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石好几个鸟
云珊眼眸微垂，双目无神，直直地看着车帘的方向，心里早已不在意来自母亲的责骂羞辱，“小池塘里的莲花都开了，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吃莲蓬和莲子了，接着就是藕，到时候本郡主可要好好试试新菜。”
笑得灿烂阳光，“母亲不是只有这一日两日发疯，她就是看不得姨母成为如今的圣人高高在上的样子，偏自己又没有才能没有智慧，只得在府里打鸡骂狗，怨天尤人……卓雅，你跟我的时间也不算短的了，这种废话不必再言。”
卓雅低头不再言语，手上的玉轮没停下，还在云珊的脸上抚平红印。
初夏蟾鸣，各家各户都开始准备端午。
云珊躺在榻上悠然地吃着果子，还不忘再塞个蜜饯到嘴里，“那个……叶郇，是南巳的对吧？”
跪在不远处的小厮说话铿锵有力，“回郡主，奴先前是南巳的。”
得到肯定回答以后，云珊让他到了跟前，“站起来，转一圈。”
传闻巳国人身材娇小，即便是成年男子也不过五尺六七寸，与大辰的女子相比是高不了多少。这个叶郇倒是有六尺多高，身形勉强算高大威猛，容貌清秀，其独有的巳国味道在一众辰国男子中很是出彩。
看着崇安郡主如此仔细的打量自己，叶郇有一瞬间的错觉以为自己可以凭借容貌摆脱这低贱的身份从而接触上流人士，哪怕只能在府里当个艺奴也足够了。
小院里的人都认为崇安郡主会将叶郇收入房中就像还对巳国人存在身材娇小的刻板印象。
不是所有的高门贵妇都会有面首。
然而临近端午，云珊满脑子都是吃食，听闻南巳的粽子口味与大辰相异，不免起了好奇心，想尝试一下这外国粽子，“会做南巳的粽子吗？”
叶郇的心如跌入谷底，语气是听得出来的失落，“回郡主，奴无能，不擅烹饪。”
可明明偶尔看见叶郇吃着一些大辰没有的餐食，难道不是自己做的吗？
一旁常与叶郇交好的宋邦彦突然跪在地上，“回郡主，奴会做南巳的粽子，还请郡主给奴一个机会。”
根据宋邦彦的说法，平时都是叶郇说着南巳菜式做法，他自己琢磨，倒真有几道菜和南巳厨子做的一模一样。云珊大悦，“好，今日起你俩都在厨房吧。”
直到端午，叶郇和宋邦彦都是在厨房里研究菜谱。
叶郇虽然不会做菜，但是宋邦彦悟性好极了，凭着几句简单的讲述，再加上自己的琢磨，云珊这几天可算过了嘴瘾。
端午也是过去了几天，云瑜皎在新兆殿召见了云珊。
看见云珊傻乎乎的只知道乐呵，云瑜皎也跟着笑，俩人拉了几句家常后，夏眠端了一盘粽子上来，“记得这是崇安献上来的粽子，朕与长平都试过了，很是不错，交予御膳房仿制了一份，味道也可以，崇安也尝尝。”
众所周知，圣人与崇安郡主交好，更是给予了崇安郡主堪比皇子般的宠爱，在崇安郡主面前圣人从来不端架子。偏此次破天荒的郑重其事，还在新兆殿召见，恐怕事出有诡。
谢礼以后，云珊虽然有些怀疑圣人的目的，但是有什么事情比品尝御厨的手艺重要的呢。
剥开粽叶，里面晶莹剔透的粽子裹着朱湛色的馅料看得云珊馋涎欲滴，一想到这是圣人处理公事的新兆殿，又拢住双唇不让馋涎滴下污了圣地。
不知是云珊嘴大还是粽子太小，她几口便吃下一只水晶粽子。
见云珊吃得香，云瑜皎也十分高兴，“南巳与大辰存在世仇，虽说这几年有所缓和，却也不过是面和心不和，安插些间谍什么的下作手段，不过是常事。”
南巳！间谍！整个望平城的南巳人不少，多是生意往来的商人，入境时都是细细盘查过的，身份背景是没有问题的。倘若是南巳国君授意前来埋伏的间谍，便是有几百上千人来为他伪装也不是不可能，圣人不会无端提起，更不会对她提起此等要事，“陛下，臣女愿效犬马之劳助力大辰驱散二心之人。”除非，自己身边出现了这种人。
崇安郡主府只有一个人是来自南巳的。
