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后面方旗跟于含清自习了两天，端午节就这么朴实无华的过去了。
晚自习的时候，韩平下发了一张表格。
“你们从第一列开始传下去，在你们名字后面写上你们想报的项目。每个人最多报三个，至少要报一个。明白了吗？”韩平说着，把表格放在了第一列第一个同学的桌子上。
讲台底下响起来一片有气无力的“明白了”。
“诶，你报什么项目。”于含清推了一把正在睡觉的方旗。
“你不是问过了吗？”方旗有些烦躁的瞥了他一眼。
于含清把头垫在桌子上：“所以还是跳高咯？不报点什么别的？”
“能烧出一份力就少出一份力，累都累死。”方旗胡乱的揉了一下眼睛，被于含清烦的睡意全无。
“方旗同学，你怎么可以这么不热爱集体活动呢？你这样的精神是不对的。”于含清又开始叨叨起来，“你要多多参与，这样班级才能够繁荣昌盛起来。”
“你真他妈神精病。”方旗被他整笑了，“所以你报三个？”
于含清讪笑：“一个。”
“那你说个屁。”方旗觉得他有点好笑，打量了他几眼。
“哎呀，班级责任感嘛。作为班长的我一定要承担起蛊惑人心的责任。”于含清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
“你这个用词。”方旗摇头，戴上耳机没有理他。
于含清也随便，又转头去找徐城浩聊天了。
表格传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传到方旗手里。他拿出笔，找到自己的名字，在后面写了个“跳高”就传给于含清了。
于含清拿着表格，嘟囔了两句什么，写完之后又传给徐城浩。
因为他们是最后一组，所以没过一会儿表格就传到了韩平手上。
“那个，于含清，来统计一下各个项目有谁报名。”韩平说。
于含清应了一声，上去拿了表格下来。
韩平又开口：“明天中午我们进行选拔，落选的人会自动划分到少人的项目。下午体育课大家进行分头训练，我们临时抱佛脚也要好好努力。”
班级里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抱怨声，也就安静了下来。
第二天中午就是选拔，第一个就是选跳高。
方旗跳高确实拿手，因为他之前有事没事就和林跃在学校那个不成体统的体育馆里练跳高。轻轻松松就跃过了近两米的杆子。
围观的人群里发出一阵惊叹。
韩平自然也很高兴自己班上出了这么个好苗子，表扬了两句就让他过了。
“我靠，方旗，你为什么不去考个运动员的证啊？”徐城浩惊讶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我觉得我连一米的杆子都过不去。”
“之前和朋友玩玩玩出来的。”方旗拍了拍后背沾到的灰，“多练练，不难的。”
徐城浩“啧啧啧”了几声就走了。
“牛啊方旗。”于含清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搂住了他的脖子，“你可没告诉我你跳高这么牛。”
“你过会儿要跑步，为什么不去做做拉伸？”方旗没理他。
“拉伸过了啊。”于含清撇撇嘴，“今天天气凉快，后面超级热，我超担心我后天会跑不下来。”他说着，做了一个十分夸张的晕倒的动作。
于含清说完，又笑眯眯的凑过去：“你一定要来接我啊，那几个没良心的不会来接我的。”
”随便吧。”方旗把他搂着自己脖子的手甩掉。
于含清长跑虽说不擅长，但也跑的挺快，堪堪拿了个第二名。
“于哥跑挺快啊！之前考1500的时候怎么就没见你跑这么快。”杨维庚笑眯眯的说。
“为了班级荣耀，当然要跑得快一点。”于含清在原地走了两圈才敢停下，喘了两口气，接过了秦琴递来的水。
“你跟方旗两个人怎么都这么强！”徐城浩一脸欲哭无泪的看了看他们两个，“我觉得我就是来给班级丢脸的。”
“别这么说。”于含清拍了拍他的肩，“你们都报了什么？”
“你不是登记的吗？应该看过了啊。”方旗挑眉。
于含清冲他笑笑：“哪里记得住，再问问嘛。”
“我报了女子跳远和跳高。”秦琴说。
杨维庚笑了笑说：“我报了跳高，但是被刷下来了。老韩也没说要把我分配到哪去。”
“我报了100米。”徐城浩说，“但八成会被刷掉，我真的不会跑步。”
“得了得了，别担心了。努力就行奥。”于含清显出一副长辈的样子，然后被众人纷纷吐槽。
等大家都选拔完了，五人慢慢荡悠回教室。
第二天就是运动会了。
方旗刚到教室没多久，韩平就急匆匆的过来赶人下楼。大家只能稀稀拉拉的拖着凳子下楼。
韩平没有固定座位，于是五人随便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
今年运动会罕见的没有开幕式，主持人经过简单的介绍就开始比赛了。
因为长跑都是在第二天，于含清今天闲得很，就缠着方旗要借他的相机拍照。
“就借我一天，就一天，行不行？”于含清边说边比划，“我不会摔了的，放心。”
方旗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就一天，求你了。”于含清见他不说话，依旧紧追不舍，“你觉得我拍的不好就删掉嘛，也不会占你内存。”
方旗又打量了他两眼，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随便吧。但是要等我中午回去拿。”
于含清这才心满意足的松开了他的手臂。
一上午都没什么事情，五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吃着从小卖部买来的零食。
中午方旗回去拿了相机，一整个下午于含清都不见了踪影，在方旗参加跳高比赛的时候才从围观人群里探出一个脑袋。
