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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失业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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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来了,泥土里冒出了各种各样的嫩芽,山上开满了各种各样的野花,温暖的气息从泥土里蒸腾出来。莎莎休息了整整一个冬季,不,好像去年的整个夏天和秋天它都啥事没干,除了吃草还是吃草,还记得整个秋天和冬天它都带着它的一儿一女在广阔的庄稼地里无拘无束的奔跑撒欢。

    去年秋天刚刚掰了包谷的地里,白烂草还十分丰茂。莎莎和它的儿子长腿、女儿圆臀被它们的小主人兰英赶进包谷林里的时候都显得十分的兴奋,它们吃几口白烂草就撒一会儿欢。无边无际的包谷林在不久以前还是主人们神圣不可侵犯的领地,以前它们只要胆敢将它们的头伸向包谷林,它们的小主人兰英就会用棍子毫不犹豫的抽打它们的屁股,可是现在,它们却可以肆无忌惮的在包谷林里奔跑嬉戏!这样的美好大大刺激了它们的神经,它们怎能不兴奋?

    白烂草实在是太丰茂了,莎莎和它的儿子长腿、女儿圆臀只是偶尔那么啃上几口,不久以后,它们的肚子也鼓胀得如同巨大的西瓜般溜圆。

    当秋天越来越靠近冬天的时候,地上的草渐渐变得枯黄和稀少,莎莎和它的儿子长腿、女儿圆臀得用越来越多的时间在地上啃草才能吃饱。不过没关系,它们有的是时间,有的是吃草的地方。小主人兰英将它们赶进地里以后就回家不管它们了,它们想怎么玩怎么玩,想怎么蹦跳怎么蹦跳。在不久以前,莎莎是记得的,它的儿子和女儿不知道,那时候,深秋的地里会星罗棋布地这里种着小麦,那里种着油菜,主人即使在秋冬季节也会守着它,不让它乱跑乱动,它的活动范围虽然比春天和夏天要宽广一些,但不能像现在这样放肆。

    进入冬天了,地上的草更稀少了,而且几乎已经全部枯萎,难得看见一点绿色,莎莎和它的儿子长腿、女儿圆臀有时候奔跑一天,到了夜幕降临,它们该回家的时候,很多的日子还是饥肠辘辘,它们无论走出去多远,它们都能找到回家的路,它们不需要它们的小主人兰英来找它们。它们没有吃饱没有关系,到了晚上,老主人邹成会抱来一大抱晒干的稻草丢给它们母子三个,晒干的稻草虽然难嚼,但是有一股香味,这让它们在整个夜晚都会回味无穷。

    一晃春天就来了,地里的绿色越来越多,莎莎和它的儿女们又能很快就吃饱肚子了,干稻草它们再也咽不下去。莎莎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它想起了自己的使命,它应该为主人耕地了,可是老主人邹成只是每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将它们母子三个赶出去,让它们自由自在地吃草,小主人兰英在春天刚来的时候,有一天来到它们母子三个住的屋子里,兰英搂着莎莎的脖子,将脸贴在它的脸上,兰英说:“我们村里的学校跨了,不办了,我要进城读书了,不能陪伴你们了,你们在家里要好好的陪着我爷爷奶奶,不要让爷爷奶奶生气,不要让他们摔跤,等我放假了就回来和你们一起玩,好吗?”

    兰英对莎莎说的话莎莎似懂非懂,它有点想回答,可是它回答不出来,它想“哞、哞”地叫两声,可是又怕吓着小姑娘兰英。

    莎莎的儿子长腿个头很快长得跟它妈妈一样大了,当长腿的个头超过它妈妈莎莎的时候,长腿的妹妹圆臀居然怀孕了,那时候圆臀的个头已经跟它妈妈莎莎差不多了。

    莎莎已经记不得多久没有耕地了,反正经历了一个又一个春天,一个又一个的夏天。原来长出苞谷的地方,已经长出了无数的杂草和小树苗,小树苗越来越高,开始有各种各样的鸟飞来落在树上。蝴蝶和蜻蜓也越来越多,莎莎带着儿女们吃草的时候,有蝴蝶和蜻蜓栖息在它们的背上,也有鸟栖息在它们的背上。

    有一天,老主人邹成挖一块菜园子,那是一块很平整很肥沃的土地,邹成晃着花白的头颅挖着、挖着,太阳出来了,邹成喘着气脱了衣服挖,可是还是觉得效益不高,老主人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那时候莎莎和它的儿子女儿还在牛圈里没有出去。邹成就不知从什么地方找出了犁铧,然后拉着莎莎到地里给莎莎套上了枷锁,邹成开始对着莎莎吆喝:“上意、上意”,上意?上意是什么意思?莎莎实在是想不起来了,真的想不起来

    它本来是很想配合邹成的,可是它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它只好往前一冲,可是邹成扯着它鼻子上的绳子有点生气的喊:“皮、皮呀”,莎莎还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它的双脚一阵乱踩,一只脚踩着了枷锁上的绳子,绳子陷进了莎莎蹄子中间的那道缝里面,莎莎感到了疼痛,它的后脚猛地往后面一蹬,坚硬的蹄子踢在了邹成的脸上,邹成哎哟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脸。最终邹成只好解开了莎莎脖子上的枷锁,莎莎回头看看邹成花白的头,它感到很愧疚,不是它不愿意耕地,实在是它再也听不懂邹成的口令了。

    过了不久,来了一个陌生人,邹成带着这个陌生人来到牛栏跟前,邹成指着莎莎对陌生人说:“这头老母牛老了,已经不会下崽,卖了算了。”又指着它的儿子长腿说:“这牯牛个头也差不多了,卖了算了。”陌生人走近莎莎,看看莎莎的牙口,说最少十六岁,是老了,然后指着莎莎的女儿圆臀说:“这小母牛长得不错,要卖的话我一起买了。”邹成看看圆臀的大肚子说:“不行的,它很快就要下崽了,除非你出两头牛的价格。”陌生人嬉笑着说:“你老东西想得倒是很美!”

