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兄长,得罪了
石牌上雕刻着龙绕云纹的图案,祁辞拿着那块石牌,眼睫因不安而不停扑朔着,他喃喃出声:“这是这
是我给八哥做的护身符”
“护身符。”边重华问,“那为什么会在这妖物身上?”
祁辞将目光投向水牢里的怪物,道:“定是八哥无意落在鬼域,被这妖物捡走了。”
边重华调侃:“这鬼域里的恶鬼还有捡东西的癖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祁辞握着石牌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他回忆起之前在鬼域里遇见的恶鬼,全是凶残无情只知杀戮的邪物,又怎会去捡护身符,还细心藏在身上?而且为什么逃出鬼域后,要在度朔山藏身,而不去祸害人世间?
忽而一只手落在祁辞肩上,打断了他的繁杂思绪。
边重华蹙着眉看他,询问:“你怎么了?突然脸色不好。”
祁辞深呼吸一下,摇摇头,心道:无论如何,这妖物都是三千恶鬼中的一个,自己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做什么?
这个念头一出,祁辞顿时定下心,抬眸看向水牢里的妖物,慢慢收掌攥拳,水牢渐渐收拢,宛如一张铁网,能将牢里的妖物四分五裂。
妖物趴在地上,不挣扎不反抗,只是满身的眼睛不停涌血,竟如同落泪般。
就在水牢要切开妖物身体的一瞬,祁辞忽然感到胸口猛地一抽疼,他不由地膝盖一弯,整个人直直地往前栽去,水牢无灵力支撑,跟着悉数消散。
边重华一直看着他,所以祁辞往前栽的一瞬,就立刻伸手揽住了他:“你怎么了?!”
“龙骨”祁辞捂着胸口,倒吸几口气,断断续续地挤出两个字。
忽然,眼前的妖物眼睛全部翻白,妖物痛苦地嚎了一声,随即如同失控般向边重华祁辞俩人冲来!
边重华抱起祁辞,足尖轻点,几下躲开,跃至远处:“突然这么凶?”
妖物嘶嚎怒吼着,声声惊心,不停地摇首摆尾恶狠狠地撞倒四周的树木,大地颤抖。
边重华将祁辞放下,对他道:“你休息一会,我去束缚他。”
祁辞一下没拦住,见边重华手中幻化出锒剑,往妖物的方向跃去。
边重华飞在空中,悬在正在肆意破坏的妖物跟前,衣袖翻飞,猎猎作响,他神色淡然地举起手中的长剑,对准妖物的脑袋。
就在银光即将刺下的一瞬,边重华忽然看见那妖物身上的黑色毛发中似乎还有几块石牌。
边重华急急地收回剑,将锒光长剑幻化成铁索,掷向妖物,想要先将他捆绑起来,然后取走石牌。
银光铁索缠绕上暴躁的妖物,妖物挥起巨爪,将铁链狠狠地踩在地上。铁索也不挣扎,干脆见机缠住妖物的爪子,而后又捆上妖物的身体。
妖物嘶吼着想要挣脱铁索,却为时已晚,边重华一个收力,妖物便被铁索牢牢捆绑住,再动弹不得,轰然倒地,砸出大坑,尘土飞扬。
边重华跃至怪物身上,弯腰伸手想去拿石牌,却突然感到有些怪异。
那妖物似乎在吞噬铁索上的灵力。
边重华身为黄帝后人,灵力能除邪护体,净污斩魔,这妖物吞噬他的灵力,不是在自寻死路吗?
边重华正感到疑惑不解,见那妖物不再挣扎怒嚎,浑身的眼睛恢复正常而后开始慢慢消失,形态也渐渐缩小,边重华连忙从他身上跳开,落到一边。
仿佛被锟光除去污秽般,妖物身上的黑色毛发全都化作尘雾,锒光铁索中,出现一人。
边重华正心疑,祁辞几步冲了过来!他一把揽起那人,声音颤抖:“八八哥?为什么怎么会怎么
回事?”
