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醒狮之日
“遵循帝国律法,纯血贵族应严守血脉,防止外流,违反者,当处以鞭刑。其平民,剜去双目,流放边疆。”
每个贵族都知道,帝国法律里的部分条例听听就可以了。哪个贵族不是遍地开花,有的时候贵族小姐玩腻了,也会去换换新的口味。
乌尔里克也是这么想的,直到那天,执法队率人围住了自己的府邸。
为首的侍从将元老院的判决大声宣判出来时,乌尔里克脑袋还是一片空白的。自己在家里小日子过得好好的,眼前这群人却给自己带来了养老院的宣判。
乌尔里克他不傻,或者说,每一个在贵族家庭里活到成年的男人都很聪明。
他这是被人抓小尾巴了!
应该是敌对家族出招了。
乌尔里克的心里很清楚,享受了家族给予的便利,自然也要承担家族的责任。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家族的救援。
乌尔里克的家族自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们很快就将乌尔里克从关押中救出,但他们却对同样被关押的安吉尔无动于衷。家族的力量是宝贵的,他们自然不会浪费在一个普通平民女人的身上,哪怕乌尔里克深深的爱着她。
直到处刑那天。
安吉尔无助的跪在处刑台上,周围一道道目光如同携带着审视与嘲笑,如同匕首一般的扎向她。
特意被邀请到观众席的乌尔里克额头青筋暴露,他恨不得将眼前之人杀个干干净净。
但他不能!!!
他没有这种实力。他一无强大的武力,二无精锐的士兵。自己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还是家族竭尽全力保下了自己,自己不能再任性,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家族、为了安吉尔。
行刑官据说是卡斯柯家族的人,那个以折磨和残酷闻名帝国的卡斯柯子爵家族。
这让乌尔里克更加确认,这就是为了逼迫自己控制不住愤怒,所特意选择的人选。
虽然心里十分明白,但他却控制不住的涌起暴虐,他想要杀光审判团的所有的老家伙,甚至是那个该死的、愚蠢的、该被千刀万剐的傻子皇帝。但他是个理智的人,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实力就连自保都很难了。
他看着台上无助的安吉尔,不由得悲从心来。
为什么?为什么?!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我的挚爱
乌尔里克真的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理智与怒火正在他的脑海中交战,遗憾的是,理智获得了胜利,渐渐地,他的身体不再颤抖,面色平静,就这么望着处刑台上的安吉尔。仿佛一切都已变得不在意。他知道愤怒没有任何的作用,它将视线逐渐的转向到观众席。
冷冷的环视了一圈在座的贵族,有普通的商人家族,也有高高在上的伯爵,但毫无疑问,这些人都是来看乌尔里克笑话、亦或者说是来打击乌尔里克所在家族的。
渐渐地,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平民也好、贵族也罢,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整座广场乌压压的一片,行刑官看到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打算开始行刑。
他将磨得锃光瓦亮的匕首放在手中掂了掂,作为一个贵族,安特里斯卡斯柯并不喜欢对一个无辜的平民小女孩下手,他们更喜欢聆听与自己地位相符贵族的哀嚎声,这能让他们有着充分的满足感。
至于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安特里斯想了想:
“恐怕又是那些老家伙争斗中的牺牲品吧。”
看着眼前这个坚强的少女,安特里斯改变了自己的想法,按照帝都那群老家伙的要求,自己本应该在行刑之前狠狠折磨一番的,但他现在打算用自己的专业手法,尽量给这个女孩子减轻点痛苦。
