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疯马
赵煜阳他们心里怎么想,赵清宁管不着。
眼下她正在南苑转悠。
不得不说,永嘉不在府中时,陈氏的日子过得是真好,瞧瞧这正屋里的装饰,楠木灯,金丝被,就连梳妆台上放的都是珍珠粉,上好的胭脂放了一排。
赵绵绵的住处也差不多,而赵煜阳的屋子里不但布置奢华,还挂了许多名画,他拥有一整书架的书,还放了许多名著。
有些文物,连赵清宁的西苑都没有。
她深吸了口气:“秋荷,等会儿你去给刘嬷嬷传话,就说陈氏三人在府中这么多年,吃穿用度皆超出了奴仆的标准,让他们几个多干活,把这些名品的价值,从工钱里扣出来。”
这些他们做工一百年,也还不清。
不过落得如此下场,他们值得。
白眼狼不值得同情。
秋荷应下:“是。”
赵清宁这才满意,看了一圈南苑后,就回去了。
经此一事,府中上下生怕惹了大小姐跟公主殿下不快,干活都利落许多。
赵峻元生怕永嘉去宫中告状,格外地谨慎,连陈氏夜间洗衣,哭喊着要见他,他都当听不见。
翌日一早,公主府开始动工,将南苑与西苑打通,而赵清宁坐上马车去书院。
没了那些白眼狼跟着一起,她心情都好上不少。
书院门口,陆景寒站在那等着赵清宁来。
远远地,赵清宁就看到他了。
秋荷将她的东西收拾好:“小姐,昨日小九在偏殿里,还同奴婢问好呢。”
“哦?”赵清宁来了兴趣,仔细问了一番,得知他还跟其他人问好,在放课时还曾帮着别人收拾东西,俨然一副热心肠的模样,她颇有种自家孩子做了好事的欣慰感。
看来陆景寒这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待到了书院,她拉着陆景寒到凉亭。
“小九,这个给你。”
礼盒被打开,露出里面精巧的簪子。
陆景寒眸光微柔。
原来她注意到了他头上的小木棍。
从出生到现在,从未有人如此关心过他。
“这两支发簪赠你,希望你同青竹一般明朗坚韧。”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将自己头上的木棍拆解下来,再换上那一支青竹叶式样的。
陆景寒今日穿的一袭淡青衣衫,跟这发簪很是相配。
赵清宁满意地笑了笑,忽地又想起一件事:“我听秋荷说你在偏殿,帮其他人收拾东西,这是好事,但也不能让自己被人欺负了,知道吗?”
陆景寒乖巧点头:“是,我知道了。”
她喜欢他,乐于助人。
他将这点牢牢记在心里。
正殿。
杨夫子将昨日考试的成绩公布出来后就走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陈晋宝就蹦哒到了赵清宁面前:“老大你太厉害了!满分!”
要不是她是个女孩,他恨不得抱住她亲两口。
赵清宁勾了勾唇:“小事一桩。”
陈晋宝却看向另一边的人:“怎么样柳依依?快给小爷磕头认错。”
柳依依根本不敢置信,赵清宁非但考进前三,还是满分。
而姜知意,却因为写错了字,得了第二。
她恼怒地看向姜知意,她怎么能没考满分呢?这不就让赵清宁一个人出尽风头?
“快点,现在跪下来大喊陈少爷我错了。”
陈晋宝不耐烦地催促,奈何柳依依一动不动,只会瞪着他。
殿内人都知道他俩的赌约,闻言也有人起哄。
毕竟柳依依也不是个好脾气地,看她破防肯定很有意思。
姜知意低着头,心头恼火。
她居然输给了赵清宁!
她怎么会输给这么一个草包?
她是穿越来的,在现代成绩也不算很好,原想着靠年龄压制,结果居然还考不过一个古代小孩?
上天怎么没给她开个金手指。
脑海中思绪纷乱,她正郁结自己怎么会输,忽地就被人推了出去。
柳依依趾高气昂:“姜知意替我下跪道歉。”
她瞪大了眼睛,看向身后傲慢的女孩儿。
一直以来,她跟柳依依关系都还可以,没想到关键时候,她居然把她推出去?
怎么,柳依依的脸面是脸面,她的难道就不是吗?
