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毫不相干
对方能直接认出自己着实让李达有些意外，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四建集团要在他们华清市承包工程肯定得事先下点功夫，所以认识自己也不足为奇。
“李书记！”
樊雷满脸堆笑，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上布满褶皱。
李达也笑着点了点头，握住了对方伸过来的手。
倒是一旁的李峰心里有些不自在，自己前几次来的时候，对方虽然表面上跟自己客客气气的，但是他可以感觉的出来，实际上对方根本没有把他当回事，而今天市委书书记一来，对方立马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李峰暗叹了口气，看来这种官级势力不管在哪里都是存在的，但是他可不认为樊雷对李达客气今天的谈判就有希望，对方在国企混了这么久可丝毫不必他们这些行政单位的差，不可能因为来了个大官直接久改变自己的立场。
“咱们坐下来谈吧。”
樊雷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李达跟李峰两人入座。
“那我们就不用浪费时间了，相必樊先生也知道我们的来意吧？”
李达笑着跟对方讲道，但是言语却没有那么客气，给人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
这话一出口，樊雷也是不经意间皱了下眉头，他没有想到对方的第一句话就这么直接，但马上就又恢复笑嘻嘻的模样。
看来这李达也不是个善茬！樊雷在心中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虽然看起来对方年纪不大，讲起话来也有种风气云淡的模样么，但凭借自己这么多年跟政界官员打交道的经验，李达应该很难缠。
李达早已将对方细微的情绪变化捕捉在了眼中，对方的表现跟他预期相同，其实这么做是自己故意为之，为的就是能够给对方一个不好打交道的第一印象，从一开始就主动让自己处于强势的一方，这是李达上大学参加辩论社的时候学到的。
现在看起来，自己的这招策略已经开始奏效了，对方的言谈举止间都透露着一股小心翼翼的感觉。
“李书记，你这是快人快语呀！”
樊雷干笑一声，对于对方的回应不置可否，因为自己就是要给对方这么一种感觉。
“但是，李书记你也要明白，我们四建集团现在已经换上了新任的老总，这次放弃赵家坪开发区的决策，就是对方提出来的。”
樊雷摆出一副颇为无奈的样子，看起来这件事完全是上层的决策，自己也无能为了。
李达眯着眼冷笑了一声，这樊雷也倒是够狡猾的，把责任全部推给了上层，自己倒是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樊先生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你好歹也是四建集团的高管，连这点事都没办法决策，这就说不过去了吧？”
既然看出来樊雷的意图就肯定不能让对方给得逞了，所以自己这一句更是没有给对方留丝毫情面，直接把这颗球又给对方踢了回去。
不光是樊雷，在场几乎所有人听了李达的话都面色微变，尤其是四建那边的代表团，都快要坐不住了，他们可没有樊雷那么强的忍耐力，对方这么贬低自己的上司，丝毫不给留一点点情面，实在是叫人窝火。
虽然单论官职身份来讲，李达比在场所有人都要高出不止一两级，但是这可是在谈判场，面对的可是国企的职员，可不比华清市市委，李达再这么有着性子来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吧。
樊雷听到对方这么说自己，面色顿时变得难看极了，他没想到对方这么不给自己面子，好歹自己也算是四建的谈判代表，对方根本不把自己当回事。
一旁的李峰也是一脸震惊的盯着李达，要知道他之前来的时候，都是摆着一副低姿态，对四建的人可以说是毕恭毕敬，要知道现在对方要退出开发区的项目，着急的可是他们华清政府。
李达倒好一来就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虽然自己是市委书书记，但是这种态度再谈下去，恐怕再用不了几句，对方就会起身走人，开发区的事情绝对会就此泡汤。
李峰一脸焦急的看着李达，生怕对方再说出什么出格的话。
但是李达似乎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依旧自顾自的在那里把玩着桌上的茶杯盖，没有一点儿跟人谈判的正经样。
对此，樊雷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原本还听说华清的市委书书记年轻有为，没想到对方确是这样的一副傲慢无礼的样子，那还有政府高官的半点模样。
“李书记这话严重了，这件事我确实没什么决断权，现在派我来谈判只是想要把我们企业的利益争取最大化，之后具体怎么做还是得看上边领导的意思。”
樊雷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一些，对方再怎么无礼，市委书书记这个身份摆在这里，自己能忍还是尽量忍着，要是真得罪了对方自己也不好收场。
可是他没有想到对方下一句话差点把他给气炸了。
“那说了这么多，不就还是一句话么？樊先生你在你们四建根本就没什么用嘛！”李达装作漫不经心的讲出了这句话。
可四建那边的人一下子炸开来了，樊雷身后的胖子，应该也是这次的谈判代表直接站起身来，额头上青筋暴起，指着李达怒吼道。
“你不要以为你是华清的市委书书记就可以这么嚣张了，我告诉你，我们四建可不归你们政府管，要摆架子回你们市委去，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胖子似乎已经是忍无可忍了，对于李达轻蔑的态度早就看不下去了，所以才发了这么大的火。
“坐下！还轮不到你说话呢！”
樊雷突然一声呵斥，命令身后的胖子坐下身来。
李达眯了眯眼睛，同时心里对自己对面的男人又高看了几分，看来领导到底是领导，自己这么重的话说出口，对方竟然还能忍得住，实在是令人惊讶。
“樊哥！”
