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沉默
张天海顾不上什么自己的家当，直接打算跳窗户逃离别墅，然而他走到窗台旁，就看见站在楼下冲他露出笑容的黄涛。
“张董事长，我们市局请你配合调查，还是别走了。”
“张董事长，你就别扛着了。刚才海关那边已经查封了大量的违禁走私货物，上面可是清清楚楚的写着你张天海的大名，这你总不能否认吧？”
“还有之前的持枪案，我们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那个死了的叫黄保国的人和你暗中是什么关系。想靠保持沉默来拖延时间，纯粹是做梦。”
审讯室里，这一次是由局长周志斌亲自审问张天海，毕竟这个张天海在华清市里的知名度比较高，而且和省里市里的众多大人物关系都不错，为了保证案子公正，他有必要来会会这位张董事长。
张天海坐在椅子上直冒冷汗，李金昌被抓，这一次没有任何人能来救他了。可他还是不死心，嘴硬的说道:“我现在有权保持沉默，马上我的律师就要过来了，有什么事情你们可以和他谈。”
张天海雇用的律师团队绝对是顶尖的水平，之前也帮他摆平了不少麻烦事，现如今能够仰仗的只有那些为了钱而不择手段，颠倒黑白的律师。
周志斌眉头紧锁，看来这个张天海是顽固不化。到了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还是要挣扎一番，他也不着急，反正现在该准备的都准备齐了。
证据确凿，不用担心张天海暗中消灭什么重要证物。一直充当他的保护伞的李金昌，现如今自身难保，周志斌已经得到了李达的指示，不用考虑什么其他影响，只需要一门心思把张天海拿下就可以。
这恰恰是周志彬梦寐以求的好机会，他所追求的就是这种局面。查案就是查案，追求真相，打击罪恶，才是他们警官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外部影响。
“我要喝水。”张天海趾高气昂，他知道这些警官至少现如今不敢把他怎么样，索性趁机多使唤一下他们。
“黄涛去，给咱们的张董事长倒杯水来。”周志斌说道。
张天海伸出手:“我是什么样的身家你们也清楚，普通的白开水可不能打发我。怎么也得是极品好茶。”
“你都进局子里来了，还敢这么嚣张。”黄涛转身嘲讽道。
“哎，黄涛，人家张董事长怎么说也是咱们的老朋友，之前好多事情不都还麻烦过人家吗？现在提点要求也是应该的。去，我办公室里还有半盒铁观音，去给人家张董事长沏上一壶。”
面对张天海的挑衅，周志斌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笑呵呵的。不管提出怎样的要求，都可以满足，反正接下来的主导权在自己的手上。
“好。”黄涛语气生硬，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身去给张天海准备喝的。
审讯室内只剩下了周志斌和张天海两人，周志斌也就不端着架子，表情惬意的靠在椅背上，用一种轻松的姿态和张天海对话。
“张董事长，咱们可不是第一次在这里见面了。光我当上局长这两三年，咱们就已经见过不下六七次了吧？”
周志斌的语气中带有揶揄之意，这个张天海，近些年违法乱纪的事情那是数不胜数。自己手下养了一批打手就不说了，各种敲诈勒索、放高利贷，甚至还有毒品交易，这个张天海都逃不了干系。
饶是如此，这个张天海做事却十分谨慎，总是露不出什么马脚，让周志斌和手底下的警员们苦恼不已。
即使偶尔抓住了一些小把柄，也都被张天海暗中通过李金昌等人的运作下不了了之。
但今天不一样，周志斌可以放开手脚。就算你张天海有三头六臂，我也要一个个的都给你折断。
张天海坐在椅子上默不出声。他已经指望不上会有人再来救他，虽然除了李金昌之外他和很多官员都有联系，但那些人现在只求上岸自保，根本不会管他的死活。
完了，全完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
“茶来了。”黄涛推开门，手中端着一个一次性纸杯，里面是刚泡好的茶水。
“张董事长就先凑合喝吧，我们这里没有你平时那种高档的茶具，就连我还用搪瓷缸子喝茶呢。”周志斌笑呵呵的说道:“不过我这个茶叶可是质量特别好，喝一口你就知道。”
张天海耷拉着眼皮，不去和周志斌有任何的眼神接触，拿起纸杯轻轻抿了一口。
“局长，张天海叫的那个律师来了，让不让他进来？”乔亚茹推开门问道。
周志斌一挑眉毛，看来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当然得让人家进来了，这是张董事长的权力，我们可不能干这种违反纪律的事。”周志斌理所当然的回道。
不到两分钟，律师那边就办好了手续，坐在张天海身边，作为法律顾问时刻辅助张天海的审讯。
“周局长，我的委托人现在还只是犯罪嫌疑人阶段，你们没有权利对他进行诱导式的提问，或是严刑逼供。”打扮的西装革履，油头粉面的律师，用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中带着高傲，对周志平提醒道。
周志斌笑了笑:“那是当然，我们是警官，依法来执法，逼供那种事情我们可不能做，而且我对张董事长一直很客气，是不是啊？”
张天海没有回应他。
周志峰自讨了个没趣，随后翻开自己的笔记，既然律师来了，张天海总没有借口再继续沉默。
“请你再重复一遍你的姓名和职业。”黄涛用规范化的语气问道。
张天海白了他一眼:“这些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干嘛还要浪费时间。”
“不，这是我们的必要程序，还是请张董事长配合一下比较好。毕竟我们这是按规矩办事，不信你可以问一下你的律师。”周志斌回道。
既然律师来这里跟他强调“按规矩办事”，周志斌索性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每一项程序都严格遵守。
