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妈妈?”
中都市。
漫天洁白的雪花随着纯洁高尚的歌声, 沉入污浊的血中。
私语般的哭声在大街小巷响,每个角落都有人满面是泪地啜泣着。但不是整个中都市,这场游行以长小区为中心, 只波及了附近的五个人口高密度集中的小区。
“王队长,加入‘摘头献祭游行’的人目前已超过一千!”
电话里, 李笑笑声音严厉, 迅速说。
“必须赶紧阻止,有更多的人在加入其中。”
闻言, 魁梧健壮的五级用户握紧手机,愤怒憎恶涌上他的脸庞。
十二个小时前,他们刚刚发现这摘头事件, 这才过去多久,他们费尽全力、动用了全华夏用户委员会的力量,才终于将事情查出眉目, 查上世纪法租界的外国商人霍华德头上。
然后,就有了这场游行。
是巧合吗?
是幕后黑手发现他们已经查自己头上,所以立刻开始了最后的计划?
王饕放望去。
一整条长长的街,无数年轻的人们神情麻木地走进献祭游行的队伍。
女孩拉住同伴男孩的手, 痛哭着求他不要加入;母亲抱住子的腰, 用尽生命的力量阻止他将手抬。
人群中,以年轻的面孔占据了大多数。但偶尔有一些年长的脸庞。
……
为什?
为什会有这多人!
这是什逻辑链,居然能一次将这多受害者卷入其中!这至少是一条六级逻辑链……不,六级逻辑链就能达如此可怕的规模吗
同时卷纳上千人的逻辑链,这是六级用户吗?
冰冷刺骨的雪花落上王饕的额头, 下一刻,他快速扭头,脸『色』比这漫天大雪要寒冷, 他竭力压住声音里的怒意:“受害者的脖子不是那好掰开的。除了顶级五级用户,只有他们自己能掰开!所有人,全市范围内,阻止受害者抬脑袋。只要他们不动手,他们就不会死!”
“是!”
中都市清除小队、用户委员会,警|察、公职人员……
数以万计的人走上街,阻止这些加入游行队伍的受害者抬自己的头颅。
但是很快他们便发现,受害者抬脑袋的决心已经超乎他们的想象。赵狠压住一个十五岁男孩的双臂,男孩仿若没感觉自己的手腕被钳制,他目视前方,轻声歌唱,咏唱着属于圣国的歌声,一边前行,一边抬手。
四级用户赵狠的手臂力量早已达一吨,这不是一个普通男孩能反抗的。
但是,他的手抬来了。
赵狠惊恐地睁大。他看着鹅『毛』大雪中,男孩的小臂,咔嚓一声,断裂。白骨刺出手肘皮肤,鲜血滚滚淌下。可是已经断开的手,依旧在抬!他感觉不疼痛,抬手的动作甚至没有一丝停滞。
“不要!”
赵狠抓住男孩的手腕。
“咔嚓——”
手腕断了。
鲜血淋漓的骨头继续向上抬动。
……不是没有办法!
赵狠用宽厚的双手彻底捂住男孩的脖子,不让那双恐怖流血的手有一点点触碰脖子的机会。
赵狠扭过头:“这种摘头行为属于逻辑链一环,除非将他们的双手彻底斩断,否则无论怎毁坏双手,他们都不会停下摘头举动。他们的手已经不属于神经『操』控范围,哪怕骨头断了、血肉裂开,只要有一丝皮肉相连,都能让他们进行‘摘头’。所以,捂住他们的脖子,不要让他们有机会碰脖子!”
保持思考。
不仅仅是用户,是人类。
发现清除小队队员的行为举止后,街上,除了因恐慌害怕逃离的人们,有更多人纷纷站出来,学着赵狠等人,挡住游行者的脖子,不让他们有机会接触自己的脖子。
一个人无法捂住整个脖子,就两个人一来。
无人机在城市上空飞行,拍下一幕幕游行者的画面。
“王队长,这些游行者都朝向了同一个方向!”
“是哪!”王饕神『色』骤冷。
中都市用户委员会,无数台电脑后,李笑笑抬头看向会议厅正前方最大的那面屏幕。工作人员迅速敲动键盘,只航拍画面中,长小区、富吉小区、仁泰小区……被这些小区包围的五条城市主干上,游行的人们一边摘下头颅,一边虔诚地走向同一个方向。
技术人员将五条游行队伍进行连线。
看着屏幕上五条线聚焦的那一点,李笑笑惊:“是81号污染区!他们全在走向81号污染区!”
王饕怔住。
81号污染区。
中都市最“干净”的几个污染区之一!
如果不是因为81号污染区太干净,周围不会建立这多人口高密度小区。
没有浪费时,李笑笑说出自己的推测:“齐思敏的推论,王队长你应该已经知了。她认为‘教宗宝冠’‘白院子’的『自杀』,或许根不是逻辑崩溃,而是谋杀!现在我们暂且不清楚凶手为什会谋杀‘白院子’,但是如果说‘教宗宝冠’的死不是偶然,是必然,那他的死,就一现在的游行有莫大的关联。
“王饕,你是中都市最强的五级用户,你亲过‘教宗宝冠’的尸,想一想,他的逻辑链底现在的游行有什关联!你必须去想!”
你是五级用户。
你是中都市清除小队的队长。
思考……
思考!
王饕闭上双。
他是清除小队唯一过教宗宝冠尸的人。
教宗宝冠确认死亡了吗?