    老东西邹成和陌生人一阵讨价还价,莎莎看见,邹成和陌生人在衣襟下面互相捏着对方的手,一阵挤眉弄眼,一阵鬼鬼祟祟以后,陌生人拿出一大叠发红的纸,动作十分熟练地点了一遍递给邹成,邹成很笨拙地点了几遍,陌生人就将莎莎和长腿牵出了牛栏,圆臀很想跟着出来,可是她鼻子上的绳子拴在了牛栏的柱子上,它努力了几次都没能挣脱那根很牢固的塑料绳子。

    陌生人让莎莎走前面,他自己走中间,长腿跟在他后面,圆臀看着母亲和哥哥越走越远,它在牛栏里急得直跺脚,然后它开始着急地“哞哞、哞哞”一声接一声的叫,希望它的母亲和哥哥能停下脚步,可是没有用,它的母亲和哥哥依旧越走越远,母亲和哥哥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看它这个妹妹一眼,可是母亲和哥哥都同时发出了“哞哞、哞哞”的长嚎,它们的叫声浑厚、嘹亮、凄厉!圆臀明白,母亲和兄长是在告诉它,你自己要保重,从此我们骨肉分离,谁也照顾不了谁!

    莎莎和长腿随着陌生人走了很久,它们在马路边上了一辆高大的货车,这是莎莎和长腿从来没有见过的玩意。它们站稳以后,汽车就跑起来了,莎莎和长腿都感到很害怕,这玩意怎么跑得这么快,风在它们耳边呼呼的刮着,不过不算太久的时间,它们就下车了。

    莎莎和长腿被赶进了一个新的牛栏,莎莎和长腿再也不能有肌肤之亲了,它们被分别关在不同的牛栏里,属于它们自己的容身之地非常小,它们不能转身、不能回头,只能乖乖地站着、或者勉强地睡着,它们能互相看见对方,却不能靠近对方,莎莎对着长腿“哞哞、哞哞”地叫几声,长腿也对着它的妈妈莎莎叫几声。

    它们的肚子饿了,有人给它们送来了吃的,是粉面一样的东西,它们不知道这叫饲料,它们老远就闻到了香味,当它们终于吃到口里的时候,味道让它们惊喜!莎莎依稀记得,还是在它生下圆臀和长腿的时候,主人给它吃过那么几次类似美好的东西,至于长腿,这样好的东西一次也没有吃过。它们没有想到,这样的好日子会天天有。

    由于莎莎和长腿每天都吃得那么好、吃得那么饱,它们不能奔跑、也不能跳跃,它们只能站着发呆或躺着咀嚼,因此它们母子都很快发胖了,它们的屁股圆溜溜的非常饱满,它们的脖子也粗大了,肚子上的肉也明显厚实起来。

    有一天,又来了另一个挺着大肚子的陌生人,陌生人走近莎莎,摸摸它的脖子、摸摸它的屁股,然后走到长腿跟前,又摸摸长腿又圆又大的屁股,然后满意地点点头:“就是这两头了,牵出来!”大肚子的陌生男人豪气地挥挥手,于是走来两个瘦瘦的男人,将莎莎和长腿都牵了出来,长腿想试着撒个欢儿,可是它发现自己的四条腿是那么笨重,提起来都是那么费劲,它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奔跑的能力。

    长腿很快就明白它还有没有奔跑的能力一点都不重要了,因为几分钟以后,它就将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

    长腿和妈妈莎莎被牵到一块光滑的水泥地上,莎莎看见,有一个瘦高瘦高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枚长长的铁钉和一把小锤子,后面跟着一个矮个子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尖刀,不过他手里的刀背在背后,没让长腿看见!但是莎莎看见了,莎莎心里很着急,它心里已经明白即将要发生什么,它对着儿子长腿“哞哞、哞哞”地叫起来,可是长腿浑然不觉,那个瘦高的男人已经将铁钉安放在长腿的头顶上,然后在铁钉的顶端敲了一锤,铁钉全部陷进了长腿的脑袋里,长腿立刻就倒了下去。

    它的四条腿开始徒劳地挣扎,矮个子男人马上递给瘦高个男人一把尖刀,瘦高个男人接过尖刀掂了掂,不慌不忙地捅进了长腿的胸腔,莎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它的脖子拼命地昂起来“哞哞、哞哞”地叫,当它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长腿的鲜血流了满满的一盆子。

    这时候,莎莎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他想起了主人的那些口令,它明白了“上意”是要走在犁铧的正前方,“皮”是靠右的意思,“缩、缩”是后退的意思,它怎么就给忘记了呢?它出神地开始回忆那些美好的日子。它仿佛看见新鲜的泥土不断地翻出来,散发出香甜的气息,主人的棍子轻轻地抽打在它的屁股上,好像在给它挠痒痒。

    有只喜鹊落在它的背上,啄它身上的虱子吃。唉!一切都过去了,那样快乐的劳动,长腿一天也没有经历过就躺在那里了。莎莎想到这里,它自己就突然倒下了,它没有感觉到疼痛,当它眼角滚出一滴泪珠的时候,它的胸腔里泉水般涌出了鲜血。

    这时候圆臀在邹成那里产下了一只漂亮的牛犊,邹成和老伴站在圆臀母子旁边喜滋滋地摸着下巴念叨:“两年后,我们又可以卖两万块了!”

    圆臀甩了一下尾巴,赶走了一屁股的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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