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枯木不逢春，人死如雪融
她现在最想见的人就是娘亲。
“呼！呼！呼！”
易染气喘吁吁地停在家门口。
等气息平稳后，才推开门。
易家在青河镇的最北边。这里人烟稀少，绿树环绕。易家是由青砖垒成的大院子，院里有一块菜地，旁边坐落着一个草棚，易文锦每天下午最喜欢在草棚下休息。
易染一眼就见到了草棚下的易文锦。
“娘亲！娘亲！”
她激动地跑到易文锦身边。
易文锦眉眼含笑，待易染走近后，拿起旁边的手帕替她擦拭脸上的汗。
“是什么事让染染跑这么快呀？”
被看穿小心思的易染，心虚地眨了眨眼睛。
“娘亲，你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淘气。”
易文锦点了点易染秀气的鼻子。
“娘亲，你看！我成为了元者！”
易染操控着七种元素，展示给易文锦看。
“染染好厉害！”易文锦夸赞。
眼中含着温柔的笑，唯独没有诧异。
易染有些失望：“娘亲，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她抱住易文锦的细腰，脑袋埋进对方的怀里。
易文锦抚摸易染的头发。
“不管娘亲知不知道，染染难道就不厉害了吗？”
成为元者的第一天，易染没有继续修炼了。
因为，易文锦让她休息几天。让易染诧异的是，一向严厉的师傅竟然同意她休息了。
这几天，易文锦带着易染下河捉鱼，上山摘果，衣服也不做了，每天陪着她玩。
处于小娃娃阶段的易染，这几天好玩极了。
“娘亲，明天我们还要上山采果子。”
“嗯。”
“娘亲，我想喝冰镇绿豆汤。”
“嗯。”
“娘亲，我们在院子里种一棵桃树吧！师傅家的桃子又大又甜，特别好吃！”
“嗯。”
……
小人儿趴在易文锦怀里断断续续地说着自己的渴望，计划着明天与娘亲玩些什么。
月光从窗子洒下，裹着两人，温柔了时光。
易染的声音渐渐变小，直到没有声响，她睡着了。
易文锦一直抚摸着易染。在易染睡着了之后，她眼中的温柔消散，全身充满了悲伤。
紧紧盯着易染，隔着空气描摹对方的眉眼。
害怕吵醒对方，又渴望触碰对方。
良久，空气中传来一声叹息。
她搂着易染，下巴抵住易染的头顶，闭上眼睛。
就让我再陪你最后一夜吧。
睡着的易染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她见到了姐姐。
她的眼睛冰冷，不含一丝温度。她惩罚着所有与易家对立的势力，手段狠辣，没有一丝人气。
姐姐收养了一个男孩，他的名字叫易念染。小家伙没有姐姐的温柔，也没有姐姐的冰冷，像个小太阳一样整天笑嘻嘻。
十年后，念染长大成人。姐姐把易家的一切都给了他。
自己一个人死在了易家墓地。像她死的时候一样死在了她的墓前。
死之前，易清仪说了很多。
她说：她已经替易家找了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她想她了。祁连的事情是个意外，她没有想到他会死，也没有想到唯一的妹妹会因此自杀。这世界太冷了，她不想待了。
大量的安眠药吞入腹中，易清仪倒在易染的墓前，眼角的泪水是她对这个世界的诀别。
“姐姐！”
易染惊起，泪水浸湿了枕头，手指紧紧攥住杯子。
还好是梦……
不知为何，想到娘亲这几天的异常，易染心头一阵慌张。
晨光熹微，易染跳下床，赤着脚跑出房间。
然而，眼前这一幕让她倒吸一口冷气。
眼前之人，身影缥缈，柳眉琼鼻，一头白色，肌肤胜雪，她倚靠在枯树上，全身上下透露着典雅高贵的气度。
“染染，你醒了。”
虚弱的声音传来。
苍白憔悴的脸上是熟悉的微笑。
她是娘亲！
“娘亲！”
易染跌跌撞撞地跑到易文锦面前。不敢相信昨日还是一头青丝的娘亲，一夜之间竟然白了头。
此时的易文锦像是枯萎的花朵，生机在一点一点消逝。
易文锦靠着树，轻轻地说话，像是在交代后事。
“染染，对不起，娘亲无法给你一个完整的家。我曾经与你父亲相爱。后来，他娶了别人，我生下了你。其实，早在六年前，我就该死去了。我向天道借了六年时光，这几年，我很快乐。原谅我将你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在世上。我知道你是一个坚强的孩子。答应我，无论我在与不在，都要开开心心地活下去。我终究太懦弱，给不了你完整的人生。染染，如果未来有一天，你遇见了他，替我告诉他，遇见他，我从来不后悔。”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易染生理学上的父亲。
易文锦声音渐弱，这是生命走到尽头的讯号。
易染紧紧抓住她的手，脸上布满了泪水，嘴唇颤抖，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块石头。发不出一点儿声响。
易文锦伏在枯树上，一寸一寸地抚摸着身后的枯树，像是对待这珍宝一样异常温柔。
“曾经有人为我摇落了一地的凤凰花。可惜，现在看不到了。”
眼皮渐渐合上，易文锦彻底没了气息。
易染跪在易文锦的面前，轻轻摇了摇她的胳膊。
“娘亲，你快醒醒，以后我会为你摇落凤凰花。”
“娘亲，天亮了，你醒醒。”
“娘亲……”
然而，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冰冷的温度。
易文锦的身体在一点点消散。
易染神色慌张，她有预感，如果此时不留住娘亲，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可惜，事与愿违，易文锦的身体化作流光消散在天地中。
一口鲜血喷出，易染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