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欢月下轻宽慰
王凤仙把能能拉远一点,避开众人,放软了声音,低声道:
“铁柱啊,妈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想着这些东西呀,刚从你舅那儿拿到不久,弄回来也确实不容易,就这么用出去了,有点心疼。而且妈这不是怕你被人蛊惑吗?毕竟你也不知道这次来能待多久?万一这一走,你媳妇离开了,大熊二狗他们怎么办?这些问题你想过没有?说不得,到时候还是要我来养着,我这些年不容易呀,为了你们兄弟几个。”
虽然有避开的动作,但王凤仙显然没有把其他人当回事,所以她说的这些话仍然一字不漏地传到大家耳中。
徐漫:……当着我的面就这么说我真的好吗!别以为你把他拉过去放低声音了我就听不见。
能能抿了抿嘴唇:“妈,漫漫她不会抛下孩子不管的!”
王凤仙撇撇嘴,显然对他的辩解不以为意,不会抛下,当时不也抛下了一年多。
能能见他妈态度软下来,到底没有把话说死:“妈,我也不想咱们一家人闹成这样,但你也知道,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老屋那边的房子没法住,肯定要维修,而且当时您跟漫漫是商量好了的,她不住新房去那边,木板瓦片您分她一半,起先章程定好了,大队长他们也做了见证,大家和和气气的,把事情完成了也就好了。”
“娘知道娘知道,刚才是娘一时冲动了,你也知道娘穷怕了,当年带着你们,制这些东西哪样都不容易,所以很爱惜这些东西的,这不是怕你们年轻不经事,糟蹋了嘛!现在这就像割我的肉啊!”
能能实在不知道他娘怎么就穷怕了,哪怕是闹饥荒那几年,因为他爹屯粮甚多,也没怎么挨过饿,就算后来受了他爹成分影响,家里的财物都上交了,但没多久他也开始工作赚钱了。
不过他也没有多加反驳,否则他娘只会越说越来劲。
不过显然,他不说,他娘也挺来劲。
“不过你上次来说你的工资,突然减少那么多,这是为什么呀?之前不是还干得好好的吗?你在单位犯了错?别人都是干的时间越长,工资越高,你这怎么就不一样,不会是你媳妇让你来骗我吧!”
能能摇头,“有些话我不想让您担心,之前就没有说,其实我这次被调职,多半和蔡家有关系。”
“蔡家!”王凤仙连忙放低了声音,拉着能能耳语,“那个小贱人家里又在作什么妖,你说她走都走了,那些人怎么还来祸害我们家呀!”
“您也别过分担心了,反正他也不敢做的太过分,太过担心对你身体不好。”
“嗯,还是你孝顺,那你平时也好好干,没事别再去招惹他们家。”
说完又惆怅起来:“你说我们这交的是什么运啊?你这工资降下去了也不知何时才能涨起来!”说着看了旁边的能军翔一眼,终究没有说什么。
只是再看能能时,眼里飞快闪过一抹怨恨。
如果不是这个眼神太过明显,而徐漫刚好观察着两人,都不会注意到。
她理解婆媳关系不和,王凤仙讨厌她,但为什么王凤仙对着自己的儿子,表情都如此狰狞,活像个仇人似的。
俗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 现在农村很多地方这种情况也是事实。可是,即便偏心小儿子,也不至于怨恨大儿子啊?
徐漫彻底不能理解王凤仙了!不过她也不想了解,毕竟她现在也没立场管人家母子俩的事,所以她很快就忽略了这件事。
既然王凤仙那边搞定了,事情解决起来就容易了很多。
能能来之前为了方便,借了大队长家的木轮推车,徐漫就在旁边看着他把东西运上车,本来准备帮忙的,能能没让她动。
装好了货物,因为木轮车不像橡胶轮胎,和地面摩擦还挺大,运送起来也较为费力。
所以一般有两个人,一拉一推,徐漫不知道,但她看前面其实就是一根套绳,看能能准备往前面去套绳拖,就拉着木缘准备帮忙推。
不过手刚放上去,就被能能拉了出来,他脸上带着点笑,对着她道:“你做不了这个的,当心手上还会扎进木刺。”
他刚才可是捏过的,手细细嫩嫩的,虽然这次回来才两天的相处,但看她蛤蜊油雪花膏可没少用,人家都是防手裂用,她洗完手都要涂一点,可见是多爱娇的。
以前见面不多,倒是不知道,他媳妇这么讲究,也难怪这么细皮嫩肉的。
真要扎了刺,不知道该怎么难过呢!
