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唇被咬住
谁也没料到漆司异会出现在这。
钟析下意识握紧了女孩的手, 他好像控制不了在漆司异面前就会胆怯,这种情绪是久而久之的逃避、害怕、羞愧累积而来。
施今倪宽慰般拍拍他的手背,无声地用嘴形道别怕。
她转过身, 朝身后的人看过去。
漆司异穿着一身黑t黑裤,连脑袋上的棒球帽都是黑色的, 衬得下颚线清晰优越,整个人身上线条更为锋利。
冷峻的眼睫缓缓垂在眼睑, 一双凌厉的视线在打量他们。
他手上还牵着一条大型杜宾犬, 那只杜宾耳朵竖起,嚣张地坐在他腿边。和它的主人一样,这只狗一眼看上去有股生人勿近的锋芒戾气。
“过来。”漆司异沉声,朝她伸手。
施今倪指了指那只大狗,摇摇头“我有点怕。”
他蹙眉“我人在这,你还怕只畜生”
“”
杜宾是听不懂人话的,但它似乎很懂人情世故, 在看见施今倪走近后并没对她有所举动,反而一动不动地继续死盯着不远处的钟析。
而施今倪像是不认识身后的钟析一般, 上前亲昵地牵过漆司异垂在身侧的手“我之前问过邝盛你家在哪,暑假过去一半了,想过来找你玩。今天夏至, 我还给你带了绿豆汤。”
她手上确实有个食盒袋子。
而漆司异似乎也没多在意她的解释,他心情看不出多好, 反倒是整双眼睛埋在阴霾里。
本来平时寡言少语就显得情感淡薄,今天更是给人冷飕飕的感觉。
漆司异“嗯”了声,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往院子里走。
他们经过钟析旁边时,那只杜宾突然朝着他手上拐杖的方向狂吠,毫不遮掩下一秒就能冲上去撕咬的攻击性。
钟析脸色全白, 单薄的身躯站在那惶惶不安,又不敢挪动。
漆司异却像是享受他这份恐慌,有意地不去阻止,以旁观者的姿态轻蔑地扯了扯唇角。
尽管这是施今倪第一次见到他们是以什么样的状态相处,但她仍旧能想到平时的钟析在这里会过得多艰难。
她敛下眼皮,两只手握着他的腕骨,是无形中的商量和请求。
见他无动于衷,施今倪又往他身侧挨近了点。佯装被吓到,担心地出声“它会咬人吗”
“不会咬你。”漆司异轻描淡写一句,“旁的难说。”
但说是这么说,他还是大发慈悲般拽了拽狗绳。杜宾停下叫唤,跟着他们一块进了内院。
施今倪看见了之前在九瑰台见过的张姨,她上前把狗绳牵走,顺便带走了施今倪手上那份绿豆汤,说帮她冰一会儿再送上来。
经过草坪,施今倪终于开口说话“我这样进来没关系吗”
漆司异摘了帽子,带着她往楼上房间走“嗯”
“你家里人看见我怎么办我该说我是你同学,来这找你玩的吗”她错眼间,看见他衣服上沾了落叶,像是到山林里走了一圈。
他有些心不在焉,干净修长的指节勾着帽扣“他们可能在前厅,你想过去打个招呼”
这栋别墅很大,从院子外的花园到泳池那都需要摆渡车,更别说里面有多少扇后门后院,况且这家里连老爷子不一定闲着。
她下意识摇摇头“算了,你到哪了”
漆司异淡声“扫墓,今天是我母亲的祭日。”
原来是今天,难怪身上隐隐有清苦的烛火味。
施今倪垂眸,攥着衣角,才想起补上一句“刚才我找你没找到,就碰上了外面那个男生。他也是你的家人吗”
“不算,我大伯女朋友的儿子。”
他声音听上去有些难以抑制的躁意。揉了把冷了许久的脸,进卧室从衣柜里挑了套休闲的衣服往浴室里走“你在这玩会儿。”
“好。”
漆司异在老宅的房间是二楼的主卧,中西式的装修风格。内外空间都很大,但简约又冷淡,檀香乌沉木的香薰味道充盈整间卧房。
施今倪在书桌那随便看了看他以前看过的典籍,商业金融时报等等。美式教育和中式教育有蛮大的不同,至少他以前看的这些真不像是一个准高三生该看的。
目光停留在一张摆在桌角的相框,上面是一个温婉的女人在寺庙门口抱着一只猫。
