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天生灵骨
无右不屑地扫了一眼不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说:“火起了又如何?我布下的法阵,当今世上无人可破!否则,你又怎会在这里与我话闲?”
“是。”囚玉点了点头,他那水蓝色的眸子转了一圈,笑吟吟地觑着无右,慢吞吞地说道:“我是不行,他们想来也不行,但有人能行啊~”
随着他这不着调的语气,无右的脸色黑如锅底。
囚玉可不是在唬无右。
他亲眼看着那个白衣少女没有半点障碍地跨越了所谓生人不可入的九星返魂阵,更是亲眼看着那个少女带着本该在半个时辰后,成为九星返魂阵第一个阵枢的季云海出了寝宫。
她是谁?!
普天之下,能解九星返魂阵的人不少,但能解开无右布下的九星返魂阵可不多!思来想去,囚玉的脑海中硬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和眼前这个少女对得上号。
他想着,既然这人能破无右的九星返魂阵,那这个少女的修为必然是渡劫中期之上,可当他凝神去探少女的修为时,却发现少女不过是金丹期中期而已。
惊愕不已的囚玉一直到看到她从地窖中出来,看到她掌心的那个阙字时,才总算明白她的身份。
有道是,踏破铁鞋无匿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周那些罗刹王心心念念的东西,没想到竟是被打折了筋骨,锁住元神,藏在了云林宗里头。
随后,囚玉便一路尾随余音,跟着她兜兜转转,来到了此处。
“你的意思是,刚才那个黄毛丫头……是余阙的女儿?”无右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些许的波澜,他迎着囚玉跨出一步,身形刹那间从少年变为了中年男人,面上也多了几分岁月的沧桑,“囚玉,你该知道,若是在这事上你骗了我,我会扒了你的龙筋。”
“我犯得着骗你吗?”囚玉挑眉起身,站在墙上掸了掸衣摆,说:“当年余阙的死,你也没少推波助澜,不是吗?天生灵骨,倒也怪不得你我觊觎……”
“闭嘴!”无右掌风猎猎,截断了囚玉的话。
说时迟,那时快,囚玉抬手当的一声,以掌心的小玉球接了无右一掌。
咔嚓,玉球裂开,啪嗒落在了地上。
而囚玉则是踮脚一跃,落在了院中。其后他哒哒哒地踩着一地的污血走了一圈,才不紧不慢地回身看向无右,问道:“你在害怕什么?用人家老子的东西时不怕,如今人家找上门来了,倒是怕了?”
无右当然不是害怕。
但余阙之女的出现,也就意味着皇宫里他布下的那些阵法全部都失去了效用,思及至此,无右兜袖闪身,匆匆往火光燃起的方向赶去。
见无右离开,囚玉耸了耸肩,蹲在了庭院当中。
他伸手蘸了地上的而愁不已的污血到鼻前嗅了嗅,嘴里则是嘟囔着:“毫无魔息,怪哉,竟然真的不是不周的术法……”
半空中的冷月一点点被乌云遮蔽,柔风吹拂而过,引得院中的灯笼晃荡不已。
囚玉甩手清理了指尖的污秽,接着从怀里摸出个圆筒往天上一打,夜空中便出现了一个血红血红的鬼头。他抬头满意地看着这个信号闪烁了九下后,说:“天生的灵姑与不周的邪魔能孕育出什么样的东西?有意思,他们要吃了你,我倒想看看热闹……不如让我来搅浑这里头的水,看看你能走到哪一步?”
当年余阙的死可不是不周一方势力能促成的,等到余阙身死之后,收益的当然也不止不周。囚玉作为不周的罗刹王,最终在余阙这一事上,半点好处都没捞到,说不气,那是假的。
如今不过是为了一点点地髓,他就得跟在范榕和桃然的屁股后头当跑腿的,他心里这怨怼自然是一时半会儿都消停不下来。
“哦,对了。”
本来已经背手往外走的囚玉突然止住脚步,转而往来处去,面上狡黠,嘴里嘀咕:“既然来了,这地髓自然也得带回去,免得那两个狗东西又找我的麻烦。”
“啊——说起来,那丫头不过是个金丹期,还有得补救吗?要是没个长进,后面麻烦呀。”
“啧,没想到此行竟能有如此大的收获……”
“嘿嘿,接下来这戏,好看咯。”
囚玉的碎碎念落在了风中,无人知晓。
那厢,带着裴云英慌不择路地逃跑的余音几乎是要力竭了,可每当她意识模糊、几欲晕阙时,冥冥中总有一点助力,将她从混沌中拉扯了回来。
如此反复,总算是让她赶到了城东。
乌子瑜领着一帮子的师弟们正杵在林子里翘首以盼,他们在看到余音和裴云英之后,脸色欣喜,一窝蜂地迎上去。于是乎,帮忙抱人的,帮忙把脉的,帮忙递水递药的,城郊这树林一时间吵嚷热闹了起来。
蟠龙船本来是不能用的,但方凌齐那小子机灵,趁着瑞风和佘锦星在皇宫里放火的空当,浑水摸鱼掏了陈国的宝库,偷了不少的灵石出来,也就正好能驱动蟠龙船,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刚出山门时,一群人还生分不已,只和同门的人来往,到阴九娘那一事后,也顶多是多了几句话的交情,而等出了陈国的地界之后,这群人之间的隔阂就已经完全消失了。
即便是最犟嘴的霍幸生,也扭扭捏捏地走到余音的房门外头,乖乖敲门,准备道歉。
余音披散着发过去开门,见霍幸生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致歉,就差跪地了,赶忙虚托一下他,说:“我不曾放在心上,过往你们不了解我,自然容易误会,不是什么大事。”
“谢谢师姐——”霍幸生顿时自惭形秽,内疚得红了眼睛。
“好了,我要休息了,你回去吧。”余音温和地摸了摸他的头,跟着就关了门。
门合上的那一瞬间,余音脸上的柔和消失殆尽。
不放在心上?
真的。
不记恨?
假的。
余音面无表情地坐在梳妆台前,捏着玉梳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