“可是……”
“对呀嫂子,大哥说得对,你那点力气,也推不动!”
能能瞪了他一眼,徐漫见是能行,她对这个二弟印象还不错,就微笑着朝他点点头。
那边能行已经识趣地走到前面去了,“大哥,还是我在前面吧,你在后面和嫂子好好说说话,我不会偷听的!”
他这么调侃,徐漫有些尴尬,倒是能能像个没事人一样:“闭上你的嘴吧!”
因为有了能行的帮忙,很快就把东西拉到了家门口,能行干脆又帮他们卸货。
等他准备告别的时候,徐漫用一个竹筒给他到了些麦乳精,让她拿去给高粱和大豆喝,又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给他。
“嫂子,这真不用,也不费什么劲!”
“我管你费不费劲,又不是给你的,这是我给高粱和大豆的。”
“她们也不用,都6、7岁的娃了,还喝这个干啥!”
“你又不是她们,怎么知道她们不用,反正你无权拒绝,这是我这个……伯娘给孩子的,你再推迟我翻脸了哈,哪天还去高粱大豆面前告状!”
最后在徐漫和能能的坚持下,能行只能接过东西。
等他走了,能能才去还车,徐漫却突然提出一起去。
立秋已过的月夜,称得上秋高气爽几个字,一轮弯弯月牙挂在层层叠叠的高空之下,淡淡的月光下,两人并肩而行,十分安静。
“那个……你不要想太多了!”
“嗯?”能能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样说,自己什么想多了。
“就是……这样,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不等他回答,就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我以前呢,有一个朋友,她小时候很幸福的,爸爸妈妈做着小生意,感情好,对她也好,可是后来遇上金融……遇上不太好的事情,店开不下去了,没有了生活来源,他爸爸就开始赌博、醉酒,偶尔还要动手打人,后来她妈妈受不了改嫁了,她爸爸也在一次醉酒后去世了,她成了一个孤儿。”
她说着准备看看他的反应,就见能能盯着她,她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转过头避开他的目光,接着说道:“本来她已经不知道怎么生活下去了,一度自暴自弃,跟人打架,和混混交朋友,想着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也很好了,不过她遇见了一个老师,那个老师劝她,把她引向正途,又帮她寻找资助,让她好好读书!”
说完,发现能能还看着她,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我是觉得,这世界还是有很多美好的人的,就像我朋友的那位老师,就像你说的那个三爷爷,所以,不要为了过去那些不太好的事情……难过!”
听她软软绵绵的声音,温温柔柔说出这些话来,能能心突然感觉像被羽毛抚过,酥酥麻麻的,又带着点春风过境的柔和与温暖,就那么恰到好处的堵得他心里满满的。
他早前还纳闷她为何会跟他出来,虽然才两天相处,但他也知道,现在的她是多么不爱动。
原来,他的那点按下不表的落寞,都被她察觉了,还用一个故事试图来安慰自己,他一时心里思绪万千,唯独不再有难过。
“不会,”他坚定地看着她,见她眼里充满困惑,突然就轻轻地笑了,摸摸她脑袋,解释到:“不会再为这个难过了!”
徐漫:……说就说,动手动脚的什么毛病,两次了啊兄弟,躲开他的手,离他远几步,确认安全了才瞪他一眼。
“那就好!那就好!”别动手动脚的就更好了!
能能看她这炸毛的样子,反而笑得更肆无忌惮了,心情也变得出奇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