云珊贪吃，人也是比平常女子还高上一头，长相平平无奇，同时也被京城其他贵女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于弱智，不过是个爱吃会撒娇得圣人宠爱的无才无德。
识人观事她确实不行，但她最有自知之明，不会去攀自己不可能的，不会强留留不住的，也不会傻到去为可能威胁到自己生命的南巳间谍求情。
云珊平时大大咧咧的极具亲和力，此时跪在地上不卑不亢，不矜不伐，丝毫不乏几分皇室子弟的威严。
云瑜皎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夏眠拍手叫来几人端着云珊那天献上的水晶粽子，“崇安为何突然跪在地上，快快起来。那粽子好吃，朕一高兴，随口一提了些闲话，没想到让你跪在了地上。一个粽子而已，又不是什么毒物，突然这般壮烈作甚。朕不眼瞎，岂会看不出你心思纯净孝顺。快起来，将这些御厨仿制的粽子带回去，给那位厨子试试，有没有家乡的味道。”
云珊被春乏扶起时神色恍惚，身体还止不住地发抖。
一个粽子在府里有多少人碰过数都数不清，若是不想法子查出来，这崇安郡主府恐有灭顶之灾。圣人没有当场发作应是顾忌情面，自己可以依靠的本来也只有这几分情面。若是在以前，圣人估计还会帮着出法子查出那歹人，如今圣人还能让她活着回去自己查清已经是极大的恩赐，就算要将脑中仅有的几滴智慧绞尽，也要想办法做好！
云珊瞟了周围几眼，除了圣人的春乏和夏眠，便是四下无人，云瑜皎留足了情面。
“臣女谢陛下恩赐，臣女定会查……寻出那名厨子的。”
谢过礼后，云珊自己从宫人手里一一接过粽子离宫回府。
端午当天，长平正无所事事，拿着贵人们送来的贺礼把玩，维耶特拿着银针试毒，看见几个新奇的粽子也是不错眼地查看，生怕出错，“殿下，这份粽子万不可动！”
听维耶特慌乱，长平的心也不自觉地提起来了，难道真的有人动手了？为了皇位？
长平故作镇定，实际上兴致勃勃，“何出此言？”
维耶特实在紧张一时间竟忘了行礼，“刚刚试菜的宫人吃了崇安郡主府送来的粽子当场毙命，公主万不可动！”
崇安郡主送的东西有问题？崇安郡主要送过来东西都是亲自带来的，甚至亲自试菜，从没出过错，怎么这会儿有毒了？
就连那天崇安郡主也是吃了，看她无事才收下。怎么这会儿变成毒物了？
一想到居然不是那些与自己同样争夺储位的人送来的，长平一下子没了兴致，“我与崇安郡主交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是他们有意从侧面打压……崇安郡主便可以是他们的目标，他们是想一石二鸟！”落下的兴致又升起来了。
正如长平所说，崇安郡主是除了那些皇子以外长平最亲近的人，只要是她送的吃食，长平一般都会吃些，若是有人成心往这些吃食里掺点不干净东西，不仅可以害了长平，查起来还不容易到真凶身上，就算里头的脏东西被发现了，也还有崇安郡主这个替罪羊，毕竟崇安郡主的母亲裕安长公主和圣人不对付，若真要查也是崇安郡主和裕安长公主首当其冲。
这已经不是一石二鸟了，是一石好几个鸟。
最佳是害了圣人和她自己，同时查起来还有崇安郡主和裕安长公主做挡箭牌；最次就是没有成功害了圣人和她，但到时候这二人也会失了圣心，在京城恐怕是混不下去了。
而且，是混在与她交好的崇安郡主送来的东西里，恐怕圣人不是这人的主要目标，就是冲着她，长平公主来的。
长平笑了，“噗呲，原来在这等着呢，有本事啊，真的是冲我来的。”
其实云瑜皎那边也一样，得到了相同的推论后立即召见了长平。
长平伏在云瑜皎的膝上撒娇，“母亲对世事了如指掌，可知道这幕后真凶？”
看着长平天真求知的眼神，云瑜皎居然狠下心拒绝，“这是冲你来的，你才要费力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