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大结局（下）
霖清的话问的太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兰秋愣了一下，没回答出来。
和他在一起？
兰秋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与其说是没考虑过和霖清的问题，倒不如说是从来没考虑过这一方面的问题。
兰秋这个反应，落在霖清眼中，几乎等同于拒绝。
霖清抬手，指腹轻触兰秋的额头，眼中的情绪渐渐变淡，仙气透过指尖涌入兰秋体内。
妖冶的三瓣红莲浮现，纹路可见，栩栩如生，像是吸食了血液一般生动。
兰秋怔怔的望着霖清，想开口说话，却突然发现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就像是时间被突然停止了一样，全身都无法动弹。
霖清的模样很不对劲，那种感觉……就像是入了魔一样。
灼热的温度从与霖清相触的地方传开，逐渐蔓延全身，极其不适的感觉让兰秋心情开始躁动了起来。
有一道仙气缓缓的输入他的体内，浑身的温度越发升高。
兰秋视线落在霖清脸上，瞳孔微缩，想挣扎，却半点都动不了，这种感觉，与当初在凤凰域中的感觉很像。
压抑焦躁到喘不过气。
有火焰在丹田中燃烧，渐渐的蔓延至全身，与那股仙气相交。
兰秋压抑着难以控制的凤凰火，死死的盯着霖清，意识开始越来越模糊，越是想看清对方的面容，看到的却越是一片模糊。
霖清将逐渐失去意识的少年拥入怀中，抬手在兰秋的额头上轻点而过，抬眸淡淡的望向远处。
周身的仙气骤然发动，破空而去。
凛然的铮鸣声响起，黑影从里面窜出，倒吸一口冷气。
“等等等等！！霖清仙尊手下留情。”
霖清闻言神色未变，仙气裹挟着凛冽的杀气袭去，仿佛有形成了无形的刀风，在周围留下的深刻的痕迹。
北御到底也是仙君，不至于被霖清一击击溃，但是也没落的什么好处，赶在霖清下次出手前，他连忙道：“霖清仙尊还请住手，我这次前来是为了那只小凤凰。”
霖清闻言，动作为滞，漆黑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北御，眼底的冷色浮于表面，仿佛只要北御有一点不对，都会直接出手灭了他。
那边北御也半点都不敢动，若是清醒的霖清尚好，但这是完全不处于常理状态的霖清，绝不会管什么规则
戒律，介于魔化边缘的神明。
他大气都不敢喘，谨慎的道：“关于小凤凰的问题，如果不尽快处理，可能会酿成大问题。”
兰秋是唯一能够牵制这时候的霖清的人，即便是不存在的事情他都得胡编乱造出来，更别提确有其事。以霖清这样的状态下去，小凤凰待在他身边确实不太安全。
霖清微微皱眉，揽着怀中少年的手紧了紧，眉目神色冷淡，出口的语气都好似裹挟着寒冰：“什么问题？”
北御稍稍松了口气，神色正了正，身体依然紧绷着，“仙尊是想得到以前那样的结果？”
他的语气带着些锐意，半点都没遮掩，直奔主题。
霖清脸上看不大出反应，只淡淡道：“如果你是想说废话可以滚。”
北御脸上显露出了些许肃色，他低声道：“还请仙尊为小凤凰考虑，他并非您的座下仙宠，也不是您的仆人。”
兰秋不是能什么都顺着霖清的想法往下走的。
霖清身在高位，比不得一般人，思考的方式总会有些差距。
北御能做到的事不多，心魔只能靠霖清自己，他最多只能提几句话。
仙山有一半的地方都变成了平地，灰尘仍在空气中没有散去，只是站在那，都能感觉到未消的怒火的气息。
霖清一直站在原地不曾动过，地面上深刻的剑痕从他的脚边延展开来，眉目带着阴沉的气息，周身的戾意令人不寒而栗。
北御的身影在界内已经找不到了。
兰秋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仙宫之内了，仿佛只是刚刚睡醒了一觉，什么都没发生。
他呆住了一会儿，脑内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反复回想了好几遍，才骤然坐起身来，寻找着霖清的身影。
半个人影都没有。
空气中只有淡淡的熏香气息，透着宁静安和的意味。
