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手段
陌野不动声色的看着陈金发,想看看他到底还有什么借口怂恿自己去状告欧阳信。
陈金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感觉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热情,对于上诉欧阳信这件事,他似乎也并不关心,于是面露疑惑之色。
“怎么了?你是觉得你婶婶和妹妹都已经死了,所以不想告那个欧阳信了?”他问。
陌野没有回答,但却低下头表示了默认。
陈金发瞳孔微微有了些变化,但是脸色却十分平静。
“我能理解。”他说到:“欧阳家毕竟家大业大,整个长安城内,他们都是数一数二的顶级门阀,如果跟这样的家庭发生摩擦,就算是我,也得好好地掂量掂量……”
“不是这个意思。”陌野蓦然抬起头来,说到:“是因为我已经知道,欧阳信不是纵火案的真凶,他那天喝醉了,一直都在伊人绮梦会所里……”
“呵呵。”陈金发脸上泛起一丝嘲讽的笑容。
“喝醉了?”他自言自语道:“像欧阳信这样的家世背景,只要他想做什么事,多的是有人替他鞍前马后,你不会以为到贫民窟去放个火,还需要他自己亲自上阵吧?”
“喝醉,是个好借口,可是他人不在现场,就代表他没有做过吗?你别忘了,当天可是有人亲耳听到他们说要在你家门口放火,逼你交出欧阳烈老将军的妖甲,难道这还不够证明什么?”
“再说了,如果不是欧阳信,那你觉得真凶会是谁?你在长安城里,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你觉得谁会花费那么大的心血,不惜一把火烧死成百上千人,也要对付你?”
“若是你心里有了其他的目标,你不妨告诉我,我马上让手下的人去把他们抓起来。贫民窟纵火案烧死200多个人,这是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特大特严案件,我们长安城所有的警局,都不会放过这些丧尽天良、满手血腥的坏人!”
听到陈金发这番话,不知不觉间,陌野的呼吸也跟着变得沉重了。
其实陈金发说的没错。
整个长安城,除了欧阳家以外,还有谁跟他陌野有仇?
而且准确的说,跟他有仇的并不是欧阳家,纯粹就是欧阳信个人。
如果不是这家伙贪图欧阳烈将军留下来的妖甲,如果不是他欺辱了香香母女,凭着欧阳烈赠甲的恩情,陌野其实应该算是欧阳家的“嫡系”的。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看,欧阳信在这件案子中都是嫌疑最大的。
如果不是陌野对欧阳玉瑚有着足够的信任,再加上欧阳玉瑚对他足够坦诚,把欧阳家目前所遭遇的困境全都明明白白的交待出来,他恐怕也不会想到,在这背后竟还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已经那么多的阴谋诡计。
欧阳信会不会纵火?
从他以往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是有这个胆子的。
但他敢不敢一把火烧死那么多人,将小半个城南贫民窟都夷为平地?
那恐怕就不敢了。
他跟几个狐朋狗友商量的时候,说的也是放把火吓吓陌野,逼他把欧阳烈的妖甲交出来。
可见他的目的只是为了得到那具王级妖甲,至于其他,他并不在乎。
因此他不会主动去烧死王婶和香香,烧死了她们俩,只会逼得陌野玉石俱焚,恐怕宁愿把那具妖甲带下地府,也不会交给他。
这明显是不符合逻辑的。
因此反倒是欧阳玉瑚提供的消息更为可靠:有人想借着这件事,把欧阳家推向整个长安城民众的对立面,然后借此搞事,将欧阳家取而代之。
这才是更符合逻辑、也更符合这次纵火案那么惨烈的后果的推论。
因此陌野任由那陈金发说的天花乱坠,他也不会再动摇了,他已经认定了这件事跟欧阳玉瑚说的那几家门阀有关系,而陈金发,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推出来的对付欧阳家的一枚棋子。
不管这枚棋子说的再动听,陌野都只会当看戏一样来对待他。
所以当陌野听完陈金发那些话之后,心绪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同时在心里仔细揣摩起了这个陈金发的可靠程度。
从他说的那些话听起来,似乎没有毛病,作为一个代表正义的警察局局长,他要求把犯人绳之以法,这狠合理。
但如果把这个背景代入到有人想要暗算欧阳家,同时对贫民窟那些无辜百姓下了狠手,陈金发的那些话听起来就有些刺耳了。
贫民窟死了200多人,牵涉到两万多平民无家可归,可他还在这里义愤填膺的说着什么正义,说着什么要把真凶绳之以法。
这番表演,让陌野看他的眼神像个小丑!
陈金发估计也没料到,他说的那么义正词严,说的自己都热血沸腾了,可是陌野看他的眼神,却变得那么古怪。
这是怎么回事?我说错什么了吗?