见她回头,柳依依恶狠狠道:“看什么?还不快点替本小姐下跪道歉。”
要不是她不争气,怎么可能让赵清宁得了第一。
姜知意被所有人注视着,眼中都要冒出火来。
还是陈晋宝撇撇嘴:“柳依依,这就没意思了啊。”
“你当初不也说让小野……那个人替你下跪道歉,我怎么就不行了?”她本来想说小野种,可刚说了两个字,赵清宁冰冷地目光就扫了过来,她只能改口。
陈晋宝没想到她这么牙尖嘴利,不过这倒是事实,因此也没有多说什么。
整个正殿的人,都在等着姜知意的反应。
姜知意咬紧牙关。
这些人把她当卑贱的奴仆看,都是因为她没有好身世。
她不止一次羡慕赵清宁,眼下更是觉得自己卑微到了尘埃里。
可她没办法,这是在古代,阶级分明,追求平等那一套根本不管用,她得罪不起柳依依。
不过等着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还不知道是谁笑到最后。
姜知意闭了闭眼,像是豁出去一般向前走了两步,刚准备跪下,耳畔传来一道声音:“慢着。”
她抬眸,就对上赵清宁那张漂亮的脸。
“柳依依,这赌约是你先提出来的,现在你又让别人替你下跪道歉,不觉得做的过分了吗?”赵清宁淡声道,心中却是暗叹口气。
姜知意自尊心极强,这点在原书里就有体现,让她磕头道歉比杀了她还难受。
老乡何苦为难老乡,况且她毕竟是原书女主,万一将来她玛丽苏光环大开,她们这些刁难过她的人就会第一时间倒霉。
所以她不介意卖她个情分。
柳依依咬牙:“那你想怎么样?”
“我对别人磕头道歉没兴趣,”赵清宁放下茶盏,“这件事到此为止。”
说着,她竟走出了正殿。
下节课是骑射,她得早些去准备才是。
陈晋宝撇撇嘴:“便宜你们了。”
他本来是不打算放过柳依依的,但是赵清宁既然发话了,他就听着。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柳依依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她回过神来看到姜知意沉冷的脸色,有些不自在,但没上前去同她说话。
姜知意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怒火占据了她的胸口。
赵清宁摆明是看不起她,都不愿意接受她的道歉,她心里想赢的还是柳依依,至于她姜知意,人家根本不看在眼里!
思及此,她越发对权势渴望,总有一天,她要把这些都从她们身上讨回来。
本朝开国皇帝出身武将,靠一手出神入化的骑射本领,打下江山。
因此,本朝历代以来,富家子弟几乎都会学习骑射。
进了德裕书院,自然也不例外。
而骑射课的授课先生,基本上都是在战场上立过功的好手。
骑射场上,已经有人骑着马匹在练习了。
而一旁的树下,赵清宁懒洋洋地半靠在椅子上。
而她身侧,陆景寒成功挤走了秋荷,为她布置点心与茶水。
赵清宁是好半天以后,才发现是他的,颇有些诧异:“怎么是你?”
“秋荷姐姐站了许久,我看她也有些累了,就让她去休息了。”
陆景寒微笑,他本就是奴才出身,做这些事很顺手。
赵清宁本来想着他是未来的君王,怎么能让他做这种事,可看陆景寒丝毫不觉得有问题,还是把这话咽了下去。
趁现在还能使唤的时候,也让她过一把瘾好了。
“小九,去把本少爷跟老大的马都牵过来。”
陈晋宝如此说道,让人搬了椅子过来,在赵清宁身边坐下,顺带还把陆景寒奉上的糕点拿过去吃了:“还是你会享受啊老大。”
陆景寒面色一冷,盯着他拍在赵清宁肩膀上的那只手。
有机会的话,他想折断它。
他竭力忍下这种冲动,转身去了马圈。
只是他刚进门,就听到不远处的动静。
陆景寒抬眸,就见一个婢女鬼鬼祟祟地将什么东西倒在了石槽里。
他不动声色,巧妙掩盖了自己的身形。
而后,婢女快速离开。
陆景寒望着她的背影,隐约觉得有些眼熟,片刻后才想起来这是柳依依的贴身婢女琳琅。
他在偏殿曾见过她。
“小九,你在这做什么?”
