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完家村难熬的冬天

    一九五六年的冬天，对完家村的人来说，是一个最难熬的冬天。春天的时候，完家村山体滑坡，使完家村大量的土地随着山体滑坡流失了，农民没有了土地，就没有了收成，碗里就没有了饭，肚子里面就没有了食物，人的生活就会十分的难熬。

    虽然在山体滑坡以后，完家村的社员在工作组的带领下，尽最大的努力开垦了一些土地，补种了一些洋芋等农作物，但是，毕竟是为时已晚，错过了季节，再说也开垦不出多少的地，补种的农作物，对完家村一百多口人来说，那只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大的问题。一九五六年的冬天，是完家村男女老少面临着一个饥寒交迫的，最难熬的一个冬天。

    春天的时候，完家村的社员们在工作组的带领下，度过了一段难熬的春荒季节。春荒时节，工作组为完家村解决了许许多多的困难，公祖组成了完家村人的主心骨。大家都知道，完家村的冬天，一定会是一个难熬的冬天，完家村男女老少，都在盼望着工作组能带领他们熬过这难熬的冬天。

    就在完家村人即将要进入冬天的时候，也是最难熬的时候，在完家村人最需要工作组的时候，工作组的人离开了完家村。工作组的人突然离开了完家村，完家村的人感觉到是那么的失望。工作组的人在走的时候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希望大家相信，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工作组的人说他们会回来的，完家村的人实在不能相信，因为完家村遇上的灾难，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在完家村的人看来，这场灾难神仙也无力回天。就算工作组回来，也只能和完家村的人一起在挨饿。

    完家村的人们进入冬天以后，下了第一场大雪。雪虽然不是很大，但是白茫茫的雪，覆盖了整个的完家村，也覆盖了完家村远近的山峦，整个完家村的周围，成了一个白色的世界。

    完家村的人望着这白茫茫的大地，望着白茫茫的山峦，觉得是那么的心慌意乱。这难熬的冬天使完家村的人不由得一阵阵心寒。眼看家家户户就要断粮了。饥饿和寒冷一步步地向着完家村的人逼近。

    工作组走的时候告诉梅月香，一定要等着他们回来，他们一定会回来的。他们还告诉梅月香，要让梅月香告诉社员同志们，要相信党，相信人民政府。梅月香觉得应该相信工作组，只有耐心的等待工作组回来。

    在这种情况下，梅月香可以相信工作组会回来，但是完家村里的人好像已经不能相信工作组的话了。他们觉得工作组是不会回到这个饥寒交迫的完家村了。

    完家村的人都觉得想要活命，应该是自己救自己了。因为完家村的人，祖祖辈辈都是依靠自己，遇到困难都是自己救自己。大清的时候是这样，民国的时候也是这样。没有听说过谁会管完家村人的死活。

    完家村的人已经形成了一个习惯，遇到任何问题，都会集中在了完九爷家，大家共同商量解决问题的办法。

    完九爷家虽然在完家村里不是大户人家，但是日子过得还算殷实。据说他家的窑洞是完家村历史上最长的窑洞，大概是老祖先来到完家村以后最早修建的窑洞。

    完九爷家这处院子，修在完家村最高处，这处院子里面，有三孔窑洞，应该说是最结实的窑洞。这处院子虽然说不上有多么的好，但收拾得干净利落，应该说在完家村最好的一处院子。

    完九爷住在中间那孔窑洞，也是最大的一孔窑洞。完九爷是完家村长辈里面的领头人，也是完家村里的主心骨，所以完家村里的长辈们议论完家村里的大事情，都会来到这孔窑洞里面。

    完九爷在这孔窑洞里面做了一个很大的火炕，据说可以睡上二十多个人。当然完九爷做这么大的炕，并不是为了睡多少人，主要是为了完家村的长辈议事的时候有一个可以坐人的地方。

    完九爷的大炕上不论是春夏秋冬，都放着一个陶制大火盆，火盆的周围放着好几只陶制的大茶罐，每天都会在火盆上架着火熬茶，一直都是在那里熬着，茶水会熬的黑黑的，也是熬的十分的苦。

    完九爷的茶叶都是他自己制作的，他家在完家村的山沟里面种了好几棵高大的茶树。说是茶树，其实就是几棵叫不上名的树，完九爷就是用这些树上的叶子制作茶叶。具体是什么茶？谁也说不上来，据估计就是完九爷自己也不知道，据说是完九爷祖辈上传下来的。

    在完家村长辈们议事的时候，完九爷就会给大家熬上茶，再在火盆的边上烤上洋芋。大家一边喝着茶，一边吃着洋芋，这在完家村应该说是最幸福的事情，也是一种最美好的享受。这是完家村长辈们最高兴的事情。