兰秋起身往外走，快步把整个仙宫都看了一遍。
霖清不在。
兰秋有点莫名的焦灼。
他会去哪？
兰秋不知道，他和霖清之间互相相处的机会太少，甚至连了解都不够。
他在仙宫周围又转了几圈，最后只能委委屈屈的又回了仙宫内，原型的一团毛绒球缩在花盆边上，软绒绒的像是要滩成水了似的。
细弱的啾啾声不断响起，软软甜甜的。
兰秋：（脏话）
啾！
（脏话）
气死了气死了！气死啾了！
兰秋在旁边滚了一圈，感觉火半点都降不下去。
霖清就是个渣男！
小肥啾在花盆边上持续不断的花式啾啾啾骂了一顿霖清半个时辰。
兰秋气呼呼的缩在角落里，恨不得立马在霖清面前揪住他的衣领质问他。
他不清楚霖清情况的话，霖清为什么就不能直白的说呢？
明明…他从来没恨过霖清。
小肥啾缩了缩脖子，糯米似的一团在角落里越发的不明显，胸口蓬松的绒毛让人很想戳一戳，颓废的模样像是泄了气似的。
兰秋放空了思想，满脑子都是些拼拼凑凑的东西，像是在想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零零碎碎的尽是这几生的事情。
最后浮现的却是霖清那张脸。
他能这样活着，霖清付出的代价会是什么？
违背天道，又让一个必死之人复现生机，这是一件多难的事情兰秋不知道，但他清楚，即便对于霖清这种位置的人来说，也觉不容易。
而之前完全不同的霖清，也许就是其中的表现。
不知过了多久，兰秋才听见外面传来一丝响动，他翻了个身，怂唧唧的缩在角落，视线一直落在门口，有些警惕。
他盯了半响，都不见有人进来，正想出去看看，身后忽然传来低沉的嗓音：“秋秋？”
兰秋被惊的炸毛，下意识的往安全的地方飞，一头撞上了一块地方，钝痛传来，他还是懵懵的状态。
霖清看着小肥啾傻乎乎的模样，微微皱眉，“伤到了？”
兰秋呆呆的抬头看他，完全被吓傻了，他根本没发现霖清什么时候到了他身后。
霖清指尖轻碰了一下小肥啾看不见的下巴。
“啾。”
兰秋在对方掌心滚了半圈，勉强挣扎出来。
他犹犹豫豫的看了一眼霖清，对方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
小肥啾往前迈了一步，转眼淡色的白光包围。
霖清瞳孔微缩，眼底映着少年因为略带怒意而显得格外生动的脸庞。
漆黑的眸光微动，他伸手轻握住兰秋的手腕，“秋秋？”
兰秋只怔愣了一瞬，“之前的事是怎么回事？我需要解释。”
霖清静了几秒，言简意赅的道：“只是修炼上出了些小插曲。”
兰秋快被他气笑了，什么修炼上的小插曲，能变成这样？他虽然没有霖清这样的实力，但也不傻，霖清这种修为，怎么可能还会出这种“小插曲”
兰秋挣开霖清的手，撇开视线说：“不想说便算了，不用糊弄我。”
少年脸上的情绪一目了然，不开心的模样遮都遮不住，憋着闷气转身往外走。
霖清手抬到一半就顿住了，只能看着兰秋离开。
想哄哄他的小凤凰，却有些无从下手。
心魔复发时的记忆仍在脑海中，每一个细节都格外的清晰。
北御那句话他并非不清楚，他一直都知道。
只是纵使知道，却仍然很难改正。
霖清对兰秋的好，都只是他自己主观上想这么做，这样对兰秋是否好，兰秋本人是否愿意接受，他都从未问过。
第一次，总想认真对待他的小凤凰。
殿内安静了许久，浅淡的熏香气息久久未散。
兰秋在外面待了半天，一点动静都没听见，忍不住悄悄溜进去，有点担心霖清又变成之前那样的状态。
小肥啾扑腾着翅膀，从窗边的角落露了个头。
视线之中，男人的身影格外明显，与之前离开时的模样没有任何区别。
兰秋悄悄的飞了进去，无声无息的化作人身，他拉住霖清的衣袖，小声问：“你怎么了？”
“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我不逼你的。”
兰秋有点别扭，这么和霖清相处还是头一回。
霖清眸光微动，伸手握住兰秋的手，指尖轻触，轻握着没让人离开。
他说：“不是不想说。”
“我会告诉你。”
霖清从来都不是一个直白的人，正相反，他向来内敛淡漠，从无表达欲望，不告诉兰秋那些事情，仅仅是出于各方面的考虑，认为兰秋不适合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
