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知道，我没那么聪明，”陈灼轻轻舒了口气：“一直到马场那次，我才敢确定是你，之前……怎么也不敢相信。”
“马场啊……”
无尘那一招还是太明显了。
本来想拉拉陈灼的好感，结果直接暴露了。
“你在身上改动了很多细节。”陈灼触摸着夏知风脸颊上的痣。
他想到自己带给这个人的伤害，一次次的拒绝与疏远，还有那一耳光，不禁心痛。
“嗯，肤色也稍微晒黑了一点，也减了点重量，穿增高鞋，”夏知风一项一项地坦白：“更私密的就不说了。”
“以后也打算用这个名字，这个身份生活下去了？”
“嗯。”夏知风下定决心：“我想用这个身份和你一起生活。其实这几个月展现出来的，大概就是我真实的样子，我没你想象得那么高高在上、玩世不恭，以前我跟你交往的时候总有架子，总搞得高深莫测的，但…那是因为我在陆家的身份，我还挺担心你会不会不喜欢现在的我，结果你果然不是很喜欢，我在想你会不会比较喜欢我之前的风格——”
“在我眼中，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你，”陈灼牵了他的手：“同一个人的不同阶段罢了，之前的我和现在的我，也有一些改变，我不在意你的改变。”
“你就一点也不担心，我是因为做了什么违法的生意，遭受通缉，才被迫改换身份的吗？”
“如果是那样，以你的性格，应该会离我越远越好吧。”陈灼开玩笑道：“你才不会主动找我的。”
夏知风无话可说。
陈灼完全说中。
夏知风始终不明白，为什么陈灼可以这样无条件地相信他。
他只能把这归结于陈灼的爱，以及陈灼性格里的特质。
那是他一直都缺少的东西。
“陈灼，”夏知风抬眸望向他，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似的微微而笑：“我想把我的过去告诉你。”
陈灼将手覆在夏知风的手背上。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一直觉得我的家庭是最完美的家庭，我的父母是那么相爱，他们爱我，我也爱他们。我从没有质疑过我们之间的感情，或许是因为那时候太小…很容易相信一些表象。”
“在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有次父亲陪我去参加同学的生日聚会，他说突然有事要回公司，但又怕母亲埋怨，所以让我帮忙撒个谎，说他一直陪着我，他说这样母亲就不会生气，我当然帮他隐瞒。”
“从那以后，父亲有很多需要我隐瞒的事情，我都照办了，因为我不希望出现误会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后来有一次，我撞见母亲和一个男仆在她的房间里，母亲让我别告诉父亲，她也说这只是一个误会，我也答应下来。”
陈灼微微蹙眉，这明显是……
夏知风闭了闭眼睛：“这样的事情越来越多，我就在不停对父母撒谎，帮双方遮掩他们出轨的事，当然，那时候我并不相信他们会这么做…直到我意外看见父亲手机里，他和他的下属在办公室发生关系的视频。”
“你可以想象那对我造成了多大的冲击，我回家后就大病了一场……那一段时间，我很怕见我父亲。”
“就在我生病期间，他们发现了彼此出轨的事，每天都在吵架，吵架的内容并不是关于彼此的背叛，而是离婚时财产分配的争议，我还听到他们说，他们当初并不想要生孩子，并不想要我。”
“那段时间，我感觉世界摇摇欲坠，直到五年级那年，他们离婚了，我的世界彻底撕裂。”
夏知风望着自己的手，笑道：“回想起来，是我自作自受，我一直帮他们撒谎隐瞒，一点点从内部瓦解了这个家，原来我想保护的家是一个笑话，我第一次那么恨自己出生在世界上。”
陈灼只感觉一团沉重的铅堵在自己心口，喘不过气。
“后面的事你也都知道了，我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想要爱，又彻底丧失了爱的能力，又偏执地不肯承认……我伤害了很多人，包括你。”
夏知风交代着罪行：“为了得到你，我骗你说我得了绝症，我前男友要向你曝光我的谎言，我怕你知道后再也不会接受我，就来了一出弄假成真…想着用另一个身份陪在你身边。”
“我以为像我这样的人死不足惜，我死后，你一定很快就能忘了我，”夏知风看向陈灼：“看起来，是我估算错误。”
“当我意识到你是多么爱我时，我却已经那么深地伤害了你。”夏知风微微低头，额前的碎发遮住眉梢，看上去有些狼狈。
“这应该就是报应吧，当时我想，我没有资格再像以前一样跟你在一起，做一个替身，做一个影子，已经最好的结果。”
“我没想到……你还愿意接受我，哪怕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你愿意这样相信我。”
陈灼说不出话来。
“总之，这就是我的过去，太不堪了，我没跟任何人说起过。”
摩天轮快要降落，烟火表演也告一段落。
此时此刻，陈灼感觉自己说任何话语都是空洞的，但他还是说：“不是你的错。”
他继续道：“以伯父伯母的行事风格，如果没有你在中间维持感情，这个家只会分裂得更快。你已经很努力了…所以，别再责怪自己。”
夏知风感觉在内心压了许多年的一座大山仿佛悄然融化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释然。
“谢谢你告诉我。”陈灼重新望着他的爱人，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一样。
“无论你是陆星泽还是夏知风，你始终是最值得我去爱的人，你给了我最幸福的爱情，我从来没有后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