胖子着急的声音都变调了，他没想到自己对方说话，对方非但不领情还替李达教训自己，他心里实在气不过。
“我叫你坐下！”
樊雷又是一声呵斥。
胖子哼了一声，看到樊雷快生气了乖乖的坐了下来，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领导为什么胳膊肘往外拐，非但不帮自己讲话，还要长别人的威风。
但是没有办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肯定不能触领导眉头，要不然自己以后别想在四建混下去了。
而李达看起来似乎根本没什么反应，依旧是一副淡定的样子，仿佛对方所说的话根本和自己毫不相干。
因为他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的会发生，他今天来的第一步就是要激怒对方，但是没有想到这个樊雷竟然有这么强的忍耐力，任凭自己怎么用言语刺激对方都没什么反应。
“李书记，手下的人没见过什么世面，请你多包涵。”
明明是自己得寸进尺在先，结果这樊雷反倒跟自己道起了歉，李达意外之余也不由的感叹对方心胸实在宽广，这都可以忍的下来，看来这次的谈判还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轻松。
“都是小事，我说话可能有点直，大家别介意哈！”
李达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跟在场的人解释道。
“对，我们李书记就是讲话太直了，大家体谅下，毕竟先在这么正直的官员都很少见了。”
李峰赶紧站出来圆场，今天要是四建跟李达翻了脸可就不好收场了。
樊雷摆了摆手，但是马上面色又变的严肃起来。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李书记确实讲话太难听了一些，就算我能受得了，我手下的兄弟们也没那么大的耐性，所以还是肯定李书记稍微注意些。”
对方这句话一出口，气氛顿时变得严肃起来，看来对方还是有些生气，毕竟换了谁被这么说都肯定有脾气，樊雷的耐性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一旁的李峰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尴尬的坐在那里，现在只能看李达怎么应对了，其实对方精明的很，每次都不会直接表达自己的情绪，都是打着其他人的名号来讲自己的话，这么一来，对方也就没有什么可以回击自己的地方了。
李达听了樊雷的话不怒反喜，对方这么一来正中自己下怀，自己要的就是激怒对方，现在看来，樊雷似乎已经渐渐上钩了。
看到李达一脸的笑意，樊雷心中却升起了浓浓的疑惑，对方都欺负到自己脑袋上来了，自己自然也要表示点什么，而且他已经体会到了，过分的客气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而且自己这么一退再退，手下的人可都看着呢，以后还怎么在企业混呢？
但是最让樊雷看不懂的地方在于，对方听了自己的话之后，根本没有一点的情绪表露出来，似乎根本没把自己讲的话放在心上。
“樊先生对不住了，刚才是我太无礼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李达一改之前的傲慢态度，反而跟对方道起歉来了。
这么一来，樊雷更看不懂对方了，对方这一会儿变一个脸色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自己根本琢磨不透。
李达看对方一头雾水的样子，脸上虽然没什么表示，但是心中却更加有信心了，樊雷在按着自己设的圈套一步步往下走，自己只要让对方捉摸不透自己的用意，那么这次谈判基本上就成功大半了。
因为谈判与其说是双方条件，还有想法的一种协调手段，还不如说是谈判双方在心里还有智力上的斗智斗勇。
可以说，谈判就是是一个“诈”字，我了解你的底线，但是你却不了解我在想些什么，能做到这一步，那么谈判起来也必然会轻松不少。
现在李达就做到了这一点，樊雷现在已经完全捉摸不透自己的路数了，所以说自己已经渐渐占据了上风。
“樊先生，我先了解下你们的意向吧！”
李达直接开口道，既然自己现在占据了上风，就得继续将局势把控好，压着对方进行谈判。
樊雷还沉浸在刚才的问题中，听到对方这么一说，立刻回过神来。
“哦，我倒忘了李书记您今天是来谈判的！”
樊雷笑着摸了摸头，装作不好意思的模样，其实心中已经开始思索对方在打着什么主意。
“李书记，是这样的，这次我们四建的要求是在之前的投资力度上再追加百分之二十，要不然这个工程我们是没办法接的。”
李达点了点头，看来跟之前了解到的情报一样，对方就是在临时跟自己加价，但是动动脚指头都可以想的清楚，现在这个节骨眼了，华清市委再去哪里凑五个多亿？就算市委政府有心，整个华清市能拿的出钱来的企业都已经站出来了，萧金宏更是把自己的全部身家都压上去了，那还有人能够站出来。
所以这个条件自己是肯定不能答应的。
“那你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现在退出的话，相当于是一次违约行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李达斩钉截铁的说道。
面对对方的质问，樊雷显得不慌不忙，因为他早就料到对方会这么跟自己说的。
“李书记，您说的很对，这件事确实是我们四建集团单方面的违约，所以我们愿意承担后果，就按照合同上签订的协议，五百万的违约金我们肯定一分都不会少。”
看到对方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李达忍不住在心中咒骂一声，这么看起来，这次的违约其实是四建早就计划好的，就连付违约金都这么干脆利落，摆明了就是逼着政府主动去追究责任，然后自己把违约金一付，就可以一走了之了。
毕竟相比起华清市开发区这种事又多，还捞不到几个钱的工程，新上台领导联系的工程可以算的上是在白白捡钱了，到时候的利润在抛去违约金之后也要比华清市政府给开的工资高的多。
所以这也是新领导的决策可以在公司得到这么多支持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