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既来之则安之
“王秀红，不管你之前在何处有何种身份，但现在，既来之则安之。”王祺霖突然郑重其事的话语，这才让王秀红稍稍回神，正襟危坐。
只听王祺霖继续说，“但若要你立即将过往抛弃，一门心思的投入此地生活，也是不可能，甚至还有些强人所难。但我只有一个要求，是需要你现在就要做得到的，就是请把我的母亲，现如今也就是你的母亲，打心底当作你自己的母亲。”
听见这话王秀红低下了头，或许是愧疚，也或许是想起自己以前的母亲。
作为子女的孝顺，她是有的，但若要问否发自真心，那答案是否定的。虽然和王夫人一样，她和母亲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不妨碍母亲三十余年的关心照顾。而对于王夫人，她更多的只是把孝顺当作自己的任务，而不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去孝顺。
可是，她的那些举动，若是搁在旁人眼中是察觉不出一丝刻意的。王祺霖是怎么察觉到的？
看见王秀红低着头一动不动，王祺霖继续说，“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再做母子，不会太亲，但是你能不能……做足样子，让母亲感受不到生疏。”
“你既已知晓我的来历，我也不必再隐瞒下去。毕竟我四十了，这个年纪与王夫人做母子真不太合适，虽然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这年龄真的……心理层面难以做到。”王秀红的话语里尽是苦涩，王祺霖也是为了自己的母亲，“我也担心，担心我会忘记她，她与我无半点血缘关系，却将我视如己出，悉心养育成人。我们是三十年的母女……现如今又有了一个母亲……我若是因为王夫人而忘了她，岂不是违背自己的良心，违背人伦纲常！岂不是非人哉！”
他们两个都是为了母亲。
听见自己的妹妹居然与母亲同龄，王祺霖只觉得自己有些冒犯，而且还是冒犯了一位长辈，羞愧得微微低了视线。
“霖哥，那个世界，于我而言，还有诸多留恋，只是一想到，我在那里早已是一捧烬骨，已经回不去了……如霖哥的话，既来之则安之。我不会忘记曾经的亲友，也会真心接受这里的亲友的……可能费些时间罢了。”话虽如此，但王秀红脸上不见一丝释怀，反而添了阴沉，最后一句话也是静得只允许她一个人听见，只是片刻后，起身行礼，又继续道，“此事是我疏忽大意，对不住母亲，以后不会了。”
“对不起，实在没想到，父亲的女儿会是位长者……”王祺霖撑着拐缓身站起来，身形却没有半分歪斜，预备给她行礼道歉，又被扶着坐下。
“不不不不，不必在意年龄一事，在那里，四十正值壮年，我不过因病虚弱……你还是把我当作妹妹或者是同龄人，总之就是不要这么在意。”王秀红从没觉得自己老，只是看见同龄的王夫人既端庄又优雅，让略显幼稚的她有些自愧弗如，是身为成年人缺乏稳重的自愧，但是有时心绪郁郁沉沉，又不像个年轻人，这么显得她有些“四不像”。
“哎？你的腿……”只是看着原本应该空着搭在轮椅板上的左腿部位的衣服被撑了起来，王秀红满头雾水，而且刚刚王祺霖站起来时的动作虽缓慢，却又异常流畅板正，不像一个没有左腿的人。
“假肢而已，是父亲的好友留下来的。”王祺霖好似一个发现宝贝的孩子，兴奋的站起来给王秀红看，走了两步，步履生风，接着连连夸赞，“没想到行动起来和常人无异。”
王秀红死死盯着那条假腿的方向足足两盏茶时间才缓缓开口，“霖哥，咱们的父亲，究竟是什么人？”显然，她已经接受了这位父亲非凡人的事实，只是好奇他的身份。
“其实，我也不甚清楚，只知道父亲一定不是凡人，但若是神人，又怎会因病离世。”王祺霖摇头叹息。
王秀红则突然笑出声，说出自己的猜想，“莫非父亲为了我，将自己的功力都消耗殆尽，才会因病离世？”
乐发财了，怎么还有某位赵姓剑仙相似的剧情啊！
王秀红就是这样的人，无论多大的事，都能一并接受，思绪缕清后还能说两句笑话逗人。
“若是父亲的好友，也就是这假肢的工匠，飞羽叔叔还在的话，定能解答这个疑问，可惜飞羽叔叔早在二十年前……”王祺霖突然的沉默让王秀红神经紧绷。
连忙关心道，“也仙逝了？”
“游山玩水去了。”他故意的，他故意停顿也如王秀红平时那样犯贱逗人。
“霖哥！”
被瞪了一眼后，王祺霖收起了刚刚浮现的笑容，“你刚刚来问月季阁和杂园，是不是觉得太奢华了？”
“还有这两个园的来历。”话题又回到了伊始。
“这没什么，月季阁和杂园是我在刚回酉阳设计的，幼时就喜欢拣名贵的东西来撑场面。但是褺江交通不便，许多东西运不进去，就放在与父亲交好的徐叔家附近，让他们看着。但是托人帮忙怎么能没个表示，父亲便买下了从徐宅到杂园和月季阁之间的所有屋宅，送给了徐叔。”明明是很不得了的话，王祺霖的语气偏偏就像在说两道菜食或者几册书籍。
然而王秀红只听见，“这么豪华的两个园子，都给了徐家？”
“哎，不对，不是……我一瞬间抓不到重点了。”还有一点恍惚。
“不喜欢那两个园吗？”王祺霖不认为父亲说的“王秀红喜欢月季”是错误消息，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不是喜欢不喜欢的事，霖哥，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检查屋子吗？”王秀红只觉得两处小园太过豪气了，不适合用于学堂。
“此言有理，不急，就暂时使用也可。若是寻不到合适的，建一个也无妨。”这建房子可不是简单活，但是王祺霖就像在说搭积木那样轻松，“你还没说，这些聘礼到底怎么样？”
“都挺不错的，拿这些去娶个达官贵人的嫡女应该也没事。”王秀红拿着聘礼单子的手微微颤抖，却还在不紧不慢地把单子规整入盒。
“说笑了，那容芳会喜欢吗？”明明听出来是王秀红的玩笑，他还是有些脸红。
王秀红翻了了个白眼，心中虽然吐槽着“恋爱脑”，却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要担心这个，你们两个心意相通这些年了，容芳姐要知道你为了聘礼攒了这些年，一定会欢喜的。”
只是疑点颇多，“你们的交集不是才开始五年吗？霖哥，你就这么喜欢吗？”
“非也，当年返乡时便一见倾心了。”“6。”“什么？”
王秀红的白眼要上天了，真的服了这些人了，“那你为什么不在五年前，容芳姐婚约取消就下聘呢？”
“父亲说过，你很聪明，虽有些奇怪，但无伤大雅。”王祺霖有些汗颜，拳头紧紧敲着桌子，只看见面前的人扭扭捏捏，“只是你能不能费心想想，那时候合适吗？”
“对不起，放松的时候很容易掉线，不是，走神而已。”王秀红呲个大牙赔笑道，眼睛时不时瞟过去关注着兄长的神情。
只是没想到王祺霖将目光钉在自己身上，让自己有些不自在。
想着缓解尴尬，王秀红动手将王祺霖的脑袋扳向礼单盒子，顺便把拳头掰开压平在桌上。
“出去。”
王秀红见他神色不对，就准备离开。只是半个身子都踏出了房门，才听见逐客令，只得尴尬的笑了笑，“晚安啊哥，俺走了。”
王秀红走后，王祺霖重新给礼单盒上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