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第二天一大早，方旗就接到了于含清的电话。
“喂。”方旗迷迷糊糊的爬起来，看了眼手表，才六点半，“你干什么这么早给我打电话。”
“啊，打扰到你睡觉了，抱歉啊。”于含清笑了两声，“我起的比较早。”
方旗为了不打扰林跃睡觉，带着电话进了卫生间，还锁了个门：“什么事儿？”声音里还带着困倦。
“就是，咱们回去的票定一起呗？你应该还没定吧？”于含清说，“这样就不无聊了，那么久的高铁诶。”
“就为了这个？你一大早的给我打电话？”方旗打了个哈欠，有点烦躁，“随便吧，你定好了，我把钱转你。”
“行，那就我定了。”于含清说，“你记得把身份证号发给我。挂了。”说完电话那头就“嘟嘟嘟”了几声。
方旗把身份证号发给了于含清，本想回到床上去再睡个回笼觉，但怎么也睡不着，就索性放弃了，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这里的人都起得特别早，这个点儿已经有不少小摊小贩支棱起铺子卖早饭了。还有不少叔叔阿姨端着菜盆子走来走去，叽里呱啦的讲着话，鞋子踩的震天响。
这就是小城镇专有的活力啊。方旗趴在窗台上，盯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头。
方旗实在是没事情干，把每个房间都审视了一遍，洗漱了一下又回到林跃房间开始写作业。
一中平时和小长假的作业都不算多，但长假的作业就多得有点吓人。方旗冥冥之中有种自己作业要写不完的预感。
等林跃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半了，方旗听到背后的响动才把作业收起来。
“你在干嘛？”林跃的声音带着厚重的鼻音，好像每次他早上起床都会这样。
“写了会儿作业。”方旗起身，“走吗？吃早饭去。”
“你怎么起这么早？我好像听到你接电话了。”林跃打了个哈欠，眯着眼摸索去了卫生间，“你洗过了吗？”
“洗过了。”方旗从行李箱里拖出两件衣服穿上，“刚刚就是于含清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跟他坐一趟高铁回去。”
林跃含糊的应了一声，洗漱完也换了套衣服，和方旗一块儿下楼去吃饭了。
两人挑了个同学妈妈的早餐摊，正在吃早饭的时候，方旗收到了于含清的信息。
【yhq：一共553！周五下午五点半的票。】
【yhq：我把咱俩的座位买在一起了。】
【yhq：一个小时前就买好了，忘记跟你说了。】
方旗给他转了钱，回了一句“行”。
吃完饭，两人无所事事的到处闲逛了一通，又回了家。
方旗陪林跃打了会儿游戏，又开始写作业。
“你怎么这么勤快？一天到晚就写作业。”林跃坐在床上，抬头看了方旗一眼，“早上起来也写，现在也写。”
“作业多啊，哪里和以前一样糊弄过去就完事儿了。”方旗翻了一面作业本，“倒是你，一边说自己学习不好一边打游戏。”
“没办法，努力不起来，脑子不好使。”林跃又被人杀一次，骂了一句“操”。
方旗头也没抬，继续写着作业。
这时，外面传来男人醉酒后含糊不清的嘟囔和几个人的吵闹声，林跃放下手机出门一看，几个人正抬着林震彬往家里走。方旗也闻声出来了。
“哟，我们林，林跃在家啊。”林震彬推开身边的几个人，扶着墙踉跄的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哎哟，这个是，是方旗吧？你也在啊？”
那几个搀扶他过来的人跟林跃打了个招呼就走了，留下林跃黑着个脸看着沙发上酒气熏天的林震彬。
“爸，你又去哪里喝酒了？跟我妈说过了吗？”林跃给林震彬弄了杯醒酒茶，被对方一爪子打翻。
“告诉你妈，你妈干什么？”林震彬打了个酒嗝，脸上透着不正常的朱红色，“她就是个没用的女人！没，没用的女人！”
方旗自觉的走到卫生间里把门锁上了。
“我操！”被醒酒茶洒了一手的林跃顿时脾气就不好了，“那你们他妈的离婚啊！说了五六年了，怎么就没见你们行动呢？”
“那不都是为了你！要是没有你，我们早，早就离了！”林震彬涨红着个脸嚷嚷。
“别他妈都是为了我！我现在活的像留守儿童一样，还他妈的是为了我？你们两个根本都不回家！”林跃气的发抖，脖子上都青筋暴起。
方旗靠在洗手台上，听着门外的争吵，抽了根烟。
林跃的家庭在10岁以前都是幸福的。但后来他的父母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家里就开始充斥起了东西的碎裂声和孟静的哭泣声。林跃原本就不尽如人意的成绩就在这个时候开始下滑的。
就这样吵到他上高中为止，两人突然就休战了，并且双双夜不归宿，开始冷暴力对方。最惨的就是林跃了，没有父母管制，就开始野蛮生长，成绩也是愈发的不行，甚至还留了一级。
两人吵了一会儿林震彬就开始呕吐，吐了一地。林跃忍着怒气把他扶回房间，又重新泡了杯醒酒茶，开始打扫卫生。
方旗听到外面没声音了，才把烟掐了走出去。
林跃一边拖地一边念念叨叨的，估计火还没消。
方旗出来，往林震彬卧室里看了一眼，他已经在呼呼大睡了。
“我帮你？”方旗走过去，拍了一下林跃的背。