安特里斯先将自己的匕首用火烤了烤,家族用他悠久的历史证明了,用火焰洗礼之后的匕首止血的可能性会更高。
安特里斯站在少女的面前,缓缓地蹲了下去,再看到安吉尔的双眼后愣了一下,随即将自己的视线偏了偏,深吸了一口气。
“抱歉。”
安特里斯将匕首的前端刺进了安吉尔的右眼,另一只手立刻将右眼取下,鲜血随即喷涌而出。随即安特里斯用着相同的手法,将另外的左眼也如此取下。失去了双眼的安吉尔脸上、衣服上都沾上了鲜血,痛苦使得她那漂亮的脸蛋变得痛苦狰狞,但她仍旧咬牙强忍,没有让自己叫出声来,用自己那微不足道的力量与这腐朽的国度抗争。
这个肮脏与腐朽的国度让她失去了一切,她的挚爱,她的双眼,甚至可能还有她的生命。
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去怜悯那个可悲的少女,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无辜的,除了乌尔里克。
他现在只想冲到安吉尔的身边,揽进自己的怀里,保护她、安慰她。但他却不能这么做,他不能被情绪所左右,如果控制不住自己,他们两个人都会死,可就不只是简简单单的挖去双眼那么简单了。
他只能平淡的在下面看着,顶多皱下眉头来表示不满,毕竟这次他丢了很大的脸,表示一点不满也很正常。心底的怒火也已经冷却,并逐渐转变为了怨恨,他恨死了这个该死的帝国,那群该死的短命鬼王室,还有这群看热闹的贵族和低贱的愚蠢平民。
可能是他在心里已经想象多次画面的原因,
行刑完毕,按照法律,安吉尔还要在暴晒三天再发配。但是行刑官安特里斯并不打算这样做,他能看得出来,这个少女身体素质并不好,双眼的伤口根本就止不住血,别说暴晒三天了,放这半天估计就没命了。所以他直接宣布行刑结束,并将安吉尔带下去进行治疗。
一直关注这安吉尔的乌尔里克也注意到了,他不是是非不分之人,自然能感觉出来安特里斯已经手下留情了。对安特里斯不由得多了几分感激。
随着行刑结束,围观的平民也都散去了,毕竟他们还要为了生活奔波劳碌。而大部分的贵族还在广场上闲聊,毕竟他们平时也不常见,只有一些大规模聚会的时候才会见到那么多的贵族。
乌尔里克没有闲情逸致跟他们在这扯皮,他现在只想去看看自己的安吉尔到底怎么样了。
但这个世界永远都有不长眼的家伙,在你忍耐到极限的时候蹦出来找死。
比如说自己面前这位胖乎乎的克罗尔爵士。
乌尔里克看着这个故意阻拦自己的家伙,心中的怒火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
作为从自己家族领地分封出去的克罗尔家族,不但对自己主君家族的成员毫无敬重之意,甚至还敢不顾礼仪的直接阻拦乌尔里克的去路。
“克罗尔爵士?怎么?有事?”
乌尔里克强行压抑住自己的愤怒,毕竟现在自己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办,不能被这个家伙给耽误了时间,能快点解决就快点解决吧。
克罗尔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肥胖男人,一身红蓝相间的礼服却戴着一顶黑色礼帽,上面还插着不伦不类的鸟类羽毛显得滑稽又可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蔑视与嘲笑。
“向您致敬,乌尔里克大人,恭喜您彻底摆脱了那个肮脏的女人,您那高贵的血脉怎么可以被这种人所污染,现在她将为此付出代价。另外作为封臣,我应当”
话还没说完,就被愤怒的乌尔里克一脚踹到地上,别人不清楚,身为自己家族封臣的克罗尔还能不清楚吗?安吉尔在自己心中究竟是什么样的地位,自己为了保护安吉尔究竟付出了多少的代价!可这个混蛋竟然敢在自己面前说风凉话。别说他区区一个荣誉爵士了,就算是个伯爵他也敢拔出长剑给他狠狠来上一下
这次冲突很快就被附近的贵族注意到了,但没有人打算触乌尔里克的眉头,谁都知道现在的乌尔里克有多么的愤怒。迎着周围好奇的目光,乌尔里克冷冷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克罗尔,冷哼一声之后直接大步离去。