但是也像北御说的那样，兰秋有自己的思想，不是他认为对方如何便是如何。
霖清低声道：“不是什么大事，之前到鬼界的时候受了点伤，会有些影响到情绪。”
兰秋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被对方拉着，他皱着眉不满的道：“只是受了点伤会弄出心魔？”
霖清这种修为的人，出现心魔的可能性很低，即便有，也完全能够压制住，绝不会出现失控的状态，除非被重创了。
而且去鬼界还是为了他。
兰秋抿着唇，眼睫微垂，浅浅的阴影落在眼底，莫名有些不舒服。
霖清直勾勾的看着兰秋，手中微微用力，将人拉到自己身前，刻意的压低身体靠近兰秋。
兰秋怔愣了一瞬，倒是没有什么不适的模样，只是神色间仍透着些别扭。
“之前说过的话确实是我想说的。”霖清直勾勾的盯着兰秋，眼底幽邃。
之前？
兰秋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的回忆了几秒，才想起是之前霖清陷入心魔的时候说的话。
少年半响没说出话，低垂着眼睫躲避视线，白皙的脸颊浮现了一丝红晕。
霖清之前说的话？
那根本就是直直白白的表白了，说是求爱也不为过。
那是霖清认真的。
现在的处境和之前不一样，之前满脑子都是霖清的异样，现在被这么直白的来一句，兰秋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周围的空气好似都变的压抑了起来。
兰秋抿了抿唇，出声有些刻意的道：“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我想……”
“我想知道这个。”霖清打断了他的话。
他淡淡的道：“所有我都可以坦白告诉你，鬼气入体加上身上带伤，所以才会发生控制不住心魔的事情，但只要持续到特定的地点闭关，很快就能恢复。”
霖清顿了顿，又道：“在修真界的事情，是我之前就做好的准备。”
为了兰秋，他自然会做好万全准备。
分魂之后的他是没有记忆，也不排除有部分分魂是能找回一些记忆，但这是不够的，兰秋的情况太过复杂，加上有天道的存在，他想护着兰秋只能暗着来。
分魂毕竟都是他的一部分，他想植入些什么并不难。
霖清能再回到天界，很大一部分是顾少瑜的功劳，那是他的分魂，也是他在修真界留下的引子。
霖清的分魂之中只有一个主魂是没有实际存在的，仅仅寄托在物品之中，而这东西又只在顾少瑜手中。
霖清手中骤然用力，将呆愣的少年带入怀中，下巴压在对方肩上，声音低沉沙哑：“对不起。”
像是有千斤重的石头压在兰秋心上，闷闷的不舒服，他不知道霖清做过这些，也不知道霖清受过伤，也从来不知道，对不起这三个字，听起来会这么难受。
他慢吞吞的道：“没什么对不起的。”
之前还会因为分魂的事情不适，甚至会有些分不清霖清与他们之间的关系，但霖清总是这样与他道歉，兰秋莫名生出了些许罪恶感。
明明该是咼咼在上的神明。
兰秋垂着眸，任由霖清抱着，没有挣扎：“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也没有，那一世的事情…只是互相错过而已。”
霖清确实没有做错什么。
梦有真有假，现实却总是比梦冷漠。
霖清按照他想的方式照顾他，这并没有错，只不过是方法不合适，偏偏双方向来不交流，渐行渐远而已。
兰秋微微抬手，犹豫了几秒，轻轻抓住霖清的衣角，嗫嚅道：“所以…你不用这样。”
霖清揽着少年的手微微缩紧，无声叹息。
他垂眸低声道：“嗯，秋秋不想这样就不这样了。”
向来平稳的语气都放缓了，甚至隐约觉得温柔。
就像是在哄人似的。
兰秋被这个想法惊到了，脸颊泛起了一丝红晕，连忙将人推开，连连往后退去。
他有些结巴的问：“那、那你的心魔……”
霖清答：“我会定时离开，不会伤到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兰秋有些纠结道。
“是、是你的伤…有没有什么办法。”
压不住心魔最大的原因就是霖清身上的伤还没好，这么长的时间都没能好，肯定不是他说的那样是什么小伤，还很有可能是重创。
还是因为强把他拉回来的缘故。
