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手天元
“大家听好了。”顾闻莺清清嗓子，“我是来退婚的。”
坐下一众人都惊呆了，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
就连顾知鹤也俏脸一红，心想退婚就退婚，也不用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嚷嚷吧。
咱们顾家那也是书香清流，做事有分寸的。
他扯了扯妹妹的袖子，顾闻盈回瞪了他一眼：“别闹。”
“你说什么？”桓老爹缓了好大一口气才说，“你还上我们家要退婚？！”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光他不信，旁边好几人噗嗤一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怎么，只准你们上我家退，就不准我到你们家来？”顾闻莺冷笑，“做人可不能太双标。”
从前她只是一个纯洁的ai时，只有计算没有感情。
别人来退婚那就退呗，要么答应、要么不同意，并没有羞辱二字。像这样来来去去玩的花的，果然还是只有人类才干得出来的。
桓云刚过来，就听到顾闻莺说的退婚这一句，脸色一白。
他昨天是被棋局给惊呆了、大脑失去了正常的思考。如今一想，顾闻莺她明明也不喜欢自己，为什么不直接答应退婚的事？
现在知道了，她这是要专门上门来羞辱自己的。
至于她会怎么羞辱，他也心里有数了。
顾闻莺眼尖，一眼就在人群后瞧见了桓云，朝他招了招手。
“快来快来。”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了过来，桓云的脚像被灌了铅一样。
见他不过来，顾闻莺只好自己拨开众人走过去。
两人四目相对，桓云的眼中有深深的不解和怀疑。
“听好了。”顾闻莺说，“我要退婚。”
桓云仿佛没听见，只说：”我要和你再下一次棋。”
“好。”
顾闻莺心想昨天我还是手下留情的，不算是指导棋也差不多了。
今天么，就让你死的明明白白。
其实昨天的那局棋，她固然是没有尽全力，但桓云一开始也是走了神，算不得两人百分之百的水准。
现在就不一样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桓云的眼中充满杀气，看样子是要拼死一搏。
顾闻莺说：“若我赢了，那我就要退这个婚。”
她目光炯炯看着桓云，腹诽：他不会像昨天自己说的那样吧，为了争口气不肯退婚，这样一来一去、那就没完没了了……
“我赢了、我也要退婚。”
不管谁赢谁输，这个婚事都非解决了不可。
只是若顾闻莺赢了、那就是她不肯嫁，若是桓云赢了，那就是他不肯娶，意义可是不一样的哦，事关面子问题。
顾闻莺慢悠悠地说：“要不要我让你三五个子啊？”
这话正是昨天桓云说给她听的，昨天说这话时桓云也是并没有坏心，但今天听在耳中实在是分外的刺耳。
平心而论，从昨天的那局棋看，他与顾闻莺的差距，有可能甚至都不止两个子。
桓云说：“分先吧。”
下围棋黑子先行，至于谁执黑谁执白，就需要先猜子了。
对弈是个高雅的活动，双方石头剪刀布可不行。所以，一般是由年长者抓一把黑色棋子在手里，而另一方猜单双。
猜单就放一颗白色棋子，猜双就放两颗白色棋子。
如果猜错，就执白色棋子，如果猜对，就执黑色棋子。
执黑有先手优势，按照现行规定需要贴目。在这个规则下，反而执白者胜率更大一点，大概百分之六十。
桓云伸手抓了一把棋子，顾闻莺猜对了，由她执黑棋。
她也不犹豫，直接落子天元。
“你……”
桓云握子的手一抖，他匪夷所思地看着顾闻莺。
所谓天元就是围棋棋盘上最中间的一个点，下围棋的有一个术语、叫做金角银边草肚皮。这也很容易理解，所谓围棋就是用你的棋子将对方的棋子围住，围的比对方多、你就赢了。
比如说，用8个子围空，中腹能围4目、边围了8目、而角上能围16目，可见将棋子下在角部发挥的效率最高，边则次之，中腹效率最低。
所以，对局中双方总是先占角部、然后拆边，最后才向中腹进展。
当然，你要非说自己的“初手天元”是为了包围四角，那也无话可说。
但最大的可能，就是“初手天元”被四角包围，没有价值不说，反而会降低棋局的、胜率。
“会不会下棋啊你！”
这一手一般来说、就等于当面“啐”了对手一口。
要是昨天顾闻莺这么下，桓云估计当场就翻盘走了。但今天的他已经见识到了对方的实力，所以他并没有说什么，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落子。
……
花园里，桓云的妹妹桓盈瞪大了眼睛，向来伶牙俐齿的她居然有些张口结舌了。
“你是说……闻莺姐不仅自己来退婚，还要下棋挑战我哥？”
“可不是么，你说她是不是疯了？”
“赶紧的。”她激动了，“我要去看一看。”
作为桓家的女儿，她自然也是从小学棋的，论天分论勤奋也是一等一的。。
不过，家里面总觉得女孩子下棋只是闺房取乐，随便下下就行了、不必下的特别好。家中一些珍贵的棋谱也不让她看，估计是怕她以后外传了。
“过分。”桓盈啧啧，“明明家里除了哥哥外，别人也下不过我。”
再说了，哥哥下的比我好那是应该的，谁让家里锁着的那些棋谱都让他一个人看了呢。
若我也能看看，那不一定就比哥哥下的差。
谁说女孩子下棋就一定不如男子了？
前几日，她问桓云说：“哥哥，你真要去顾家退婚？”
“怎么？你不乐意？”
桓云记得自家妹子与顾闻莺小时候还挺要好的，不过后来父亲就不许她们来往了。
“我乐不乐意不重要啊，人家是要嫁给你，又不是嫁我。”桓盈撅着嘴说，“可是，闻莺姐姐多好看呐。”
桓云翻了个白眼：“我是那种色令智昏的人么。”
“哼。”
桓盈是深知她哥这人的，不仅不想娶顾家姑娘，别的人他也一个都看不上。
他啊，从小就被夸是天才，一人夸、众人夸，他也就飘飘欲仙，真的自己把自己当天才了。觉得自己是神，总之就是和她们这些庸庸碌碌的凡夫俗子不一样，这人间的女子没一个配的上他的。
“退就退了，退了也好。”
桓盈心想，到时候我闻莺姐姐嫁给温柔好看的俊俏男子，保证比你强。
“下棋下的脑子坏了。”她小声嘀咕，“要我说，但凡长了眼睛的姑娘，才不会看上你……”
“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你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