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河童
夜半子时，身后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崔清婉率先朝着声源扑过去：“有脏东西！”
陆颜辞睁开双眼时，宋希已经被拖拽到窗边，腰身缠绕着诡异的黑雾。陆颜辞指尖起火，三步上前斩断黑雾。
顷刻间，宋希浑身湿漉。
“是河童？”崔清婉将她提着安置到床上，还不忘用鬼力将她身上的水烘干。继而对着还在探查的陆颜辞说道：“水猴子！它们闻着灵力而来，怕是对你不敢下手，转而朝着你这学姐动手。”
“它们似人非人似猴非猴，狡诈至极。怕是早就逃之夭夭。”崔清婉飘到窗外，外面一片漆黑，楼下树影斑驳，更是瞧不出什么。
陆颜辞隔空取出一把桃木剑，掌心一片湿漉，混浊的水沉淀着阴气，若是她没有猜错，这个宝贝怕是在水猴子手上！
不管如何，她都要去一探究竟！
她在宋希身上下了一道禁锢，转身便跳下了楼，崔清婉吩咐了附近的小鬼照料，也跟了上去。
沿着痕迹一路追到一条溪边，四周阴风萧瑟，陆颜辞朝着小溪将自己手上套着的佛珠丢向溪水。
扑通一声没入溪水，时间流逝，溪水依旧不见反应，崔清婉不免有些着急，这可不是普通的佛珠，它形似佛珠，但却没有佛头。原是陆家祖上一位祖师爷，亲手以咒法饲养的耗牛牛骨制成的念珠。
有驱邪避凶的功效，如此丢下，长久不见反响，若是水下的邪祟比之河童更加凶残，又当如何？
那不就是，得不偿失！
终于，在一刻钟后，水面咕噜噜泛起气泡，崔清婉用鬼火照明，将小溪围了个圈，防止溪水下的邪祟往顺流往山下逃窜。
幽绿色的小灯在整条溪水亮起，粘腻，潮湿，怨恨，鬼火大盛，念珠重新回到陆颜辞的手中，上面沾满了绿色的液体，苦腥味扑面而来。来不及用净身诀洗净，四周嚎叫不绝。
这条河里，竟然满是河童。
周身无毛，声若婴孩，形如猿猴。
它们朝着陆颜辞扑来，崔清婉闪身挡住，以抓为器，生生将河童撕成两半，绿色的液体撒到地上，在黑夜中，它的哀嚎格外瘆人。
原本在河里蠢蠢欲动的河童目露凶光朝着陆颜辞冲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数量是没有用的，陆颜辞掐诀定住水猴子，橙黄色的光点钻入水猴子的体内，顷刻间，整条溪水被绿色的液体浸出。
手中的罗盘稳稳的指向溪水，一道反射的光芒照到陆颜辞的脸上，一个古朴的铜镜正对准陆颜辞的脸，上面雕刻着飞动的云形。
它照在溪水上，绿色的溪水一阵阵咕嘟，泛着恶臭，不过多时，一只胖乎乎，青紫色的小手浮出水面，看来，这就是那件好宝贝。
这个就是大名鼎鼎的鬼婴了吧，书上说它没有眼睛，青面獠牙，头有独角，克死至亲。可它对于鬼王可是大好的滋补之物啊。
崔清婉单手拎起这个小娃娃，鬼娃张牙舞爪朝崔清婉抓去，它咿咿呀呀的叫着，还是个不会说话的。
“吃了它吧。对你的鬼力可是大补。”陆颜辞用净身诀洗净全身，包括那串被污染的念珠。她的声音温柔愣是吓得鬼娃娃不敢动弹，空洞的眼眶在两人之间打转，发出嘹亮的哭嚎。
“逗她做什么？”崔清婉将鬼婴抱在怀里，掰开她的牙齿，一颗颗数着。
也对，鬼婴也是一个小娃娃，总归是怕的。
在鬼婴发愣的瞬间，陆颜辞的瞳孔变紫，周遭环境风云变幻，一时间竟然到了白天。
妇人的哭嚎声由远即近，一个长相凶神恶煞的男人手里提着一个还在哭嚎的女娃娃，向后一望匆匆赶来的妇人，直接把孩子丢进了溪水里。
孩子的声音很快淹没在潺潺水声中，妇人拖着还在流血的的下半身，扑到溪水边，听着孩子戛然而止的哭声，她发了疯一般冲向男人：“你这个禽兽！你这个疯子！她是你的女儿啊！”
“你这个婊子发什么疯！”男人被女人扑了一个踉跄，他后退两步站稳，一脚将女人踢倒在地上。
男人抄起拳头，一下一下打在女人身上，嘴里不停地咒骂着：“你他妈敢推老子 活得不耐烦了吧！你这个婊子，老子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居然还他妈生不出儿子！”
“我他妈打死你！臭婊子！”
“生了个赔钱货，老子还要养着她？你当老子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你他妈可别忘了，你家收了我整整十块钱！给你那个不中用的弟弟读书！读书有屁用？你读了书还不是照样嫁给老子？”
“什么狗屁大学！那都是村长那个老头子唬你的！老子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工人怎么了？老子不比你家这些读书人有钱啊！”
“呸！赔钱货！你他妈再给老子装清高！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老子打死你！”
男人发泄完怒火，丢下女人走了。
一声声痛苦的哀叹从女人口中穿出，她的手紧紧抓着手上的沙土，连带着一旁的草一起咬进嘴里。
一步步爬着，扑通一声滚下溪水。
她早就不想活了，差一点她就可以上高中了。怎么就差一点呢？
从这天开始，这条溪水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丢下一个女婴，原本清澈的溪水也变得混浊与腐臭。直到有一天，河底的孩子在母亲遗骸的怀抱里睁开双眼。
黑漆漆的世界，妈妈已经不在了。
妈妈的怀抱一点也不舒服，她空荡荡的，心脏脾脏早就没有了。好想妈妈呀。
“妈妈。”鬼婴开了口，她的脑袋在崔清婉怀里蹭了蹭，头上的角戳着崔清婉的下巴。陆颜辞脸色一黑，直接把这个小不点提起来，甚至掂了掂。
鬼婴不依，张开双手要往崔清婉怀里重新钻，陆颜辞的往生咒已经开了口，她全身都暖暖的，以前的潮湿和阴冷都在这一刻消失。她也不再哭闹，静静地躺着。
原本黑暗的世界透出一抹光亮，第一眼就是陆颜辞清冷出尘的脸和她那一头圣洁的白发，小娃娃伸出手，抓住一缕白发。
那是她唯一可以在这世界寻求到的，唯一的一抹圣洁。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