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怨4
“看够了吗?”陆颜辞挥挥手,灭掉手上的火苗,眼神不善的盯着地府之门,好似要将她盯穿一般。
一截黑袍从门后出现,范无咎面色略有尴尬,掩住口唇轻咳。
他早就来了,在往生咒将女鬼套住时,手中的勾魂索就已经备好了。他当然也听见了,女鬼疯魔的话语。
要是往常,他肯定将陆颜辞拿下,即将踏入地府的鬼可不是任意打杀的孤魂野鬼,陆家天师不死也要被扒下一层皮。可今时不同往日,陆颜辞是万年来最有可能成为冥主的一世。
她不要说杀了这一只鬼,就是百只千只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说不定还要给她呐喊助阵,加油助威。
“陆天师,我刚来,什么都没看见。”范无咎收起勾魂索,生怕未来冥主要将他灭口了。
陆颜辞摇了摇头,并不在意他是否看见了,只是问道:“地府可有丢了什么东西?”
死了上千年,范无咎的脸皮早就僵硬,他面上不显,小心谨慎地用目光打量着陆颜辞。一不反驳,二不多问,只是垂下头,尽力保持他们眼神的错开。
地府的确丢了东西。
可是这件事,他们严防死守,下了死命令没理由会传到人间,又传到陆颜辞的耳朵里。
“我听见了,花的声音。”陆颜辞说的云里雾里,范无咎心下一沉,头垂得更低了。这就是烛龙双目所带来的吗?他的心里不免有了更多的希冀,或许,她真的会复生?
一切都有希望不是吗?
在希望面前,一切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无休无止的长生中,时间最为廉价。
“陆天师,您是如何得知的?”范无咎的脊背低了低,谦卑的讨好,更是对冥主的尊重。
“我不应该知道吗?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陆颜辞蹙眉,不明白自己哪里来的不满情绪,那是一种对于珍宝丢失的怒意和不满,完全没有思考,便脱口而出。
她也不明白到底丢失了一朵什么样子的花,可是,这种翻涌的情绪,失控的烦躁在她心底压抑。
暴戾,嗜血,好似将她撕裂开,她不明白自己到底要做什么,那双眼睛在月光下被浸泡,散发着一种刚从死水寂潭里打捞而上的怨怒。
范无咎的被她捏在掌心,范无咎的身体冰凉,独属于死亡的白色笼罩在他全身,他伸长了脖颈,眼底的畏惧被压制下。
如果死亡可以见证神的诞生,他一定会是首当其冲的献祭者。
掌间的力道松了松,陆颜辞松开他,倒是像被抽去了力道一般。就在此时,男人的哀嚎声划破寂静的夜空,悲戚婉转,陆颜辞弯了弯眼,似乎是在嘲笑。
可到底在嘲笑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她用模棱两可的回答来糊弄范无咎,也是在糊弄她自己。她进不去地府,生着不入黄泉。她的一切那么笃定,又毫无根据。
“说吧。”
强劲的威压被撤去,范无咎没有呼吸,只是理了理微乱的衣物,他无法隐瞒,他也说不出到底要忠于谁。
冥界无主已久,若是冥主真正复生,她的心会在冥界吗?
人间,三界,她会选择什么呢?
那么多年,他一直不厌其烦的寻找着,寻找着希望,抹杀一切可能会危害冥主的危险。可临终了,他退缩了。
希望,真的会带来奇迹吗?
神,到底什么是神呢?
“曼珠罗华。不知何时,它丢失了。我们寻过它的踪迹,可是我们没有办法对一朵已经丢失的花使用追魂术。”说到最后,范无咎隐隐有一种羞愧感。作为一个鬼差,一个死人,怎么会有这种情绪。
“在那里。”陆颜辞指着底下的别墅缓缓说道。范无咎的骨头好似密密麻麻被啃咬,他感受不到,无法验证,也不知道是否信任她,只是沉默着。
陆颜辞感受到那股气息上附着着生人的气息,地府的鬼差不能随意对凡人出手,她以为是范无咎有所忌惮,自认为善解人意的说道:“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带我入黄泉。”
生者不如黄泉,这是地府的规定,每每生者进入黄泉,都会引起灾祸。地府的灾祸。
“生者不如黄泉。陆天师。”范无咎好心提醒道,他偷偷观察陆颜辞的脸色,她只有死了,才能进入地府。
她会甘心死吗?
很显然,不会。
“范无咎,你以为,我是在跟你谈条件吗?我可以打开地府之门,你觉得那些守卫骷髅拦得住我吗?”陆颜辞放下手,意味不明。
范无咎知道,今非昔比,仅仅是陆家的金丹就够那些守卫吃一壶了。更不要说,烛龙双目乃是龙祖力量凝聚的神器,万年,哪怕是仅剩下一丝丝神力他们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陆天师,生者不入黄泉。我做不到。”范无咎握紧了手,字字铿锵。
转眼间,面前的人依然消失,只留下一道残音:“我只是通知你,七日之内,曼珠罗华和我会一同会幽冥之地。”
她隐去身形,悄无声息的翻入窗户里,崔清婉的手上把玩着遥控器,百般聊赖地调着电视频道,听见动静头也不抬的说:“办好了?”
陆颜辞身上的鬼气和杀意很浓,崔清婉的手顿了顿,直到陆颜辞扑倒她,她才回过神去抚摸她满是凉意的侧脸:“你杀了鬼?”
语气平静,她强迫自己忍下问题,尽力稳住自己,等待陆颜辞的回答。
湿热的吻落在她的唇角,她的身子颤了颤,听见陆颜辞的声音缓慢传来:“她说我,姐姐。她污蔑我。”
四目相对之间,方才所发生的一切走马观花般回放。
“是我的错吗?”陆颜辞语气委屈,像个耷拉着耳朵的犬兽,迫切的想要主人的安全感。
“不是你的错。但也不是她的错。你们都是受害者,错的是顾景舟。”崔清婉从来没有宽慰过人,心头一闪而过的惊慌让她愧疚。任何人都可以害怕陆颜辞,只有她不行,这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
她又怎么可以害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