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重逢
洛时解决完程楠身边的东西,压着声音回了一句:“死不了。”
但这话显然更招温辞不快,他甚至都没再说话,直接绕开了洛时,操着手里的线甩向那些黑团。
洛时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怎么搞清楚状况。
恰巧这个时候门口的铃铛慢慢停下来了,响的没之前那么快了。洛时收回视线,专注维持阵法,等着他要招的东西来。
没过会儿,法阵上就多了另一个身影。
江秀珊眸子动了动,眼珠子也跟着转了一下,她把手藏到身后,有些局促的眨了几下眼,张了张唇,似乎要说些什么,但还没说,眼前的老人已经把她抱在了怀里。
没有任何预兆的,她一下子哭了起来。
很多年前那个糕点的味道,她终于想起来了。
她那个时候还很小,最喜欢吃甜的东西,有次出去玩,经过那间铺子时就闻到了香味,她还没开口,爷爷就差人去买了。
爷爷是整个江家最知道她心思的人了。
后来,每次管家出门时都会带这种糕点回来,又香又软,是她十三年里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再大一点时,管家从乡下领回来一个和她一样大的孩子,叫江婉。管家说她身世很苦,也是早早就没了父母。
她觉得那孩子好可怜,就缠着爷爷认她做了养孙女。
爷爷请了教书的王先生来教她们读书认字,但是王先生经常把她们两个认错。
可是好奇怪,每次先生认错时江婉都笑得好开心。她不懂,明明被认错了是件很不好的事,因为谁也不想成为替代品啊。
不过没关系,江婉会和她一起吃饭,一起睡觉,还会和她一起捉迷藏。
但是她一直不知道,原来捉迷藏要掉到那么冷的水里,而且还会那么难受。
再后来,她就再也没和爷爷说过话了。
爷爷和管家都不理她了,不管她怎么喊怎么哭,都没有人回头来看她,也没有人再给她买城北铺子的糕点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开始渐渐记不得那个糕点的味道了。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就经常在后花园的秋千上坐着,她真的好希望好希望……爷爷能来带她回家啊……
后来,爷爷不见了,管家也不见了,仆人们也不见了,江婉也不见了,大家一个一个的都消失了,后花园的秋千空荡荡的,再也没有人坐过。
好多好多年后的某一天,她突然看到了江婉。
那个爱穿粉色裙子的小姑娘已经变了样子,有了父母,还有了新的名字,叫李书艺。
她好想告诉她,水里真的很冷很冷,可是教书先生说过,要以德报怨,要心存善念。
但是她还是很难受,所以吓得他们一家晚上睡不着觉,就当是对江婉当年恶作剧的报复了。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还能再见到对她最好给她糕点吃的爷爷。
一片红光中,老人把小姑娘抱在怀里,像小时候一样摸她的头。
久别重逢这个词,承载的东西真的太多太多了,多到不知从何说起。
洛时伸手拉住两人身上飘出来的灵线,另外两根手指在上面滑了一段距离,他垂了眸,双唇轻启:“散。”
灵线上的黑雾应声而散,阵法上的金赤色也渐渐褪去,预示着尘缘了结。
洛时习惯性回了头,看见了温辞。
他站在一片黑暗中,烛光映在他身上,洛时看不清他的脸,但知道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笑。
洛时这时才突然反应过来,这个习惯性的回头应该是在等某个人的回应。只是要等的人是谁,等的又是什么样的回应,他在现存的记忆里找不到答案。
那种不协调的感觉再次袭来,洛时抬手抵着额头,有些烦躁的闭了眼。
烛光里的高挑身影向他走过来:“受伤了?”
洛时怔了一下,睁了眼:“没有。”
“你当我瞎么?”温辞难得冷了脸,又对程楠道,“去开灯。”
“哦哦。”程楠忙不迭从桌子下爬出来,把客厅的灯开了。
洛时这才想起来,他刚才好像确实被那招来的东西咬了一口。
温辞垂眸看着他的手臂:“这叫没受伤?”
洛时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我忘了。”
他对疼痛不是很敏感,被咬的时候就没太在意,要不是有人提醒,他估计要等很久才想起来自己受了伤。
“有药箱没?”温辞问。
程楠摇了摇头:“时哥没让我准备。”
洛时:“……”
你在说什么?
果然,温辞又看了过来:“能应付?不留退路?你倒是不惜命。”
洛时抿着唇无话可说,程楠一见形势不对,立马自告奋勇去买处理伤口的东西,客厅里就留了温辞和洛时两个人,还有江秀珊和她爷爷。
“怎么不走?”洛时问她。
小姑娘跑过来,抬起头道:“那天……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对不起。”
洛时蹲下来,想起那天抓的满手血,沉默了几秒回:“没关系。”
闻言,小姑娘冲洛时笑了笑,又跑回去牵住老人的手,站在阵法里朝他们挥手,是道别的意思。
角落的那台老式电话,二楼摆了一床的娃娃,都跟着江秀珊一起消失了。
等到阵法空了,洛时还站着想刚才回头的事,温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沙发上:“人都走了还看什么,过来坐着。”
这后半句话有点命令的意思,洛时刚想转身上楼,对方又添了一句:“别动到伤口。”
洛时脚步换了个方向,坐到了温辞旁边。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洛时找不到要说的,温辞平时会找话说,但这会儿却和洛时一个性子,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洛时不是那种受不了沉默气氛的人,相反他更喜静,但不知道怎么的,现在这种微妙的氛围让他有种逃离的冲动,原因是他明显感觉到身边人心情并不是很好。
难得的,洛时主动开口说了句:“冰箱里有水。”
“你要喝?”温辞偏了头。
洛时想说不是,但开口时却成了一个简单的“嗯”字。
洛时:“……”
他在说什么鬼。
温辞没接话,两秒后起了身,坐回来的时候放了瓶水在桌上,已经打开了的。
洛时喝了半瓶,默了几秒又问:“你不喝?”
温辞视线落在他手里的瓶身上:“只剩这瓶,你让我喝什么?”
他说得还挺像回事,洛时也就信了七八分,弓腰从桌上拿了个杯子,把剩下的半瓶水都倒了进去,然后推了过去。
“杯子干净的。”
温辞眼角又染上了笑意,把那杯水喝完了。
洛时伤口其实不算严重,虽然渗了点血,但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伤口处理了之后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程楠把药箱收起来时顺手开了冰箱,扭头喊:“你们要不要喝水啊!我一起拿了!”
洛时:“……”
洛时:“?”
他皱眉看向温辞:“是他瞎还是你瞎?”
那个自称只剩一瓶水的人面不改色道:“我眼神不太好,刚才可能没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