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我对不起你,但我从未后悔过
贤仪太后看着太子,面色淡然地缓步上前,太子突然扑了过来,宛如利爪的手死死地掐住了贤仪太后的脖子。
贤仪太后不为所动。
太子尖叫,口中鲜血吐了贤仪太后一身:“是你在蟠桃里下了毒,是你害得我一辈子都落了病根,如同废人一个!”
祁辞忽然想起之前边重华和自己说的事:贤仪太后第三个孩子,也就是当朝太子,在生辰宴席上,与皇上玩耍,皇上拿起寿宴上原本是为自己准备的蟠桃喂给太子,谁知,那桃里竟然有毒!
事情发生后,太子的命虽然保住了,却变得身子极弱,成了一个半只脚踏入棺材的药罐子。
这么看来当年下毒的竟是贤仪太后?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已嫁皇上数年,再厌恶再嫌烦都熬过来了,为什么突然决定弑君。
而且最后还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贤仪太后淡淡地看着面前面目狰狞的太子,然后轻声说:“我对不起你,但我从未后悔过”
掐着贤仪太后脖子的太子血肉开始融化,他尖叫着,身上的皮开始慢慢脱落,最后只剩一滩肉泥和一地发黑的骨头,而虚影再次出现。
一姑娘正捂脸哭着,身上全是淤青,她不知所措:“那日皇上暍多了突然就”
贤仪皇后抱着那姑娘,伸着颤抖的双手安抚她。
像当初她安抚自己那样。
那姑娘本无需将自己葬送在宫闱里,她可以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安稳平静地度过一生。
但那姑娘和自己说:“没事,我陪你入宫。”
于是另一名姑娘绝决地往那寿桃里下了毒药。
她冷静得连手都没抖一下。
而且这么多年过后,她依旧会对别人说:“我从未后悔过。”
可偏偏老天爷爱捉弄人。
该死的躲过一灾,自己唯一的孩子却因此落下了病疾。
当年的贤仪太后怕自己东窗事发连累祁如兰,连夜将她送出宫,前往北疆逃命。
后来,等一切平静下来时,贤仪太后想接祁如兰回京。
可她却只收到一封信,上面写着:我有了一个孩子,他叫祁辞,胸口有块红色的胎记,帯着他我没法回宫,皇上性情残忍,不会放过我和孩子的,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秋风染白鬓,不愿回,莫能离,各自安好,他乡遗忘。
贤仪太后将信认真收好,然后拿出那本写满邪术的书。
书的最后一页魂飞魄散几个字还是那般扎眼。
数月后,皇上身染重病,贤仪皇后悉心照顾,受人称赞。
可每个深夜,似乎都能听见寝宫中隐隐传来痛苦的声音,又数周,皇上驾鹤西去。
太子年纪尚幼,又体弱多病,皇后自此垂帘听政。
众所周知,贤仪太后一生都在争权,她冷酷无情,眼中只有权力,她手段狠辣,蛇蝎心肠,她被万人在心里诅咒和睡弃。
而此时的贤仪太后,站在祁辞面前,淡淡地看着七窍流血的太子化作血泥。
她的梦魇,竟如此不堪一击。
而后太子的游魂出现,他茫然四顾,不知身在何方。
贤仪太后上前,对他轻道:“该回了,你虽身躺病榻,却一直心系百姓,你会是一个明君的,所以你不该这么早离开。”
向死而生,黑暗渐明。
祁辞和贤仪太后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法阵里。
从鬼门关里拉人,是违天改命之事,李国师盘腿坐在一旁,满头大汗,脸色惨白,眼底乌青,见两人醒来,先是面上一喜,而后猛地吐出口污血。
床榻上随即传来太子虚弱的声音,贤仪太后站起身,走向床榻。
太子看着她,面露困惑:“母后,我这是怎么了”
见到太子死而复生,贤仪太后并没有表现出多少喜悦,她轻声道:“好好休息。”
寝殿里只有太子、贤仪太后、李国师、祁辞四人,祁辞见李国师吐血没人理,连忙上前扶了他一把。
“谢谢王爷。”李国师点头致谢。
但是就在祁辞伸手触及李国师的一瞬,李国师突然感受到什么,猛地抬起头,用一种震惊、不可思议地目光看向祁辞。
“怎么了?”祁辞被李国师看得一愣。
李国师整个人都抖了起来,他磕磕巴巴地问:“王爷你你”
“我?”祁辞一脸茫然。
李国师见他一副不自知的模样,也有些疑惑,他思索一会,然后低下头道:“无事无事,方才施法操劳,所以有些糊涂,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祁辞点点头,也没再多问。
忽然有人急急地闯了进来,慌里慌张地跪地抱拳,大喊:“太后,出出事了!”
贤仪太后皱起眉转过身,唤那人走出寝殿,然后问:“别急,仔细说。”
那名亲信道:“北安郡王一党不知道从何探听到太子去世的消息,起兵造反!现在已经在皇宫外了!!!”贤仪太后眉头轻蹙,却仍没有慌张的神色,她说:“传信陈将军,调驻扎京城外的西营兵来,分成两队,一队保护太子,一队平叛乱。”
亲信面上一喜:“太子无事了吗?太后,我们要不要请太子坐阵?这样叛党可就没了造反的理由!”
贤仪太后斜了他一眼:“他们已经是孤注一掷,就算太子坐阵,他们也不会放弃的,而且”
说着,贤仪太后声音渐渐冷了下来:“他们不是不服我吗?那我今日便让他们服,叛党是听闻太子毙命后临时起意要造反的,定没有考虑到九族安危,你,派数人去他们府邸,斩几名眷属头颅下来,丢在叛军跟前,告诉他们,若不降,就斩了他们的妻儿。”
亲信跪在地上,浑身发冷,内心寒栗:“小小人明白。”
这名女子,当真如传闻那般恶毒!狠戾!
“去吧,我随后就来。”贤仪太后转身往寝殿里走去,像极了当初她一步步踏入深深宫闱,孤身一人,不似当年。
苍穹之上是夜色在消融,苍穹之下是各自的绝决。
贤仪太后回寝殿后,再次叮嘱人好好照顾太子,然后让李国师速速护送祁辞回王爷府。
李国师俯身遵旨。
贤仪太后突然用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轻问:“长寿丹炼制如何了?”
李国师顿了顿:“回太后,只差最后一味药引了。”
贤仪太后点点头:“去吧。”
皇城里因为造反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李国师和几名暗侍避开宫门,好不容易才带着祁辞偷偷溜出了宫。
将祁辞平平安安送到王爷府邸,又嘱咐其他暗侍和侍卫好好保护王爷后,李国师这才松了口气,独身往暗侍门走去,心里感慨几声:接下来数日,无论是宫内还是宫外,都注定不太平。
忽然,李国师停下了脚步。
一人挡在前方,拦住他的去路,玄衣金丝挂玉帯,薄暮蔼蔼绕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