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毫无头绪
“小主人待云先生当真是细致入微体贴异常啊。”
哄云螭睡下之后，萧茕刚一出门就被洛殇扑了个满怀。
因为要看一下云螭的恢复情况，萧茕便借久居室内不好为由掺着云螭在萧宅走了一圈，明明是走在自家院子里，萧茕仍是提着一颗心半分不敢松懈，一路小心护着，看得跟在她身后扮作侍童的洛殇醋坛子打翻了一地。
萧茕已经很习惯他一言不合便要抱着她的腰扑进她怀里这件事了，也不急着推开他，两手自然搭在他的肩上也虚搂住了他，像是哄小孩儿似的揉了揉他的头发。
洛殇已经换回了自己的样貌，一头的长发来不及扎起随意披撒着，望着倒是沉静稳重了些。
“他恢复的如何？”
感受到怀里的人似乎放松了身体很是享受的样子，萧茕才开口问道，也算是给足了洛殇面子。
“不怎么样。”
洛殇撇了撇嘴，似乎对云螭的身体状况极其不满，“他太折腾了，本就是畏寒的体质，看起来却在不久前还寒气入体伤了肺腑，而且他忧思过重，心脉明显负累过多，全靠汤药吊着，这对他的寿元损伤太重了。”
萧茕的动作停住，掌心覆在他后颈微微收了收，虽然没有说话，却显然心绪波动，担忧不已。
“小主人，他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奴家觉得您真的有必要跟他坦白一下他是如何被救回来的。”
洛殇将头埋进她的心口，微微侧耳听着她倏然急促的心跳，仿佛能够感知到那颗强力的心脏里和另一个人心脉相连的那个东西。
他亲手把它种进了萧茕的身体，此刻却多少有些后悔当初因着赌气用了这种方式去救人。
母子蛊，母蛊供血，子蛊养心，血脉相通，母子同寿。
云螭当时的伤势严重到说死绝了都不为过，可萧茕伏跪在他面前、任由他在她四肢后颈种下血傀儡，甘愿放弃所有的骄傲和尊严，将自己交由他随意驱使只为求他去救人，洛殇就像着魔似的被她这种疯狂所吸引。
他的人生每一次起落都跟这个女人有关，亲眼看着她在自己面前予取予求卑微顺从，洛殇的征服欲被极度满足的同时却又无法克制地嫉妒被她这样深爱着的云螭，就像是自己曾经只能仰望的神猛地一头栽进了他所在的泥潭，狼狈不堪，擦破的皮下却是珍贵的金箔，反射出的全都是他求而不得的悲哀。
可能是好奇萧茕到底能为云螭做到什么地步，也可能只是单纯想让萧茕遭罪，他当时故意提出了用母子蛊进行治疗的方案，母子同寿，云螭的寿元明显已经耗尽，若要强行吊着，可就不只是让萧茕把自己剩余的一半寿元都分给云螭那么简单，而是她剩余寿元的三分之二，甚至四分之三，都要分给云螭才行。
可萧茕在确认了这个办法确实能救下云螭之后，连一秒的迟疑都没有便同意了。
蛊虫噬心取血之苦她咬牙忍下连痛都没喊一声，同样的痛在云螭身上，她却抱着迷迷糊糊喊疼的少年心疼到泪流满面，不吃不喝地守了他一天一夜，直到感知到云螭心里的子蛊确实和她产生了共鸣才精神一松昏睡过去。
就是在这种身心俱损的情况下，萧茕醒来的第一件事却是屠了黎氏一案的所有相关人，将所有未知的可能威胁到云螭的危险都大刀阔斧地剿灭。那名神射手被掘地三尺抓了出来，萧茕亲手执刑，罚恶司一百零八道刑罚逐一赏了一轮，削成人彘至今仍关在玄宫地牢里。
她爱的这么疯，连自以为疯到天地难容的洛殇都为之所折服，挟恩要求她与他行男欢女爱之事，极尽谄媚讨好，由主再转奴，深陷其中。
萧茕没有回话，她躁动不安的心跳逐渐平稳，停住不动的手再一次轻轻抚摸着洛殇的头发，似是在安抚他，又好像只是在完成一个无关紧要的任务。
洛殇悔了，血傀儡本就会让人无意识便对施蛊人言听计从，尽管洛殇从来不曾驱使过，萧茕对他的每一分好，却都绕不开这蛊毒的影响。
因而只要有血傀儡在，他这辈子都无法得到萧茕完全出自真心的爱护，偏他又是个胆小鬼，让他把血傀儡再撤掉，他却是连想都不敢想。
“小主人若是不愿意说，奴家替您瞒着就是了。”
他叹了口气，如窝针毡一般离开了萧茕的怀抱，牵着她的手朝琅嬛阁那边走去，“小主人派人盯着的那群苗疆人如何了？可有什么线索？”
他在玄宫待了三天，本想着借由其他医官的手看能否查出贩卖凝血草和蛊蚕的那批人，却没想到对方藏得极深，这两样物品连调用的记录都不多，可见是积少成多，每日每日悄悄偷一些，不知偷了多久才会有如今这样大的纰漏。
萧茕同样也摇了摇头：“他们极其谨慎，我们的暗卫跟丢了几次，他们应该也是留意到了有人监视，所以并没有进行交易。”
“如今的皇女里，还有如此深藏不露的人吗？”
洛殇略有意外地问道，他抓了发尾在手中把玩，血红色的瞳孔似乎比平日的颜色要淡些，泛着雾蒙蒙的水光，莫名好看。
“婉儿查到的那笔款项并不是什么小数目，若说当下有能力拿出这么一笔钱的就只有皇三女，可这笔账显然跨时已久，若是把时间线拉长，每个皇女应该都是有能力支付的。”
萧茕没有把话说完，若是时间线拉长，就不仅仅只有当朝皇族才有能力以金条的形式支付这笔购款了，而他们因为这批金条的存在始终觉得是有人从司药局购买了药材，可若是时间线这么长的情况下，现在能查到的金条真的是购买药材所用的吗？拿到了钱却不想办法变现处理，反而让南宫婉查了出来，他们冒险偷偷贩卖的意义何在呢？
萧茕无法不把自己人同样当作嫌疑人去思考，就像五年前一样。
见她神色冷凝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洛殇牵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怎么了小主人？”
因着血傀儡的缘故，洛殇比萧茕更容易感知到她情绪的波动，情绪过于强烈的时候甚至能够与之共情，眼前隐约浮现出她的思绪。
方才那阵寒意里，他看到了自己。
“没事。”
萧茕此刻的思绪很乱，活死人第一次出现的时间早于她的生辰，第二次则是她十岁那年、洛殇被流放两年后发神经来找她的那天夜里，第三次是在石珂山，第四次便是现在。
这东西像缠着她的鬼一样时不时便要刷一下存在感，萧茕不过是回忆了一下跟它有关的所有记忆，自然免不了会想到洛殇。
毕竟她第一次觉得这玩意儿邪乎又不吉利，都是因着十年前洛殇给她表演的那场说不清是报复还是投诚的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