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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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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柜眼神闪缩了一下,但稍纵即逝后依旧是一脸焰气,“你胡说什么,我怎么可能撒谎,分明就是这个小丫头打碎的。”

    宋枝落沉着眸子,将碎掉的两半玉佩微举,带着不容忽视的凌厉斜睨着掌柜,说道:“若是刚刚被失手打碎的玉佩,那裂口处,一定是不平不展的,稍有不慎可能会划破手指,可是这块玉佩打碎的裂口处,平平展展,还很光滑。”

    说至此,宋枝落顿了顿,看向掌柜的眸里有了一丝讥笑,“倒像是长久打磨后的次品。”

    这话出口,就见掌柜的脸一下变了色,一旁看热闹的人群也改变方向,对着掌柜指指点点起来。

    掌柜支支吾吾刚想反驳,宋枝落清冷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你说你这是上等的冰种翡翠,可这玉佩不显翠性,色调偏蓝偏暗,分布也不均匀。”

    宋枝落往前走一步,举起那玉佩,透过沿帘的阳光不偏不倚地打在上面,一清二楚。

    “冰种翡翠的质地应该是细腻的,在阳光下可以看见其中交织的晶体颗粒,而这玉佩的结晶体却为颗粒状,且不是以交织形式排列。”

    “这一切,只能说明这玉佩绝非冰种翡翠而造,材质是普通的水沫子,根本要不起你说的五十两。”

    一席话毕,原本冰冻三尺的天却把掌柜硬生生逼出一身冷汗,掌柜咽了咽唾沫,声音哆嗦:“算了算了,就……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算了?”宋枝落柳眉一挑,指尖转着玉佩笑道,“你不仅弄虚作假,还当众行骗。我不报官对不起那些被你骗了还要背上骂名的人。反正我听说那衙门里打人板子的红木板,可是很久都没开封了。”

    这一次,掌柜直接给吓跪了,直喊姑奶奶,连声求饶:“我错了……”

    宋枝落嗤笑一声,手漫不经心地一松,原本只是两半的玉佩彻底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再有下次,就没这么简单了。”

    离开玉石铺,宋枝落去取了颜料后,才注意到烟儿头微微低着,十指措开,闷声不响。

    雪季的太阳称不上热,尤其是下了雪后的阳光,暖洋洋的一片,在地上投射下冗长的影子。

    宋枝落的唇角泛起极淡的笑意,“饿了吗?”

    “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饿了吗?”宋枝落难得好脾气地又问了一遍,看向烟儿的眼里没有一丝怒意。

    “嗯。”

    话落,宋枝落就领着烟儿一前一后进了家小酒楼。

    酒楼规模算不上庞大,但雕装精细,朱丹红檐勾勒金边,横木下方牌匾上飞舞着“御满楼”三字。

    门槛一过,便有店小二迎上前,乐呵道:“两位客官,里面请。”

    宋枝落跟着店小二来到一楼里侧的一个小雅间,水青色轻纱隔开了大堂和雅间,甚是安静。

    “小姐,对不起。”

    宋枝落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挑眉问道:“说吧,怎么回事?”

    “我思量着快过年了,想给我娘买些东西,看见那玉佩好看,就想问问老板能不能便宜点卖给我,可我只是拿在手里看了两下,那老板就诬陷是我摔坏的。”

    “对不起,给小姐添麻烦了。”末了,烟儿又怕又疚地看着宋枝落。

    就算平日里宋枝落待她再好,她始终是个丫鬟。做丫鬟的本分,自古就是服侍好主子,而不是给主子添乱。

    况且她再清楚不过宋枝落的脾性。

    宋枝落淡淡复笑,却什么也没有说。

    酒足饭饱,宋枝落和烟儿两人正欲离去,却听大堂之中突然有一阵骚动。

    楼前暖帘被三个带刀的侍卫掀起,原本聚在门口的人群被拨开,腾出了一条宽敞的道,紧接着涌进来十来个侍卫,各个腰间佩戴长刀,衣着锦缎,面色肃威。

    为首的是个身姿颀长的男人。

    男子一身华贵的玄色锦袍,金冠玉带,高高绾着乌发,挺拓凌厉的眉如墨画,中正笔挺的鼻骨,幽深的桃花眸因眼角的一颗泪痣而显得冷淡,可那薄冷紧抿的绯唇,又矛盾地昭显着禁忌的欲。

    看似不动声色的神色上,却带着一股阴鸷的寒气。

    这时,从侍卫中走出一个年愈半百的中年男子,一身素袍却不怒自威,恭敬地站定在男人身边,低声说道:“请王爷先暂且在此处歇脚。”

    转而,对着侯在一旁的掌柜说,“备五间上等客房。”

    掌柜是个市井人,自然是有眼力见的,瞧着这排场、这气势,非富即权,那得好生伺候着,于是赶忙应道,“好嘞,阿熹,带几位爷上楼。”

    等到一众人上了楼,堂内的人才继续吃喝。

    宋枝落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消失在转角,眉梢压着诡谲。

    是哪阵风把景离吹来了长安呢?

    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宋枝落才懒散地坐起身,准备穿衣服时,烟儿步履匆忙地走进里厢,对着还在穿衣服的宋枝落说:“小姐,沈家大少奶奶过世了。”

    宋枝落扣纽扣的手悬在空中,皱眉,“沈家大少奶奶?”