“帮啥呀帮，我都快拖好了。”林跃嘟囔着，把拖把上的抹布拆下来去阳台洗。
方旗也随便，在沙发上坐下了。
“脚抬起来，踩到了。”林跃骂骂咧咧的拿着抹布过来，又重新装到拖把上开始拖地。
方旗从善如流的把脚抬了起来。
“还吃午饭吗？”方旗看了眼手表，“已经一点多了。”
“我不怎么饿，看你。”林跃又拖了两下，把拖把拿到了阳台上，“哦对了忘记了，你好像一定要吃饭的。”
“没事儿，你家有什么面包什么的糊弄一下就完事儿了。”方旗靠在沙发上玩手机。
林跃把洗好的抹布晾起来，从阳台里走进屋：“行吧，那你自己找找。”
方旗找了点东西垫吧垫吧了肚子，又进屋写作业了。林跃也继续躺在床上打游戏。
林震彬的屋内一直没动静，估计是睡的太沉了。
差不多四点钟的时候，方旗又接到了于含清的电话。
“方旗，你有空来我舅舅这边吃饭不？”于含清说，“我实在太无聊了，都没人陪我聊天。”
“行啊，我问下林跃。”方旗说，“估计可以。”
“行，那你过会儿给我回电话。”于含清说完就挂了电话。
“什么事儿啊？”林跃听到他提到自己，问。
方旗说：“就是于含清说要我们去他舅舅家吃饭，你有空吗？还是要照顾你爸？”
“照顾他干什么。他自己有的是办法折腾自己。”林跃翻了个白眼，“等过个一个小时再去，过去就十几分钟。”
方旗点点头，给于含清回了个电话就继续写作业了。
差不多到五点的时候两人才准备准备出发，临走前林跃还看了一眼林震彬——依旧在睡觉。
到了陈锦华家里，方旗一开门就看见陈锦华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都来了，吃饭吧。”陈锦华解开围裙，擦了两下手坐到了饭桌边。
林跃在于含清对面找了个位置坐下，就剩方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咳嗽了两声手足无措的站在边上。
“方旗这么紧张干什么？在含清边上坐下啊。”陈锦华有点好笑的睨了他一眼。
方旗这才拖开凳子坐下了，耳尖有点发红。
吃饭的时候，方旗也是格外的小心翼翼，于含清跟他讲话他都嗯嗯啊啊的糊弄过去，生怕陈锦华给他来一通昨天那样的理论。
还好，吃完饭之后陈锦华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开始收拾盘子，并没有多说什么。
三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于含清坐到了方旗边上。
“你没事儿吧？我看你怎么这么，嗯，僵硬。”于含清担忧的看着他，“而且你脸好红，是不是发烧了？”他说着就要用手去探他的额头。
“没发烧。”方旗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咳嗽了两声把他的手按了回去。
“那你干什么这副样子。”于含清看着他，笑出了声，“中蛊啦？”
那更好。方旗闭了闭眼，在心里想。总比一个知道我喜欢你的人在边上察言观色的好。
“你到底怎么了？跟林跃打架啦？”于含清凑过去。
方旗不动声色的挪开：“没有。”
“喂，于含清，你可不能污蔑我啊。我可没跟他打架。”林跃磕着瓜子说。
“你躲什么？我又不是魔鬼。”于含清看到方旗挪开，笑了一声，搂着他的肩膀把他拉了过来，“你就坐在这，别动了，不然咱俩就算友尽。”他说完，搂着方旗肩膀的手依旧没有撒开。
陈锦华从厨房里出来，看到这一幕，眼里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
我操。方旗顿时感觉脸红心跳的。不止是跟于含清的肢体接触，主要是有个知情人士在边上观望。
“你脸红什么劲儿？你喜欢我啊？”于含清看着方旗粉红的脸，又笑了。
“谁，咳咳，谁喜欢你了，我只是有点热。”方旗别扭的不去看于含清，死死的盯着电视——虽然一点也看不进去。
于含清看了一下空调遥控器上的“24度”，又看了一眼方旗身上的t恤，松开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嘟囔了一句“行吧”。
陈锦华摇了摇头，进房间里去了。
方旗就这样十分僵硬的坐在于含清边上看了半天电视，直到林跃说要走了才僵硬的站了起来。
他走路的时候怎么走怎么不对，直到后面于含清爆发出一阵大笑：“方旗，你顺拐啦！”
我要么就死在这儿吧。方旗的脸一下子爆红。他崩溃的闭了闭眼，调整好走姿，跟陈锦华和于含清说了再见，接着离开。
“旗哥，你今天怎么回事？”回去的路上，林跃盯着方旗在夜色里红的有点诡异的脸说，“你怎么脸这么红？你真没发烧吧？”
“别他妈多说话。”方旗连点烟的手都有点颤抖。他抽了两口，这才稍微好了些。
林跃看了他两眼，还想说什么，被方旗看了一眼之后硬生生的堵在了喉咙里。
回到家后，方旗洗澡的时候还在思考自己做的事情多可笑。
原来暗恋被发现真的会这么尴尬啊。方旗在热气腾腾的水雾中想。原来人尴尬了真的会做这么多蠢事。
他洗完澡出来躺在床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不想了，睡觉吧。方旗挠了两下脑袋，没等林跃出来就关灯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