“张天海，天海集团董事长。”这已经是张天海今晚数不清第多少次的重复这个问题了，他很不耐烦。
“那就请你解释一下，4月6号那天你在哪里。”
张天海当初和黄保国都是靠电话联系，根本没有任何的直接接触。所以相关的不在场证明十分完美，张天海老老实实的回答:“当时正在公司里上班。”
随后，张天海像是在思考些什么，沉默了几秒。
而就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里，周志斌的视线始终停留在他的身上，似乎是想通过自己这双像鹰一样锐利的眼睛把对方的内心给看穿一样，直愣愣的盯着。
一个人当警官当得久了，他的眼神中就会隐含着一种凌厉的气势。
据说很多老警官在退休之后，都很难再融入正常的社会生活当中去，因为刑警身上的杀气很重，普通人和他对视的时候，会感觉到明显的紧张。
但是，在面对犯罪分子的时候，这种气质却能起到极强的震慑作用。
客观的来说，周志斌这副样子是很难和张天海处理好关系的，不过他并不在乎。
今天他已经有了和张天海死磕的觉悟，不需要和颜悦色，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从张天海那里得到有用的信息。
从张天海身上找到李金昌的突破口，这也是李达给周志斌的命令。
猎犬之所以是猎犬，就是因为它有着咬住猎物就不松口的特点。
“你和那个黄保国之间有什么联系吗？”黄涛问道。
张天海淡淡的回道:“中学同学而已，已经好多年没有联系了，也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前阵子听说他因为持有危险的枪支弹药，出车祸死了是吗？”
没想到，张天海这边话音未落，就被周志斌给打断了。
“你说你和他没有联系，可是根据我们查询到的通信公司的记录，你在事发的头一天还和他通过电话。”
张天海不置可否:“那又怎样？我和他只是打了个电话而已，又不能说明些什么。”
“可是你在此前的一个多月都和他有过长短不等的多次通话，是什么让你和一个根本找不到任何共同语言的初中同学聊了这么久？”周志斌揪住这一点就是穷追猛打。
“这个问题还是跳过吧，事情过去太久了，我也想不起那天和他都说了些什么。”
面对周志斌的询问，张天海选择了用记性不好搪塞过去。
其实这是一个比较好用的方法，因为每个人的记忆是不一样的。尤其是在间隔几个月以前的事情，人类的记忆力远远达不到能够清晰记得的程度。
甚至是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有些人就连两天前的事情都回忆不起来。
所以在一些关键问题上，“遗忘”反而是最有力的说辞，即使是警官也难以反驳。
“没问题，既然想不起来你可以慢慢回忆，我也不着急，咱们有的是时间。”
通常警方对于传唤证人的限制时间是二十四小时，只要过了这个时间而又找不到什么关键性的突破的话，就必须要放人。
而像现如今这种有大量线索指向张天海的情况，他就是重要嫌疑人，可以把时间延长到四十八小时。
退一万步说，即使过了这四十八小时周志斌还是找不到什么决定性证据，他也还有后路。
要知道，海关那边还握着实打实的张天海走私的货物，即使他这边暂时没法给张天海定罪。张天海也没有机会逃出去，而是要被移交到海关部门。
现如今的张天海面临的处境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四个人的审讯室里，大家心照不宣的保持着沉默。
……
李金昌和张天海这对多年的老搭档，即使到现在也可以称得上是难兄难弟。
警署那边审讯张天海，省纪委这边也在紧急审问李金昌的事情。
和张天海不同，李金昌这边连一个能够帮助他的律师都没有，只能一个人面对纪委的审查。
“李金昌，现在是组织上对你的最后通牒。规矩你应该很清楚，党的政策一直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果你现在能够配合调查，还能够争取一个宽大处理，要是顽抗到底，那我们就只能对你进行强制性检查。”
余天海虽然很看不惯李达之前越俎代庖的行为，但工作毕竟是工作，他现在必须要彻查李金昌的情况。
曾经对任何人都笑眯眯的李金昌，现在的脸已经像是铁板一块，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好像灵魂都被抽干了一样。
“这封举报信的举报人我们已经找到了，他现在愿意实名举报，证明你那天在厕所里和某人的电话通话内容，你有什么想要反驳的吗？”
之前郑晓强收到了消息，他匿名举报的李金昌真的被李达和罗平秋给抓了个人赃俱获，他也就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
昨晚直接给负责调查的省纪委打了电话，以个人名义实名举报了李金昌，这样一来就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金昌面如死灰，他至今都想不明白，李达是怎么给他设下如此精密的一个局。
“余书记，华清市委的李书记申请要和李金昌见一面。”外面的一个纪委工作人员给余天海传来了消息。
余天海不知道李达这时候来是要做什么，不耐烦的说道:“不行，现在李金昌是审查阶段，谁都不能和他私自会面，让李书记先等一等吧。”
“可是李书记说，李金昌现在不开口，就是在等着他过来，只要他们两个说上几句话，李金昌一定能够全盘托出。”
“哦？”余天海表情微变，这个李达又要搞什么名堂？
“先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李达就走进来，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笑容。对于坐在受审位置上的李金昌没有理睬，而是先和余天海搭话。
“余书记，能不能给我几分钟时间和他单独聊聊？怎么说也是在一起工作了半年多的同僚，现在马上就要分开了，也好让我表表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