    就在完家村下雪的这一天，完家村的人们不约而同的来到了完九爷的家里，在这十分困难的时候，希望完九爷给大家出谋划策，想一个好的办法，解脱这一个冬天的的困境。

    完九爷看大家一个个垂头丧气，就笑着说道：“你们不要这么垂头丧气，要精神起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们完家族人，是女真人的后代，曾经是大金国的臣民的后人。什么样的困难我们没有经历过？什么样的苦我们没有吃过？但是，我们祖祖辈辈都没有被困难所难倒，我们从来没有倒下，这就是女真人的后代，这就是曾经的金国的臣民的后人。”

    完九爷喝了一口茶，捋一捋自己那雪白的胡须，精神抖擞的说道：“我们完家村的人为什么能够走到今天，我们依靠的就是一股气，这股气就是顽强。我们完家人正是因为有了这一股气，所以就有了我们完家人的顽强，有了完家人的顽强，才有了我的完家村的今天，才有了我们完家人的今天。”

    完九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们完家人为什么会是这么的顽强？因为我们完家人有一种力量，这种力量就是我们能够同心同德，齐心协力。这就是完家人永远是一条心，永远是一股劲。只要我们是一条心，只要我们有一股劲，就是遇到再大的困难我们都能克服。再大的灾难，我们都能顽强地活下去。”

    完九爷用坚毅的目光看了一眼完家村的人：“我们完家人在完家村这二百多年以来，遇到过许许多多的困难，我们都顽强的挺了过来。更何况我们现在是新社会，新国家，有共产党的领导，由人民政府的领导，有村干部，我们一定能够战胜困难。”

    完九爷把梅月香叫到了他的跟前，然后说道：“梅月香是我们的村长，我们一定要服从梅月香的领导。现在，所有的完家村的人，把自己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都集中起来，送到梅月香的家里，由村长负责分发，这样我们完家村的人就一定能够熬过这个难熬的冬天。”

    完九爷把自己家里仅剩的两口袋洋芋让人送到了梅月香家里。大家都自觉地把自己家里剩的能吃的东西送到了梅月香的家里。完家村里的人开始一天吃一顿饭，吃的东西全部由村干部统一分发，每人一天两个洋芋。

    一天只有两个洋芋，也只能保住命，人们没有了更多的精力。为了减少能量的消耗，完家村里的人很少出来活动，几乎都是晚上睡觉，白天还是睡觉。完家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清静。

    这天，酸枣来到了梅月香的家里，梅月香见酸枣和完家村里所有的人一样，是那么的面黄肌瘦，奇怪的是酸枣的肚子却是那么的大。

    梅月香急忙问道：“酸枣，你怎么了，肚子为什么那么的大，是病了吗？”

    酸枣有气无力地说道：“月香婶娘，我没有病，是我怀娃了。”

    梅月香吃了一惊：“你怀娃了，这娃是谁的？”

    酸枣低着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月香婶娘，你就不要问了，这个我是坚决不能说的。娃他爹说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梅月香若有所思的说道：“那就不要说了，我们都把自己的嘴把严实一点，一定不能给任何人说。”

    酸枣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眼睛里闪着泪花，慢声细语的说道：“月香婶娘，我饿死不要紧，千万不能把这个娃饿出个好歹来，我就对不起这娃的爹了。你能不能发发善心，多给我一个洋芋，娃也许会长得好一些。”

    梅月香已经猜出个八九分了，因为山体滑坡以后，严亮亮就住在酸枣家里，而且酸枣说过，她喜欢严亮亮。所以，这娃是谁的梅月香心里已经很清楚了。

    对于酸枣的要求，梅月香不能答应，但是她还是说：“按理来说，你怀着娃应该吃饱，可是，我们现在实在太困难了。这样吧，我每天少吃一个洋芋，给你匀出一个洋芋。把娃养的好好的，不光是你要对得住娃他爹，我们完家村都应该对得住他。”

    酸枣用感激的眼神看了梅月香一眼：“那就谢谢婶娘了。”说完后起身摇摇晃晃的走了。

    看着酸枣的背影，梅月香不知道为什么一阵心酸，不由得流下了眼泪。完家村的女人是这么的可怜。

    就在这一天的下午，完家村的人，看见了有人牵着骆驼，艰难地向着完家村走来。

    完家村的人知道工作组回来了。工作组的人都回来了，他们没有失信。工作组的文组长和严亮亮，高艳丽三个人牵着骆驼，骆驼上驮着粮食，终于在天黑以前回到了完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