而躺在地上的克罗尔还是哼哼唧唧的爬不起来。周围的贵族却没有一个人来将他扶起来,就仿佛倒在地上的这个可怜的胖子并不存在一样。
乌尔里克一路小跑,跑到了用来安放安吉尔的房间里。
看着躺在床上休息的安吉尔,乌尔里克的心里满是自责,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小脸,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安吉尔倒是表现的很坚强,她双眼的伤口被处理的还算不错,已经止血了。只是从紧闭的眼皮中能看到明显的凹陷。
“没关系的,乌尔里克,我可是一点都没喊痛哦,我可比你坚强多了,你看看你,哭成什么样子了。”
安吉尔用自己的手缓缓抹去乌尔里克脸颊上的泪水,他并不怪他,要是没有乌尔里克,她可能早就死在了大街上。
乌尔里克心里则与安吉尔完全相反。他认为是自己连累了她,是自己太低估政治斗争的残酷,才导致安吉尔遭受到如此对待。他张了张嘴,仿佛是想要说些什么,但喉咙仿佛被异物堵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能做的只有哭泣,抱着安吉尔可悲的哭泣。
行刑虽然结束了,但是安吉尔的惩罚却并没有结束,她被贵族议院判处流放,永远不能再回潘德大陆。
看着眼前模样大变的安吉尔,乌尔里克的内心满是纠结。
安吉尔完全没有了以前的天真和可爱,朴素的纯白长裙显得她的身形格外单薄,原本婴儿肥的脸蛋也变得消瘦了不少,双眼的白色眼罩是乌尔里克特意为安吉尔做的,因为安吉尔自从养好伤之后总会去抚摸凹陷进去的眼皮,乌尔里克怕她心里难受,就为她亲手做了这么一副眼罩。
“安吉尔”
乌尔里克做到安吉尔旁边,看着她消瘦的身影满是心疼,他将安吉尔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他明显的感觉出来安吉尔瘦了很多,已经能明显感受出来骨头的触感了。
安吉尔虽说消瘦不少,但她还是那样的坚强、那么喜欢笑、在和乌尔里克聊天的时候还是习惯性的看向乌尔里克——哪怕她再也看不见了。
“怎么了?乌尔里克?”
感受到了爱人的痛苦,安吉尔紧紧搂着乌尔里克的胳膊,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安慰他。乌尔里克也将头埋入安吉尔的脖颈上,温柔的蹭了蹭。
“没事的,安吉尔,没有事,什么事都没有。”
沉默安吉尔低着头不再说话。
乌尔里克一直在安慰安吉尔,却没注意到他怀里的安吉尔陷入了沉默。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乌尔里克打算与安吉尔一同流放,并且已经走了家族的渠道,把自己的资产卖的差不多了。同时,贵族议院也催的越来越急了。
刚处理完事情赶到家里的乌尔里克照例先去安吉尔的房间看看,在房间外敲了敲门,但里面却没有丝毫回应。乌尔里克皱了皱眉头,感觉有点奇怪,以前自己敲门的话安吉尔很快就会回应,现在却没动静。
乌尔里克又敲了敲门,发现里面还没动静之后直接尝试开门,发现门根本就没有锁,整个房间空荡荡的,桌子上的玫瑰花格外引人注目。乌尔里克环绕四周,安吉尔的衣物也不见了,被人绑走的可能性很小,拿起桌子上的玫瑰花,发现在玫瑰花的花瓣中,放着一张折叠的很小的信纸。
一打开,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亲爱的乌尔里克:
很抱歉,我应该并不能继续陪伴你身边了,。
你有着自己荣耀的未来,你不应该放弃它。
我想我应该离开了,爱情是平等的,我不能因为我的自私而害了你。
我并不后悔爱上了你,
我们的相遇也许只是梦幻人生的泡沫,
绚丽、梦幻,但却脆弱。
就如同人的生命一般。
朝着未来前进吧,乌尔里克。
将稚嫩的爱情存于心中,
我希望你忘了我,乌尔里克,
虽然我也许不会忘记你,
但我会将这些回忆永远埋在心底,
它是我永远、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舍弃的温暖。
——只属于你的安吉尔”
“安吉尔”
乌尔里克喃喃道。
眼睛很酸。
但他不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