身上的香火味道太呛鼻,花洒里的水正从脑袋上方往下流,顺着男生紧实冷白皮的腰腹肌理没入人鱼线。
丢在一旁的手机响了好几次,被他选择性忽视。
等洗好后,漆司异后脖颈上挂着条白色毛巾,黑色发梢还有些湿。随手点开了手机看未读消息,是个非联系人的未知号码。
我知道你不会看我的信息,我是柴近芝。我和邝盛现在在你家对面美术馆的咖啡厅等你,有些关于施今倪的事情想找你告知清楚。
我没有骗你,我有证据。你以为她是无缘无故来朗御的吗她是为了钟析
浴室门拉开,外面传来一道陶瓷玉器摔在地上的声音。
门外的两个人纷纷转头朝他看过去。
漆司异低眼,地上两摊残余的破碎。一边是他珍重的相框,另一边是张婶脚边上的绿豆汤,连同碗勺都碎了一地。
好在立夏时就已经撤了地毯,倒也不算难收拾这些玻璃碎片。
张婶见他出来,连忙道“少爷,我”
她话没说完,施今倪抢过话来,扬声“我不小心打破的,和张婶没关系,对不起。”
“”
张婶怀疑又憋屈地看着她,相框确实是自己一进来就看见碎了的。但绿豆汤是递给施今倪时,似乎彼此都没端稳才摔在了地上。
虽然施今倪全揽下了责任,可是这话听着更像是帮下人开脱。
她自己都这样觉得,更何况漆司异。
张婶迟疑地看向漆司异,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时,施今倪已经蹲下身去捡那些碎瓷片。
手臂一下被漆司异拎起来,他冷声,对着张婶的方向“你老糊涂了,让客人收拾”
这话就已经是在向她问责。
张婶在漆家干了这么多年,头一次挨小辈的骂,脸色霎时难堪下来。顾不上解释这么多,连连说了好几句抱歉的话,急急去拿手套和扫帚。
那张相框里的相片有多重要,张婶是再清楚不过,所以也是最先处理那边“少爷,照片”
漆司异接过来,塞在了床头的一本书里。
他眼底晦涩不明,此刻的气压低到无人敢触犯。抽开后颈那条毛巾,拉着施今倪直接下了楼。
“张婶不是故意的,她应该是不小心碰到了”施今倪和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相扣,晃了下。
漆司异侧额,面色无波“是吗我倒觉得她做事越来越敷衍了。”
她也随口地推波助澜般说“可能在你家住了很久,又一直对你是看孙辈的眼光。就没有雇主和雇佣的概念了,干活会比较随意点。”
“确实以后该敲打一下。”漆司异看着少女的侧脸,突然松开了和她交握的手,“我出去一趟,拿点东西。”
施今倪仰头看他“那我和你一块”
“你不用。你随便逛逛,我很快回来。”他捋开她额前的碎发,黑漆深邃的眼睛望住她,稍稍勾下颈。
“”
是索吻的意思,但有些太突然。
施今倪哑然地愣了两秒,往四周看了眼确认没人。才踮脚在他薄唇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下,闻到他头发上很清冽的薄荷香。
柴近芝和康景坐在咖啡厅这等了很久,但都抱着一股不见到漆司异就不离开的决心。
门框上的风铃响了几声。
两人面上一喜,齐齐抬头朝来者看过去。
漆司异手上捏着手机一角,踱步走了过来。坐在他们对面,冷淡至极的语气“五分钟说完。”
康景和他许久没有联系过,这会儿见他还有些不自在。
“施今倪之前说自己是在杏岭上高中。我和康景找人问过了,当年在杏岭和她最熟的一个男生,叫钟析。”
柴近芝主动开口,字里行间有种拆穿她真面目的咬牙切齿“她是为了报复我们才转学过来的,她跟你在一起应该也是因为钟析。”
漆司异指腹摩挲着手机外壳上的贴纸,眼皮懒懒垂下,看不清情绪“钟析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用再故意和他装不熟,我知道钟析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