负质浑身是伤,呼吸极其微弱,他慢慢睁开眼,一见祁辞,眼眶立马红了,他哆哆嗦嗦地不停喃喃,仿佛失了心智:“我我杀了七哥,我我杀了七哥我杀了他”
祁辞脑袋一声嗡鸣,像是被人用重物狠狠地砸了一下,好半天才道:“八哥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叫你杀
了七哥”
负质一瞬间泪涌如泉,他边发抖边从怀里拿出六个石牌,加上之前祁辞拿走的,正好七个,负质哭着说:“我在鬼域里,杀了一个妖物,然后然后”
像是想起什么极其恐惧的事情,负质整个人抖了起来,却坚持着说完:“然后那妖物临死前,幻化成了七哥的模样,七哥把些石牌给了我,全是全是你刻给兄长和姊姊的护身符,然后没过多久,我也开始妖魔化了,什
么得道飞升,什么位列仙班,都是骗局!都是假的!”
几句话说完,负质已经抽嘻得几乎要背过气去,他将石牌悉数交给祁辞,祁辞却觉得烫手,害怕得一松手,石牌顿时散落一地。
“我杀了七哥是我杀了七哥,七哥是不是也杀了六姐是不是”祁辞听着负质失智般地哭喊,觉得
浑身发寒,什么也无法思考,就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骗局?
都是骗局?
所以他们龙之九子为护天下入鬼域,到头来就落下个手刃兄弟,化成妖魔的下场?
忽然负质感到什么,瞳仁开始泛白,一手死死地掐着胸口,痛苦地喊出声。
“八哥!”祁辞一慌,喊道。
负质一把拽住祁辞的胳膊,慌张地喊道:“九弟,杀了我!趁我这副模样杀了我,我不想变成妖物了,我不想啊,我不想,求你快杀了我。”
“什么……”
可祁辞怎么可能持剑对兄长?他紧紧地揽着负质,慌乱地喊道:“八哥你别怕,一定会有办法让你不妖魔化的!”
负质身上已慢慢长出黑毛,他痛苦地摇着头:“杀了我吧,求你了”
祁辞不允,还要劝,负质竟一下翻身推开祁辞,而后对着祁辞跪了下来,满脸泪痕:“就算不妖魔化也太
痛苦了,九弟让我走吧求你了。”
负质的膝盖重重落地,像压垮祁辞最后一块大石,将他碾得浑身粉碎。
“动手啊!”负质崩溃地吼道,他已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体型开始了有了变化。
祁辞被吼得一个激灵,浑身哆嗦起来,却仍不知所措的模样。
忽然有人拉了祁辞一把,将他护在身后。
边重华对负质单膝跪地抱拳行礼,而后道:“兄长,得罪了,走好。”
话音刚落,泛着锒光的长剑一下贯穿了负质的胸膛。
温热的鲜血洒落草地,猩红刺眼,毫不留情地书写着残忍二字。
祁辞看着负质露出了一个解脱的笑容,看着他缓缓倒下,看着他轻轻喊了一句九弟,他似乎还有话对自己说。
可后面的话,负质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祁辞跟着倒下的负质一同跪了下去,他仿佛一瞬间变瞎变聋,听不清也看不见,铺天盖地的窒息和悲痛席卷了他每一寸血骨和神经。
祁辞看着眼前散落在地的石牌,害怕地慢慢抱住了头。
所以九百年的煎熬,都是骗局?
没有得道飞升,没有位列仙班。
不但没有这些,他也再也见不到疼爱他的兄长和姊姊了?
他们在鬼域里心甘情愿地拼死除恶鬼,只是为了兄长和姊姊能顺利飞升,谁知最后不但一切努力都是白费徒劳的,甚至还亲手贯穿了亲人的胸膛?
那他们这么多年的尽心尽力,到底是为了什么?
祁辞蜷缩起身子,重重地捶地数下,痛苦地喊出声,撕心裂肺,泪流满面。
他的一切信念都在崩塌,曾经所有的期盼,希翼消失得一干二净。
绝望吞噬着血肉,咀嚼咽下,吐出麻木的骸骨。
忽而,祁辞咬住颤抖的下唇,唤水变刀,往脖子上狠狠地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