    “是,两日前就死了,是沈家封了消息,今天是出殡的日子。”

    说话间,宋枝落翻身下床,坐到镜台前,悠悠问道:“沈家大少奶奶?叫什么来着?”

    “回小姐,是冯惜。”

    “可知死因?”

    “据治病的大夫说,冯小姐前些年染上痨病,反反复复吃过好些药,都未曾痊愈。前日夜里,突然发病,没能熬过去,溘然长逝。”

    宋枝落闻此言,微蹩柳眉,有些巧合碰上了,就不巧了。

    刚过完红事,就逢白事,说出去晦气。

    宋枝落抬指纨去额前一缕碎发,挑眉道,“何时出殡?”

    “申时。”

    宋枝落梳头的手一顿,唇角有意似无意勾起一抹叵测的笑,“那我也去送她一程。”

    去,当然得去。

    “小姐,外面天太冷,您还是别去了吧,对身体不好。”

    “无妨。”

    白色绢花挂在沈府大门牌匾上,对比前日的喜庆,无端衍生出一种天意弄人。

    宋枝落刚迈进沈府,就听见里面肝肠寸断的哭声。

    冯家人早在暴毙当日连夜赶来,冯夫人正守在冯惜的灵柩前,哭得梨花带雨。

    “我苦命的女儿啊,你自幼多病,无福享人间清福,是为娘对不住你啊……”

    宋枝落将垂下的一缕青丝别于耳后,心中却在思忖着什么。

    要怪只能怪冯惜,命薄,享不起世间的荣华富贵。

    冯夫人咽声,眼睛都快哭瞎了,最后只得由丫头们扶着回了房。

    冯夫人回房后,灵堂安静得有些渗人。

    沈家的家眷在灵柩右侧一字站开,沈桓羽站在最前面,原本清秀的脸有些憔悴,披麻戴孝后一下似乎老了几岁。

    而灵柩另一侧站的是冯家的人。

    冯老爷眼圈微红,身子轻颤,可男人有泪不轻弹,还是硬生生将眼泪咽了回去,只有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昭示着他隐忍的情绪。

    冯惜躺在冰冷的棺椁里,一张脸上尽是苍白。身着上等锦丝的寿衣,整整齐齐,发丝如墨,与旁边陪葬的金银首饰融为一体。

    宋枝落手捧一束白菊,绕到棺椁的一侧,虔诚地放进棺材。只是在抽手时,素手轻挑起遮盖的白布。

    下一秒,她看见锦绣绸缎的衣袖遮住的指甲修剪整齐,却映着瘆人的黑色。

    呵,有意思。

    看来这深宅大院里有些见不得光的事了。

    宋枝落盖好白布,敛了敛眼眸,抬起头,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退到一旁。

    临走时,宋枝落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沈桓羽。

    沈桓羽头微低,眉目间有压抑的悲痛。

    宋枝落沉默片刻,转身离开灵堂。

    回到宋府,已是酉时。

    烟儿从门外走进来,“小姐,宋二爷来了,老爷叫你过去吃饭。”

    水珠顺着宋枝落的手流下,她柳眉微蹙了一瞬后舒展开,嗤笑道:“又来要钱了。”

    宋珵庸是她爹宋聘同父异母的弟弟,是宋老爷子老来得子,可嗜赌成性,将宋老爷子留给他的财产输得精光,前些年还做了有损宋家名誉的败类事,被宋聘逐出了宋府。

    眼下到了知非之年,只能屈身于离长安几公里开外的桓渠县的小村子里,平瓦黄坯,就真只是一介茅屋,比不上半点宋府的气派,揭不开锅的时候,便来宋府讨些银两。

    宋枝落到膳厅的时候,楠木八仙桌边已经围坐了六个人。

    “念梵,快叫姐姐。”宋珵庸忙不迭招呼坐在一边文文静静的宋念梵,看向宋枝落的眼里尽是虚伪的讨好。

    宋念梵微微欠身,不敢直视宋枝落,唯唯诺诺地叫了一声。

    宋枝落面色冷淡地在空位上坐下,看向宋念梵的眸光带着阴戾。

    饭菜上齐后,两三个丫鬟端上一小盅一品官燕。

    宋枝落眼皮微抬,就见宋念梵已经吃上了。

    她搁下手中的盅,不轻不重的声音吓得宋念梵身体一抖。

    “妹妹怎么又变瘦了?你要是缺钱,姐姐给你。”

    宋念梵握着汤匙的手一顿,整个人有种无处遁形的僵硬。

    宋枝落一直都知道宋念梵的手不干净,每次来宋府,都会小偷小摸地顺走几件值钱玩意。

    她起初懒得多管闲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直到宋念梵的手伸到宋枝落这里。

    去年端午的时候,宋念梵试图拿走宋枝落放在前院的一个瓷瓶,被宋枝落扇了一巴掌。

    吃完饭,宋珵庸跟着宋聘进了书房,季蓉回了房。

    膳厅只留宋枝落和宋念梵。

    宋枝落的目光凝在宋念梵身上,眼底全是嘲讽。

    明明是一袭玉色锦裘,却穿不出大家闺秀的气质。

    “今年想拿个什么回去啊?”

    宋念梵绞着手绢,面露委屈,“姐姐,上次是我做错了,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

    “这一声姐姐,我受不起。我原不原谅你,重要吗?”宋枝落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擦着宋念梵的肩笑道:“在我面前就没必要装模作样了。”

    说完,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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