早在漆司异来到朗御的第一天,柴近芝就听见了校长和漆家人的谈话。
她那时候自作主张地为了讨好漆司异,刻意在人前有意无意地刁难过钟析,也是在论坛小群里发钟析母亲是小三的爆料人。
原本柴近芝从来没联想过钟析和施今倪会有什么关系。
但是康景的事情、施今倪对她的敌意、包括后来的甄时建这些事连起来实在太巧合。
康景自然也知道自己对钟析做过什么,高一有段时间打架次数太多,家里停了他的卡。正好认识钟析这么个兜里有钱的二愣子,又急于加入他们群体。
他当时倒也没真心对钟析,和几个兄弟合起伙来骗这傻小子的钱。
也就是施今倪曾经向漆司异说过的“跟班”故事。
康景咳了声,把手机递过去“我费了很多功夫,找到了钟析之前用过的博客主页。”
一个断更了近一年多的博客,更像是钟析的日记博。
那里面记载着新学校里同学的排挤骗钱,别人嘴里对他小三儿子身份的传播和嘲讽、物理老师的刁难,家里保姆都看不起的刻薄
我知道自己没资格,但我还是很恨他。如果没有他的存在,我不会受到这种对待,我也不会有这样狼狈的人生。
他,除了漆司异还能有谁。
所有的线索指向施今倪转来朗御后发生的一切,完全诠释了她的理由。
把康景弄退学,是报复当初做跟班被讹钱。针对柴近芝,是替被放在人群里的爆料以牙还牙。求他处理甄时建,不仅仅只是对张雁的好心援手。
就连刚才在家里对张婶的故意冤枉,也是为钟析鸣不平。
那么。
和他交往,当然也不是因为喜欢。
说他连出生都优越,原来是叹息钟析只是个小三生的私生子。问他为什么要回国,是嫌他的存在让钟析过得不痛快
桩桩件件,一盘好长的棋。
那些欺凌过钟析的,都被她一个个直接或间接地报复回来了。轮到漆司异,她隔岸观火,看着他一点点燃烧防备、距离,最后是袒露的软肋和爱意。
她用着她的方式,审判了所有伤害过钟析的人。
康景在默默感慨,好在当初没为这样的一个心机女和漆司异翻脸。柴近芝捏紧了手,希望揭穿她的伪善和手段。
桌对面坐着的漆司异却突然笑了,笑意不达眼底。话语声轻到低不可闻,若有所思“所以下一个,是我啊。”
那笑里有几分捉摸不透的有趣,兴奋,轻慢,还有悲凉。
后者那种情绪,柴近芝觉得怎么都不该出现在他眼里。宁愿是对施今倪这个背叛者的气愤,都不该是有点惋惜的悲凉。
漆司异这样挑剔傲慢的男生,冷漠到把旁人的热情爱意都耗尽,还能事不关己地全身而退。
可原来,他也会因为一个欺骗他的女孩感到痛苦。
午后的阳光西斜,照在屋顶的琉璃瓦上。
花园里看上去绿油油一片,或许是为了照顾漆司异的花粉过敏体质,整座小区里的门前都没有栽种过那些花粉很重的植物。
外院的小石子路那,钟析还在撑着拐杖练习走路,施今倪在他旁边看着。
有了合适的身份和合理的解释,她现在并不怕被漆司异又或者是漆家的下人看见。
“不知道我妈怎么想的,居然同意你去朗御”见到故友,钟析话也多了点,“我知道你这一年下来过得不错,但你有没有想过现在该怎么收尾漆司异这人手段比你想象得硬,也狠。”
接近漆司异的理由很简单,一是因为柴近芝。
二是因为钟析母亲要和漆司异的大伯结婚,但他从中作梗,甚至一直想把钟析母子俩送出国去。
他伯父和前妻的离婚官司还没打完,也因此迟迟不能把钟析母亲正大光明地娶进门。
而他们又都心知肚明,漆司异在成年之后在漆家会有绝对的话语权。
施今倪眉头紧锁“再给我点时间,我还不知道怎么从他嘴里问到你爸爸的消息,也在想办法怎么让他放弃把你们送出国。”
漆司异父亲,一个滥情的负心汉。在他高一那年许下会把钟析母亲接进漆家的承诺后,去美国看望漆司异时却再无音讯。
或许是去了哪寻欢作乐,又或是和一直不同意他和钟析母亲结婚的老爷子闹离家出走。