负责马圈的小太监好奇问道,陆景寒将自己来牵马的事告知他,小太监利落解开绳索:“这两匹就是。”
陆景寒扫了一眼石槽,刚才琳琅就是把东西倒在了这里面,而马儿已经将草料吃完了。
但他未曾表露,跟小太监一起把马牵了过去。
马场上。
陈晋宝摸了摸自己的骏马,颇有些得意地看向赵清宁:“老大,你等着看吧,骑射课我定是第一。”
好歹是将军之子,这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
赵清宁没什么兴致地敷衍:“你好棒棒哦。”
但陈晋宝没听出来,他觉得赵清宁是在夸他,利落上马在场中飞驰几圈,引起一众人赞叹。
随着上课钟声响起,负责授课的将领也骑马入场。
赵清宁起身,她同许多女学子一样,对于纵马没什么兴趣,但是课还是必须要上的。
然而看着眼前的马匹,她叹口气。
天知道,她连上都上不去。
“小姐,可否让我试试?”
赵清宁讶异:“你想骑马?你不会这个吧?”
“我想学,可以吗?”
他低声问道,还有些拘谨模样。
想起他从前过得是什么日子,大概马都没摸过,赵清宁叹口气,把缰绳递给他:“去吧。”
正好她也能继续在旁边躺平。
她这匹马并不像陈晋宝的那般高大,陆景寒又比她大胆多了,不过片刻就骑了上去,而后在马场里转悠。
等适应了骑马后,陆景寒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柳依依。
柳依依也正看着他,很是恼火。
她让人特意给赵清宁跟陈晋宝的马下了药,本来是想看他们倒霉,谁知道赵清宁根本不骑马,反而让这小贱种上场了。
不过没关系,这小贱人她看着也不顺眼,要是出了事,怕是赵清宁能伤心死,这也不错。
柳依依冷冷一笑,骑着自己的小白马靠边,等着看好戏。
陈晋宝在马背上肆意欢笑,可慢慢地,他察觉到了不对。
即使勒紧缰绳,马也未曾停下来,反而速度越来越快。
其他人也察觉出不对劲,纷纷让道,场中一片惊慌。
“让开!让开!”
陈晋宝声嘶力竭,众人的尖叫此起彼伏。
赵清宁察觉到不对劲,就在她起身的瞬间,另一匹马忽地嘶鸣一声,跟着狂奔起来。
马背上竭力稳住自己的,正是陆景寒。
“小九!”
赵清宁吓了一跳,好在授课先生及时进场,然而疯马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它们横冲直撞,马场栏杆倒了一片,学子们纷纷逃窜。
陆景寒面色沉冷,眼底尽是疯狂,竭力拉住缰绳调转方向,朝着某个地方冲过去。
柳依依本来在等着他们两个出事,谁曾想忽地那疯马朝着她就过来了,她的马匹被吓得惊慌失措,跟着快速跑了起来,她一时不慎,从马背上跌了下去。
与此同时,疯马无情从她身上踏过。
“啊!”
场中爆开凄厉的叫声,授课先生这才明白事情不可收场,赶紧叫了禁卫军过来。
他们迅速出动,好不容易射杀陈晋宝那匹疯马,但他还是被甩了出去,落地地那一瞬间感觉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陆景寒咬牙,从袖口掏出一把锐利匕首,扎入马的脖颈之中,血花四溅,他浑身是血,马儿倒地,他从它背上跌了下去,翻转好几圈才停下来,他无力起身,只能躺在地上缓缓。
“小九!”
赵清宁吓得魂不附体,在场中平静下来后冲过去把他扶起:“你怎么样?!秋荷,快叫大夫啊!”
小暴君可别现在死了啊。
他可是她的养老保险啊!
陆景寒虚弱地笑了笑:“我没事……”
他试着站起来,腿部却传来剧痛。
好在书院的大夫来的及时,得知只是轻微骨折后,赵清宁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陆景寒微微垂眸,为她的在意与关心而愉悦。
不过他也没忘记“关心”别人,脸上有些担忧:“我这是小伤,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怎么样了。”
听他这么一说,赵清宁才想起来陈晋宝也从马背上跌了下去,她赶紧过去看看。
身侧的人走远,陆景寒心里瞬间空落落地,神情也变得冷漠。
不远处,赵清宁挤进人群,一眼就看到了陈晋宝,他正在被医士抢救,额头的伤血流不止,昏迷不醒。
而他身侧的姑娘粉白的衣服被染的血红,腰侧伤口明显,整个人呼吸都弱了。
赵清宁惊讶:“柳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