思维开始游离，兰秋眸色微暗，不自觉的抿起了唇。
—片阴影将他笼罩，视线之中出现了一抹白影。
兰秋微微抬头，对上了霖清的视线，脸颊被对方的指尖轻触，像是在触摸什么珍宝一样，格外温柔。
“有一个。”霖清说。
兰秋怔怔的望着他。
“只要秋秋愿意绐之前的话一个答复。”霖清说的缓慢，却出奇的认真。
霖清直白的态度直把兰秋刚接上的思维撞的七零八落。
霖清垂眸望着呆滞的少年，静静的等待着反应，脑海中是北御那些话。
“如果仙尊不认真尝试一次，又怎么知道…小凤凰于你没有感情呢，即便没有感情…也总能好聚好散。”
霖清并不认同北御的话，即便没有感情，小凤凰也是他的小凤凰，是他守了这么久的宝贝，但那前半句话他无法否认。
他确实很想知道，兰秋到底是是否有感情。
“秋秋若是生气了，向着我来也可以。”霖清说，他伸手握住兰秋的手腕，一缕仙气将兰秋体内的凤凰火引了出来。
炽白的火焰骤起，兰秋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挣开。
“你干什么？！”
霖清依然是静静的望着他，平静的像是月夜下不起波澜的湖面，仿佛刚刚到事情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兰秋刚起来的火莫名就下去了，“我没生气。”
他顿了顿道：“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换做是以前，他根本想象不出霖清说这些话的模样。
霖清只答：“一直没变过。”
兰秋有些错愕。
兰秋没法立刻给出答案，这个回答到底还是往后拖了。
他原以为霖清会像之前那样，见不着人影，能让他多几天好好考虑，却没想到现在几乎天天都能见到霖清。
会主动与他说话，询问他想要什么，甚至直接赠予他礼物。
只不过这些礼物都是些难以一见的奇珍异宝，珍贵到让兰秋心惊肉跳。
但这仿佛是在不熟练的讨好一般动作，兰秋完全心软了，抱着自己那点小小的情绪度过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忍不住被攻陷了。
这种感觉，好像突兀的有一种两人开始变的平等相对了的感觉。
像是霖清开始和他站在了同一阶层，不再是以前那样不可及的神明，变的只要伸手就会得到回应。
“之前的那个问题……虽然没法肯定的答岀来。”兰秋表达的有些困难，他拧眉想了一会儿，带着点认真道：“说不出来了。”
他轻轻伸手揪住霖清的衣角，小声乖乖道：“你以后也会听我说话，会送我吃的吗？”
霖清眸光微动，唇角有一丝不明显的弧度，他将少年拉近，低头在对方额头一触即离。
“我会一直养着你。”
除了他，也没有人能养他的小凤凰。
神明也总有阴暗之处，从一开始，霖清就没想过兰秋不答应后该怎么办的情况。
小凤凰是他的，谁都改变不了。
兰秋眼睫颤了颤，没有任何不适。
他低声说：“那你要好好养我，要是像以前那样，就要跑了。”
霖清抱紧了怀里的少年，出声道：“不会。”
兰秋被抱的有些闷，挣扎了一下，小声问：“那个伤是不是很疼？”
他脸颊上有一丝浅红，慢吞吞的扯了一下霖清的衣领，主动伸手抱住了对方。
“这样是不是会好一点？”
霖清的呼吸重了一瞬，他低下头，在少年唇上印下一吻，声音沙哑的道：“秋秋，这样就完全好了。”
兰秋睁大了眼睛，脸颊上的红晕更明显了，“以前你不这样的。”
霖清略一沉吟：“以前的我，也会想这么做。”
兰秋完全被他的话惊呆了。
霖清低下头来，在少年耳边低声道：“我的小凤凰。”
终于是他的了。
兰秋怔了怔，不知怎的，有些心软。
从以前起就一直待在霖清身边，即便态度疏离，但仍然无法否认度过的岁月之长。
兰秋许久前就对霖清有感情，只是对方太过淡漠，以至于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再往后也将这点情绪抛之脑后了。
直至现在，似乎又见了些端倪。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看到这里的各位_l\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