但现在也已经快两年了。
物是人非,钟析母亲现在和漆司异伯父好在了一块。漆老爷子怕小儿子的悲剧重酿,只好对这些孩子的婚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钟析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两面不是人,他叹口气“你和他交往不会真喜欢上他吧”
施今倪扶着他差点倒下的拐杖,递过去,回答他的问题“我没有。”
钟析顺势握住她的手,看了看她的表情“今倪,保护好自己。我和你才是一类人,他骨子里看不上我们这种人。”
施今倪缓缓点头。
是,他们都经历过最黑暗难堪的彼此。他们是一起的,她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好钟析。
“我不能让漆司异做主把你和钟姨送走,他走了就好了”施今倪喃喃,自言自语道,“如果你爷爷对他失望了,会不会让他回美国那你妈妈和你伯父能顺利结婚,一切都会变好的。”
钟析没明白她的意思,正要问清楚时,听见铁门那传来指纹解锁的声音。
是漆司异回来了。
他见到两个人在一起并没多大反应,反倒一反常态地走上前。
钟析本能地往后想躲开,施今倪夹在两人中间,嘴角扯出一个笑“你回来很晚诶,去干什么了”
进到这里一直看上去太顺利,顺利到她有些忘乎所以地忽视了眼前这位是有多不好糊弄的人。
漆司异像是有点和他们在这散步的闲心,牵过她的手“聊什么了”
“我和他比你还小一个月,可以叫弟弟吧”施今倪咬了咬下唇,仰头笑,“就问了问你这些天有没有带女孩子回来咯。”
漆司异摩挲着她虎口“有好几个,你问到哪个了”
“真有啊”她轻轻掐他手掌心。
“小心啊”
不远处的邻居在和家里的狗狗玩飞盘,一不留神往他们这里丢了过来。
砸的是三个人的方向,施今倪松开手,几乎是本能反应拉过了钟析往一边躲开,甚至撞到了漆司异。
那只飞盘顺着漆司异的手臂边上擦过去,落下一道破皮的划痕。
几个人都惊住,没想到会蹭伤他。
邻居带着狗跑上前说着道歉的话,但漆司异没多追究。礼貌颔首过后,直接往回走了。
钟析担心地拉着她的手,施今倪对他摇摇头,追了上去。
漆司异脚步很快,凌厉又带着风雨欲来的冷漠,像是回到两人最初见面时。但是他在亭子廊道那又放慢了步伐,直到施今倪追了上来。
“漆司异”她也有些慌张,跑得额角都是汗,“他脚不方便,所以我才先去推他的给我看看你的手。”
他轻轻挥开她的手,高挺的身影背对着身后的夕阳,也把她挡在身前。黑长的睫毛垂下来,余光处看见那个一瘸一拐的身影吃力地走近。
施今倪着急地要去看他手臂,下一刻突然被搂紧,往后推到冰凉的柱子上。她一仰头,嘴唇被咬住。
漆司异的吻落了下来,不是以往的浅尝辄止,而是带着急风骤雨般来势汹汹。他指腹摁在她下巴固定住,另一只手桎梏住她两只手腕。
施今倪挣扎了一下,却被禁锢得更紧,那只手就在她薄而透明的脖颈血管处,仿佛要把她掐进他身体里。
“躲什么不想”他嗓子沙哑,声线都是寒的。唇分开了点,仿佛在她真的说“不想”之后就会松手。
施今倪愣了下,没再继续动。气息又渡进来,强势地掠夺她的呼吸空间。灼热的吮咬从唇瓣到舌尖,恶劣又疯狂地占据每一寸。
这才是漆司异不受控制,不去控制自己之后的本性。
她唇完全被咬磨红了,紧绷的后背尽量放松下来,顺着他亲吻的力道很温柔地回吻。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抓紧的手松开了。
像是惩罚的吻渐渐变得轻柔。,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