死了。
他一死了。
那他的逻辑链失控了吗?
不可能。任何逻辑链在失控的时候,第一个污染的一是自己的主人。教宗宝冠没被污染,他的外在表现是正常『自杀』。他的逻辑链一没有失控。
等等!
王饕大声吼:“徐启,三级用户‘女香巾’的逻辑链失控了,但是人没被污染,对吗!”
徐启一愣,赶忙回答:“对!王泰在死的那一刻,同时完成了逻辑链的升级失控。他的逻辑链失控了,但是他已经死了。所以他并没有被污染,逻辑链不会污染一个死人。”
王饕:“现在我们面对的,就是教宗宝冠的逻辑链。”
圣洁的歌声中,王饕顶着迎面冰冷的寒风,看向81区的方向:“忘记半年前教宗宝冠死亡的事实,我们面对的,必然就是他的逻辑链。教宗宝冠的因,必须是身心纯洁的人。所以进入逻辑链的受害者首先得是处子,其次得有善良高尚的人格。”
赵狠赶忙:“游行者大多是年轻人!”
“身心纯洁,处子,所以年轻人居多,对上了!”徐启惊讶,他的大脑迅速运转,他回忆自己听的教宗宝冠的逻辑链:“12个小时的必死时,可以忽略。这条逻辑链上的所有岔点,现在我们都忽略。只看它最基的因果,斩断它的因果!
“因,无济于事,已经被卷进去的受害者不可能逃出来。
“果……教宗宝冠不亲手摘取他们的头颅,他们就会面朝教宗宝冠所在的方向,进行虔诚的游行,摘下自己的头颅,单膝跪地,高举头颅,献给教宗。”
献给教宗!
下一秒,所有人齐齐看向游行队伍的最前方。
王饕脚下蹬地,五级用户身影化作闪电,冲向81号污染区。
教宗宝冠,就在那里!
王饕怒喝着冲向“教宗宝冠”的所在地,他不知已经死了的人是怎复活的,但是那是逻辑链必经的一环。既然教宗宝冠的逻辑链指向这个方向,就必然有其意义。
赵狠徐启等人则留下,他们竭尽全力,阻止人们摘取自己的脑袋。
忽然,赵狠看向四周:“萧矜予呢?”
徐启一愣,惊讶:“刚才看他,他人呢?”
铺天盖地的大雪如同刀刃,锋利地刮开青年姣好的眉。刺骨的寒意细细地戳进脸上的每一个『毛』孔,萧矜予却没有停下脚步。他抢了路边一辆共享单车,用最快的速度,没有回头,冲向城市的东方。
地铁早已在混『乱』中停运。
长街地铁站距离萧矜予的新家,有十公里路程,途径一个污染区。
单车骑进污染区的下一刻,萧矜予立即抬手指,滑动皮。倏地,无数彩『色』的、黑『色』的逻辑因子夹杂着大雪,滚进他的帘。他避开那些污染因子多的地方,尽力去找一条干净的路。
很快,第四视角五分钟的使用时了。
双传来尖锐刺骨的疼痛,与飞入中的雪花一,疼得萧矜予睁不开。
但是他没有闭上。
继续使用第四视角!
萧矜予从没想过,自己第一次踏进污染区,会是在今天,这样的情景。
荒芜偌大的污染区中,一辆孤独的单车迅猛疾行。
萧矜予好像感觉污染区的深处,一股令人厌恶的浑浊感卷着滔天的恶意,想要将他卷进去。双疼得流出生理泪,萧矜予避开那飘向自己的污染因子,不停地前行,前行。
“妈妈!”
终于赶家!
平房的后院,身早已累得手脚颤抖,睛疼得挤满血丝。但是萧矜予没有一秒钟时浪费,他双手并用,迅速地刨土。
刨开泥土,打开地窖的锁,跳下地窖。
光线探入地下的那一刻,呼吸同时凝住。
萧矜予抬头,望向那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纸电视的中年『妇』女。
他只花了半个小时,就回了家。
跳进地窖后,空气只剩下无边的寂静。
萧矜予整整地看着前的一幕。
土壤隔开了地面喧嚣呼啸的大雪,妈妈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纸电视。没有唱圣歌,没有摘头颅,没有朝向宝冠的方向,献上纯洁无上的血首宝冠。
萧矜予的心忽然静了下来。
“妈妈。”
青年声音平静,走向沙发。
安静的脚步声在狭窄的地窖里咚咚响,萧矜予走妈妈面前,他半蹲下来,抬头。忽然,视线在触及『妇』女紧闭的双时顿住,萧矜予嘴唇微动,喉咙里好像有什堵住了。良久,他才哑着嗓子,再喊了一句:
“妈妈?”
那声音轻轻颤抖,带着一丝『迷』茫困『惑』。
“我回来了,妈妈。”
沙发上的『妇』女闭着,没有一丝回应。
“……妈妈?”
昏暗的地窖中,青年仰着头,茫然地看着面前的母亲。
突然,萧矜予看妈妈的肩膀抖动了一下。
她好像想站身。
——妈妈站身了。
“哗啦——”
因为身的动作,一颗脑袋忽然从肩膀上掉了下来,落在妈妈的手上。
萧矜予嘴唇微动,无声地看着。
他看着妈妈转过身,朝向81号污染区,看着妈妈单膝跪地。
他看着妈妈朝向教宗,高举头颅……
然后。
献上了宝冠。
刮进地窖里的风,骤然停了。
……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