇摇头,示意不要说话。女子的眼睛睁得很大,明白了华容的意思,啄米似的点头。
两个人就在“愉快”的默契中慢慢抽回了各自的手。
当然,手收回了,眼睛还没有。
华容打量着这个女子,她约莫十岁,穿着淡粉色的长裙,却涂着鲜红的指甲,鲜红的唇。她的眉描得很细,却画得很浓。她的脸很白,白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华容很想问女子:你的脸刷了多少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