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他的过去
深陷悠久,凝着跟平时不太一样,笑容盈盈的林温泽,宁萱呆滞着。
整个世界都在那一秒钟暂停。
恍然哑然刻,她什么都不知道,却又什么都知道。分明,窗外没放烟花。可是,瞳孔中倒映的人,却是她整个青春。
二十多岁,活到现在,也未曾见过的。
他的笔下有宏伟壮观的宇宙,他的眼里有数不尽的柔情。可这些,都对她毫无保留展现。就像是蓝莓与牛排。
奇怪,却妙不可言。
尝试好几遍,磕磕巴巴字音从嗓子冒出,宁萱,“学、学长,您……”
“走,我带你去看看我的成果!”
光脚踩上遍地红玫瑰。林温泽从雪白绒垫立背起身。极致冷白与红互衬,妖冶蛊惑。
悦笑着,他一把拉过宁萱手腕,漫步着,点触艳丽花瓣,引领她朝蓝灰墙壁走近,深色窗帘一掀,轻轻用力推。
一条漆黑长廊入目,展露无遗。
惊异着,宁萱由林温泽带着牵引进入。
忽然之间,就在他们进入的那一瞬间,漆黑长廊像是拥有了神经,拥有了触觉。蓦然,它像是北地的天幕,揽一池繁星。
藏于夜色,熠熠窃语。
哇瑟!
内心惊讶叫出声来,宁萱震撼。甚至连脚底下都有星空欸!像是现身宇宙一般。
“漂亮吧!”
扬声,林温泽指着聚光灯照向的地方,有些自豪的道,“快看!那些都是我的心血!”
一盏盏暖色调鹅黄小灯倾泻。
有些博物馆的意思。
每段固定距离处,间隔着一排排展示台,透明玻璃橱窗保护,既能清晰看见里面作品,有可不染尘埃,神秘而奇妙。
靠近,一幅幅式样互异的蜜甜西瓜裱韫。
林温泽为宁萱讲解,“这是第一幅,我七岁的时候,用油画棒涂的……十二岁,水性彩铅……十四岁,丙烯颜料……”
各种类甜滋西瓜相应俱全。
聆着学长引以为荣,悦色,细腻,流淌似水谦和潺音。宁萱一次又一次慨然。
学长也太、太、太、太喜欢西瓜了!
掌上明珠亦不为过!
慢慢挪步,再远处 ,密暗乌黑的四周。一道耀眼锃亮雪白聚光,吸引宁萱注意。
俯首凑近,宁萱觎见,半米长玻璃缸内,炳焕昭晰的蓝色烤灯绒射灼灼,泥褐色土壤沃厚平铺,犹如豆芽似嫩绿幼苗莳植。
“种的西瓜。”
盈笑,林温泽讲解。
“学长,”好奇心驱使,宁萱视着林温泽养女儿般在意眼神,疑虑,“能种活吗?”
“可以,”实话实说,林温泽道,“但相对而言比较脆弱,需要更细心照料才能存活,概率低,味道……还行。”
呼嗟,宁萱,“成本一定很高!”
“能力范围内。”
参观完,万家灯火映入眼底,坐在林温泽加铺了一层,又一层的雪绒毛毯上,宁萱垂着蝴蝶翩舞态纤长睫羽。
睨至那一堆摆置成“x”状的红酒瓶。
倏地,回忆到她曾经在苏颜盈的个人账号上看到的,她分享的趣事。
图片里,昏暗灯光下。
两个温和润泽背影,一大一小。挺拔坐立在和身高匹配的书桌座椅上。各自手里捏着碳素绘笔,仿佛都专注于自己的世界。
学姐还好笑的吐槽。
蜡烛配酒,建筑家绘图时的怪癖!
斟酌一会儿,宁萱还是朝向林温泽问道。
“学长,你是不是……喝醉了呀?”
“怎么可能?”
“这些都是我画的!”看风景的林温泽回头,修长细指,指向遍地的建筑图稿。
一脸自信且笃定。
楞楞地盯着林温泽轩俊无双正脸,美貌暴击,宁萱实在是无法忽视学长时隐时现的傲娇语气中,浓郁的小孩子气。
心里有个小人儿,捧着一颗粉色小桃心。
只觉得林温泽此时,可爱的冒泡!
稚稚气气的,乖乖嫩嫩。
是从来没有人见过的乖巧模样!
呵呵的傻笑,林温泽猝地指向对面一幢,百户灯光闪亮的楼房,像是述说着古老而悠长的故事,冉冉道,“萱萱。”
“那栋楼都是我的。”
“我从小……也是它养大的。”
一开始,捧着小脸,捂着苹果肌,掩盖侧脸颊,宁萱以为林温泽是真的醉了,在认真的说胡话,可当她听到后面时。
越听,她越渐晓。
学长是在和她讲他的过去。
像是飘浮红云,画了特效妆一样的颧骨,红泽熨蕴,林温泽溪水似澈澄眸眼,仿佛在眺望窗外车水马龙,彩灯霓虹。
又仿佛……凝落地窗,久久失神。
他道,“七岁那年,因为我读不进书,我和爸爸做交易,他给我一张请假条,这张请假条,可以一直用到我的生命结束。”
“只要我想,他可以以任何理由帮我。”
“但是,承诺永不是轻易可得。”
“有代价吗?”宁萱问。
“当然。”回眸,顾向宁萱,林温泽道。
“搬出去。”
搬出去,林温泽。
只要搬出去,上学与否,随你。
温和且严厉嗓音唤起匆匆过去,记忆中,林聿谦,一个作为父亲的人,本该是靠山伟岸的人,从小到大,在林温泽眼中看到的。
他只在乎母亲。
意外者,这是他为他取的称号。
在他的计划里,他、从不存在于他的未来中。可是、他为了母亲,接纳了他。
他沉默疏离,寡言少语,从不说爱。
但他煞费苦心,绞尽脑汁。
让他不留遗憾。
“学长,您……为什么要喝酒啊?”
“是因为有人污蔑您?”
“所以,您、心情不好吗?”窥视林温泽,宁萱问道。
往事如梭,千钧沉甸。
绝望无光痛苦画面一闪而过。笑着,林温泽道,“习惯。而且,构图好难。”
“不顺利的时候,我也需要慰藉。”
贫瘠连通荒原,凄凉万里。漫漫无边死水遇见善良百合,灵魂献祭,浪漫不朽。水仙慷慨掩盖谴责,或许,可以圆满。
浅笑着,林温泽。
“哦!对了,有人污蔑我?
谁呀?
太闲了没事干?”
学长不知道抄袭的事啊!意识到说漏嘴,宁萱赶忙捂着唇,转移话题。
“学长,为什么要造佛塔啊?”
眼神翻滚闪躲,睹到那随地散落的建筑图稿一角,逐渐地,宁萱纳闷。
目光幽深,林温泽,“好看。”
学长这么肤浅?
宁萱正想着,倏忽,视向她那不太相信的神色,林温泽轻揉她小脑袋,抚着她的秀发。眸眼深邃而清醒,“萱萱。”
“嗯?”
“佛会庇佑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