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少年心事
以往的种种,在这一刻有了解释。
为什么一向对子女都不关心的承德帝,会对永嘉这个长姐这么敬重。
因为那根本不是敬重,是无法说出口的爱慕。
这中间隔着皇室颜面,隔着人伦。
所以承德帝只能用这种找替代品的方式,来宣泄自己的情感。
而永嘉应该不知道这些事,否则以她的性格,绝不会再进宫跟承德帝见面。
甚至于,两个人会走到决裂的地步。
这一瞬间,陆景寒想明白了很多事。
他从承德帝对待永嘉的态度里,想清楚了自己的感情。
过去他以为承德帝对永嘉那样好,是很正常的,因为永嘉也曾竭力保护过他。
所以,他觉得自己对赵清宁在意也正常,毕竟人家救过他,还护着他。
直到现在,他突然悟了。
没有谁会对救命恩人产生占有欲。
没有谁会想着不要救命恩人嫁给别人。
在听说沈祁玉的事情时,他匆匆来了公主府。
从前他以为那是依赖,是占有欲,是对她雪中送炭的感恩,是害怕失去依靠。
少年一夕之间开窍。
从前隐隐约约的感情,有了定论。
他喜欢赵清宁。
他想要她。
陆景寒呼吸微微急促,心头既庆幸又害怕。
庆幸的是,他在没彻底认清自己的想法前,就已经粘着她,将其他人都赶走了。
害怕的是,他敏锐的感觉到,赵清宁对他,似乎没有男女之爱。
他深吸一口气。
没关系,他不会让她有机会喜欢上别人的。
想起刚才的沈祁玉,陆景寒眼神阴鸷。
要是那小子有别的想法,他不介意弄死他。
“小九,你还没回我的话呢。”
赵清宁喊着他,陆景寒回过神来,就看到面前女孩儿不满的神色。
他歉疚地笑笑:“我没听见。”
赵清宁耐着性子:“我说我喊人家哥哥,那就是客气,毕竟是亲表兄,总要意思意思,咱们之间就不必如此了。”
陆景寒下意识就想说,对他也可以意思意思。
不过对上她的眼神,他把这话咽了下去。
算了,别让她不高兴。
他露出个笑:“我还另外给你带了御膳房新出的龙须酥,阿宁快尝尝。”
他把称呼换了。
阿宁,比起清宁二字要亲近多了。
赵清宁丝毫没发现不对劲,心思全放在吃的上了:“好啊。”
若不是李德忠提醒他,宫中还有学业未完成,陆景寒恨不得在公主府待一整天。
回去的路上,他淡声道:“找人盯着那个沈祁玉。”
李德忠应下,心里只觉得纳闷。
这沈祁玉有什么特别之处,能让殿下这么上心。
“对了。”陆景寒看向他,“李德忠你在宫中待了多久?”
李德忠恭敬回话:“十四年了。”
“那你对我母妃,有没有印象?她长什么模样?”
自从私通的事发生后,因为皇帝不喜,宫中所有关于宸妃的东西都被处理掉了。
他从来没见过自己亲娘,连画像都没有。
陆景寒沉声问道,李德忠想了想:“奴才有幸见过几次宸妃娘娘,但当时没敢直视,只记得娘娘是个很温柔的女子。”
可惜,就是命不好。
他记得那时候,宸妃有孕,陛下大喜,还曾赏赐了宫中奴才。
谁知道后来,连提起她的名号都是忌讳。
“说来奴才那时候听说过一件事。”李德忠如此说道,“娘娘在生产前曾与陛下大吵大闹过一次。”
那次的事闹得很大,陛下震怒罚了宸妃禁闭,还处死了她的贴身婢女。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宸妃从此就失宠了,结果陛下没隔多久,又去了她那儿。
再然后皇子出生,宸妃被污蔑私通,就此香消玉殒。
陆景寒沉默不语。
一向温柔的人大吵大闹,身边人还被处死,当然是知道了天大的秘密,才会如此。
而且德妃当年只不过是德嫔,哪来那么大能耐,在承德帝眼皮子底下安排侍卫到宸妃宫里。
是皇帝坐视不理,才让宸妃走向了死亡。
陆景寒对宸妃没什么感情,毕竟见都没见过,但他知道了承德帝的软肋。
有朝一日,这个软肋或许能帮上他大忙。
第二天,德裕书院,启辰殿内。
上学的人总是春困秋乏,夏累冬眠。
赵清宁听着夫子讲课,宛如在听催眠曲。
她身侧的陈晋宝一边打瞌睡,一边还得提醒她注意夫子的动向。
忽地,夫子道:“这篇文章,我找人分析一下主旨。”
赵清宁几乎是立刻清醒,马上坐直,打开书,低头,一气呵成,绝不与夫子对视。
哎呀,这书可太书了。
陈晋宝也被吓醒了,还不忘提醒她:“老大,你书拿反了。”
赵清宁:“……”
趁着夫子没注意,她默默换回来。
陆景寒一直看着她,见状忍不住轻笑。
“九殿下,你来。”
忽地夫子点名,赵清宁松了口气。
陆景寒一怔,他光顾着看赵清宁了,根本不知道夫子说到哪儿了。
不过好在他隐约瞥到夫子的书页,猜到是哪一篇文章,这才糊弄了过去。
一下课,赵清宁就趴在了桌子上。
上学总是有一种不顾人死活的累,她的怨气可以原地复活一百个邪剑仙。
姜知意默默观察着她。
这几天,她一直在打探天香楼那天的李白,到底是谁,然而没有任何线索。
直到她恍惚间想起,赵清宁似乎是一夜开窍,从草包变成了天才。
她大胆猜测,这个人会不会是赵清宁,她也是穿越的。
然而经过查证,那天赵清宁并没有交过诗作,不可能是她。
因为找不到那个人,姜知意近日来都很烦躁。
她怕有一天,对方靠着那些诗词出名,她就没办法再挪用了。
到时候,她又怎么去维持她才女的人设?
