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陈灼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还是在后院小心地挖土，查看植物的根茎，忽然耳边一凉。
“……星泽？”
陈灼一回头，陆星泽手里拿着一瓶低度桃子果酒，正俯身望着他。
高定衬衫下的白皙肌肤被太阳晒得微微流汗，陆星泽温柔地笑着：“渴不渴？歇一会儿吧。”
陈灼接过那瓶果酒，顺势拉着陆星泽的手站了起来。
陆星泽的手心很温暖，陈灼舍不得放开，哪怕把泥污沾在了陆星泽的手上。
“前几天下了大雨，院子里的花草都……”陈灼微微低着头，心里说不出的委屈。
“我知道。”陆星泽轻抚陈灼的脸颊，像是要拭去他脸上不存在的泪：“难免的事情，你不用自责，再怎么小心也防不住意外嘛，草木荣枯，都有天意。”
“你的离开也是吗？”陈灼的眼泪流下来：“是天意吗…？”
陆星泽吻了他，这个吻并不真实，但陈灼沉浸其中，他闭上眼睛，紧紧握着陆星泽的手，通过吻来确认着对方的存在，倾注着自己的思念。
吻毕，面前的人却换成了红发的夏知风，明媚耀眼的少年。
陈灼怔在原地，他不明白为什么面前换了一个人。
而他们的手还握在一起。
夏知风的手上，也沾着泥污，连细节都和陆星泽的一样。
“陈老板。”
夏知风歪着头，摆出了一幅和陆星泽全然不同的情态，饶有兴致地望着他：“刚才那个吻，我会记住的。”
“我爱你。”夏知风又吻了他。
陈灼从梦里惊醒，醒来的时候，额头上都是汗，心脏难以抑制地狂跳。
他轻皱着眉头，对刚才梦里的转折感到厌恶，有一股难以宣泄的厌恶感堵在胸口。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跟夏知风的开始，原本就是一个错误……陈灼无比懊悔自己踏出的第一步。
接到电话的时候，夏知风正在家里学习如何烹饪糖醋排骨。
这是陈灼很喜欢的一道菜，但夏知风一直做不好，只能照着菜谱和视频一遍遍地学习。
看到来电显示是【最心爱的你】，夏知风心想，终于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是不是离回家不远了呢？
他没来得及把冰糖放下，唇角带笑，接起电话：“喂？陈老板，我想你了，什么时候回来啊。”
手机另一头明显沉默了一下，而后传来了陈灼有些淡漠的声音：“夏知风，我们……别联系了吧。”
“什么？”
夏知风的心脏像是被抛上万里高空，然后骤然坠落在地上，摔碎的心脏没有流出一片血红，而是一片空白。
“我说，结束了。”听得出来，陈灼也在忍耐、压抑一些情绪，这使他的声音听起来不自然。
“为什么？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我可以解释…向你道歉，然后立刻改正，只要你说——”
“对不起。”陈灼机械地说：“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必须退出了。”
“……”夏知风深吸一口气，呼吸都在颤抖：“要分开的话，至少当面和我说，好吗？”
“别再见面了。”
“看着我的脸就说不出来吗？”夏知风说：“还是，我们的关系只值一个电话分手？”
没有回答。
“陈灼，别离开我。”
电话另一头又是深深的沉默。
“你的性生活有需要的时候，依然可以打给我。”夏知风不知道自己把自己放在怎样低贱的位置，才会说出这句话：“任何时候，只要你需要我。”
“谢谢你。”
对方挂断了电话。
夏知风左手拿着电话，右手拿着一包冰糖，有点不知所措。
对了，糖醋排骨，现在该放冰糖了。
夏知风继续心不在焉地把糖醋排骨做完了，盛出来的时候，色泽和香气都刚刚好，白芝麻点缀着深红的排骨肉，卖相很不错。
他尝了一小块，居然是有史以来做得最好吃的，冰糖和香醋的味道完全没有盖住肉香。
他赶快用保鲜膜把菜肴包了起来，放进冰箱，然后写了一张便条：
【给你做的糖醋排骨放冰箱了，记得吃】
又想了想，加了一句【ps，爱你】。
写完贴在冰箱上时才发现，他忘记伪装字体了，用的是陆星泽的行书，于是又把便笺扯下来扔进垃圾桶，重写了一张贴上去。
夏知风收拾好厨房，打开厨房的窗户，点了根烟，给付蒙打了个电话。
“他在那边怎么样？”夏知风深深吸了一口烟。
“和前几天一样吧，好像昨天没太睡好，怎么了？”
“他跟我分手了。”
“不对吧，他都没和你在一起，怎么能叫分手呢？”付蒙话里带笑：“是不是有个更合适的词语，叫抛弃。”
“付蒙，我现在心情不好。”
“哎呀别泄气，反正他又不会爱上别人，你就慢慢熬呗，多年的媳妇还能熬成婆呢，你不能这么着急，既然你都不打算和他坦白了，那就做好持久战的准备吧。”
夏知风叹了口气。
“其实我想了想，你一直不愿意跟他坦白，哪怕被他甩了也不愿意说，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原因？介意跟我说说么？”
“介意。”
“…”
挂了电话，夏知风环视公寓，准备收拾行李离开。
他当然可以不走，就在公寓堵着陈灼，但有什么意义呢？
当一个人摆明了不想见你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反而是惹他厌烦，而且，夏知风也不想让陈灼亲自把他赶出家门。
分开一段时间吧，看看陈灼的反应。
夏知风收拾好行李，又把整个家清洁了一遍，然后发了条消息给陈灼，说“我搬走了，钥匙放在信箱里。”
消息发送失败，陈灼把他拉黑了。
原来陈灼说的不联系，真的就是不联系。
夏知风临出门前，支付宝收到了陈灼转账的一百万分手费。
不愧是陈老板，对一个和陆星泽长得像的人，仅仅不到两个月的相处，就能让他给出一百万。
夏知风想，陈灼变成了和自己一样的人，金钱只是数字，缺失的东西永远找不回来。
夏知风把钱退了回去，并在对话框里发送了之前没发出去的消息。
一切办妥后，夏知风环视着没有了自己生活痕迹的公寓，拉着行李箱一步步退出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