方旗这次发挥的不错，跳了两米。周围的人都发出一阵赞叹。
他用眼角余光撇见了于含清笑嘻嘻的脸和他手里的单反，突然觉得有些想笑。
真的很热爱生活啊，于含清。方旗透过人群看了他一眼，对方也冲他笑笑。
一天其实也没有比赛多久，晚自习的时候，于含清兴冲冲的给他看自己拍的照片。
“怎么样？我拍的照片怎么样？”于含清一张一张的翻给方旗看。里面还有不少方旗跳高的照片。
方旗看了两眼后，得出结论：“挺好的。”
“哎呀你别这么敷衍，说实话。”于含清不满的拽了拽他的手臂，“是不是很普通？”
方旗打量了他两眼，又看了看照片，笑了一声。
“行吧，我知道了。”于含清瘪了瘪嘴，继续翻阅着照片，“那你会把这些删掉吗？”
方旗愣了一会儿，盯着照片思考了一下：“不会。”
“那你周末发给我行不？”于含清的眼睛亮了亮。
“行。”方旗点头。
因为今天没作业，韩平也懒得管，直接没来晚自习。大家都乱成一团，不少男生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打游戏。
“方旗，你跳高怎么这么强？”徐城浩回过头来，“两米啊！太他妈离谱了。给我多久的训练时间我都跳不上去。”
“还行吧。你100米怎么样？”方旗淡淡的说。
“不怎么样，基本垫底了。”徐城浩欲哭无泪的说。
方旗看了他一眼，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班主任不在的时候进行鬼故事大会好像是这个班的传统。没过一会儿就有几个男生叫嚣起来，然后一群人围了过去。灯也被关掉了。
“操。”方旗低声骂了一句。
虽然坐在最后一排什么也听不见，但这种刻意营造出来的阴森氛围还是让方旗有些恐惧。
徐城浩兴冲冲的转过头来：“于哥，方旗，你们两个去不？沈志鹏讲鬼故事可厉害了。”
于含清在黑暗里看了眼方旗，捏了捏他的手以示安慰：“我们不去了，方旗要帮我看照片。”
“行吧。”徐城浩撇撇嘴，拖着凳子坐了过去。
徐城浩走后，于含清一脸担忧的看着方旗。
“我没事。”方旗胡乱的摸了一把头发，“你要去听你去啊，我真没事。这儿又听不见。”
于含清刚想说什么，那边就传来一阵尖叫。方旗没忍住战栗了一下。
于含清叹了口气，握住了方旗的手：“没事，我也不是怎么爱听鬼故事的人。而且我跟沈志鹏有点小矛盾，我也不是很想听他讲鬼故事。”
虽然是夏天，方旗的手却还是有些冰凉，不知道是不是跟长年胃病有关。再加上有些恐惧，方旗的指尖都有些发颤。
于含清的手比方旗大一些，刚好可以吧他握紧的拳头覆盖住。这样子的握手可能在别人眼里有点暧昧，但方旗管不了那么多了。于含清手心里传来的温暖确实很令人安心。
方旗把一整个上半身都倚靠在椅背上，闭眼做着深呼吸，尝试用这样的方式来缓解自己的恐惧。
于含清握着他的手，也不说话，静静地看向窗外。
两人就这样默契的静默着。
女生时不时的尖叫让方旗心烦。他无数次摸出烟又放回去，最后还是只是问于含清要了一根糖。
甜腻的味道在方旗嘴里化开，莫名其妙的竟然让他舒心了下来。
四十来分钟过去，这个晚自习炼狱终于结束了。于含清也第一时间松开了他的手。
回到寝室，方旗脸色还是不太好。
“你真没事吧？要不今晚开灯睡？”于含清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的说，“或者我陪你通宵。”
方旗扯了扯嘴角：“还通宵呢，你明天不是有比赛吗？”
“那又没关系，大不了进医院呗。”于含清无所谓的耸肩。
方旗坐起身看了他一眼，掏出烟去了阳台。
于含清漱完口，也跟着他去了阳台。
夏天连风都是温热的。方旗抽了两口烟，觉得有点恶心，就掐掉了。
“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会怕鬼呢？”于含清把手支在栏杆上，“没什么恶意，就是问问。”
方旗沉默了一下：“九岁的时候，我姑父把我丢在墓地。我姑找了我一晚上，我在墓地里呆了一晚上。那天之后我发了一场烧，然后我就开始怕鬼了。”
“靠，你姑父这么可怕。”于含清皱眉，“那你怕黑吗？怕一个人睡吗？我听说怕鬼的人也会怕这些。”
“肯定会怕啊，但是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也没有父母，只能一个人睡啊。”方旗把头发散下来，用手梳了梳，“屋子里是黑的还是亮的我觉得都挺可怕的，鬼无处不在嘛。但亮的话会好一点。”
于含清点点头，没说话。
“我去洗澡了。”方旗沉默了一会儿，开口，然后进了屋。
于含清又在外面呆了一会儿，也进了屋。
洗漱完，两人躺在床上，对着明晃晃的灯发呆。
“你会觉得自己过得很悲惨吗？没有父母，亲戚也不喜欢你。”于含清转过身，面对着方旗问。
“小时候会觉得啊，但现在不觉得了。能有亲戚肯收留我就很好了。”方旗依旧平躺着，对着灯眯了眯眼，“你呢？小时候被家暴，会觉得自己过得很惨吗？”
于含清笑了笑：“我不觉得啊，只是留下了心理阴影，但我不觉得我过得很惨。现在我妈妈也健康了起来，我后爸也对我们很好。没什么可以悲哀的，我很幸福。”
方旗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出来：“我们两个这心态也太好了。”
“是啊。”于含清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于含清那边就安静了下去。
方旗转头看了他一眼，于含清闭着眼睛，呼吸平稳，看样子是睡着了。
方旗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也转过身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