想到这里,姜知意的脸色越发难看。
萧泽渊一回头,就看到她面色阴沉,就走了过去:“知意,你从昨天开始就心神不宁的,到底怎么了?”
作为未婚夫,他有义务替未婚妻排忧解难。
姜知意当然不可能告诉他实话,只说:“我只是有些累了,没事的。”
萧泽渊柔声道:“那你先去厢房休息一会儿吧,我替你向夫子告假。”
姜知意也不想在这待着,实在是闷得慌,索性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离开。
两个人情深意切,这副画面让其他同窗羡慕不已。
薛云初好不容易结束了禁闭,回了书院,一进门就看到这场景,恨不得给姜知意一巴掌。
可人家现在还是萧泽渊正儿八经的未婚妻,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她咬牙切齿,走到自己座位上,一脚踹开凳子,表达自己的不满跟妒火。
凳子倒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赵清宁吓了一跳,困意瞬间消失。
陈晋宝也一样,他恶声恶气开口:“薛云初,你脑子有病啊,没看我跟老大在睡觉?”
薛云初本来就有气,再想起自己被关禁闭都是因为赵清宁而起,她没好气道:“我看到了又怎样?我乐意,你管我,启辰殿又不是你家开的,还不让我活动活动了?”
说着,她挑衅地看向赵清宁。
赵清宁叹口气,她哪能看不出她的火气,语重心长道:“薛云初,你要实在喜欢萧泽渊,可以去跟你家里人说,嫁给他当贵妾,别在这里消磨我们的阳寿。”
本来上学就烦,同学还这样,真是有够糟心。
陈晋宝阴阳怪气:“对啊,你可以去你爹面前撒泼打滚,说你愿意嫁给萧泽渊,哪怕是妾,就不用在这吃干醋了。”
薛大人官居二品,让他的嫡女去给将军府当妾,说白了这就是羞辱。
然而薛云初居然诡异地没发脾气,反而默默地坐在了座位上。
赵清宁见她安分了,趴下继续睡觉。
课间时间总是一瞬间就过去了,夫子再次走进来的时候,她感觉才刚过了一秒。
一上午,赵清宁都在迷糊中度过。
下午,她才稍微有点精神。
夫子缓步走进:“上次考试的成绩出来了,这次的卷子分数,都是由陛下亲定。”
言下之意,没什么不公平的地方。
就算有,你也得认。
姜知意立马坐直,按耐不住心中的兴奋。
来了,她马上要因为这张满分答卷,被承德帝召见,参加宫宴,风光扬名了。
姜家也会因为她的才学,水涨船高,她的父亲会升官,母亲也会得到封赏。
她从此就不用再仰望赵清宁她们了。
“满分,陆景寒,姜知意,萧泽渊。”
夫子念出名字,旁人都露出羡慕的表情。
赵清宁第一时间去看陆景寒,能在男女主双重夹击的光环下得满分,她觉得他太争气了。
她一转头就对上陆景寒的目光。
而后,遥遥一笑。
很快,夫子把所有的成绩都公布出来。
赵清宁居于中上游,她松口气,只要不是倒数就好。
夫子把陈晋宝训了一顿:“你啊,怎么又是倒一,你要气死我!”
他都没好意思说,承德帝看到那写满了的卷子时,还以为这孩子定然才学出众,第一个查阅的就是他的卷子。
结果就是狗屁不通,乱写一气。
得知这是威远侯的儿子,他在上朝时还特意提点了一番威远侯。
陈晋宝不以为意,反正他爹上学时候成绩也不好,他要是敢训他,他就说这是遗传,怪不到自己头上。
姜知意一直在等着夫子告诉她,承德帝要召见自己。
然而一直到到放学,也没个动静。
她按耐住心中焦躁,等了一天又一天,直到宫中说要办夜宴,让四品以上大臣携家眷参加,也没人来宣旨给她。
她心中焦急:“系统,你不是说我会被皇帝召见吗?这都几天了,怎么还没动静?”
系统也很懵,但眼下它什么都查不到。
直到这天,张福禄来了书院。
她精神一振,下意识走过去准备接旨,让所有人看看她的荣光。
然而张福禄径直绕过她,走到了赵清宁面前,他笑着开口:“小姐,宫中夜宴,陛下让老奴来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