他不由自主的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下,发现并没有什么不正常,这才诧异的看向陌野。
“你又怎么了?”他疑惑的问到:“我说错什么了吗,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哦,没什么!”陌野也是吓了一跳。
他毕竟还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城府没那么深,很难掩藏自己的喜怒哀乐,所以他刚才看陈金发的时候,表情有些古怪。
可是听到陈金发的话之后,他立刻明白自己差点儿露出马脚,于是连忙解释道:“我只是在想,欧阳信现在已经躲到了羽林卫里,就算我真的告他,你们有能力把他从南山矿场带回来,接受法院的公正审判吗?”
陈金发听到这话,脸色也有点儿窘迫。
距离陌野上次来警察局报案,都已经过去三天了,可是欧阳信依然在外面逍遥自在,好似整个长安城的警察局都拿他没办法,这是打了谁的脸?
没错,整个长安城的司法系统,估计都会因为这件事蒙羞!
但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就连警察总局那边排副局长亲自登门去向欧阳家要人,都没能把欧阳信给抓回来,这说明什么?
说明欧阳家这次是要死保欧阳信啊!
陈金发不明白,不过是区区一件强奸案,以欧阳家的实力和律师团队,把这件事打成一个小案子完全是是轻轻松松的事,说不定私下调解一番,甚至连牢都不用坐,最多赔几万块钱就行了。
为什么欧阳家宁愿得罪整个长安城的司法系统,都要把欧阳信给保护起来呢?
难道这把火真是欧阳信给放的?
他红着脸看着陌野,对于他的话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不得不耷下了自己羞愧的头颅。
但就在这时候,陌野突然又说到:“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更不明白,欺负我婶婶和妹妹那个案子,除了欧阳信以外,还有长安城另外几个纨绔子弟的参与,为什么你们一直都只盯着欧阳信,却不肯把那几个纨绔子弟给抓回来呢?”
“就算不能给欧阳信判刑,但是先把这几个帮凶给处理掉,不也能彰显正义和公道吗?”
陌野的话,让陈金发本就低垂的头颅埋的更深了。
“你恐怕不知道。”他闷声说到:“其实我们早就已经找过那几个嫌犯了,但他们都说,这件事是欧阳信指使的,而且当天,他们当中有两个只是负责放风,并没有参与强奸,他们还说欧阳信告诉他们,那两个女人……呃,你的婶婶和妹妹,都是做那种生意的,是妓女,所以只要给钱就没问题。”
“他们觉得自己是被欧阳信给骗了,所以我们警方暂时还不够证据,把他们抓起来,除非能够把欧阳信带回长安城,从他嘴里得到足够的证据!”
哦,原来他们早及已经连这样的借口都想好了!
陌野没想到,陈金发居然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不抓其他几个纨绔子弟的原因,而最让他恼火的,则是从陈金发嘴里听到他婶婶和香香是妓女这两个字。
这让陌野情绪再次被挑动起来,同时有一种想要发怒的冲动。
可是他知道,自己要想接近陈金发,通过他找到那些幕后黑手的蛛丝马迹,这个时候还能和他翻脸。
于是他强行忍住心底的怒火,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借机掩盖住了眼里的那抹怒色。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去抓欧阳信不就好了?撤诉的事,我可以暂时不理,但我只想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能把欧阳信给带回来,接受法庭的审判?”
陈金发一听他不再继续坚持撤诉了,顿时喜笑颜开,对他说到:“你放心,这次的案子我们警察总局那边也很重视,不管欧阳信有多深的背景,我们都一定会竭尽全力把他带回长安城,让他接受正义的审判!”
“说服”陌野取消了撤诉的念头,陈金发似乎赢得一场重大的胜利,脸上的笑容显得真诚多了,又对陌野嘘寒问暖一番,关心了一下他在难民营里的生活怎么样,听说他一个不慎连“家”都差点儿被搬空了,陈金发又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很快就会派人到地下去维持秩序,以后那些小偷小摸的事,绝不会在难民营里继续发生!
陌野笑笑没有打断他吹牛的进程,应付了几句之后,很快就找了个借口离开城南警察局。
一出门,陌野就直奔欧阳家的大庄园而去。
他很快又在欧阳家见到了正在等待消息的欧阳玉瑚。
“那个陈金发果然很可疑!”一见面,陌野就对欧阳玉瑚说到:“他一听说我要撤诉,紧张的马上把把拉进办公室详谈,说了一堆假大空的话,就是为了劝我打消这个念头。”
“他说什么了?”欧阳玉瑚好奇的问。
陌野把陈金发说的那些大义凛然的话捡了几句告诉她,惹得欧阳玉瑚阵阵冷笑。
“果然不愧是当官的,说话就是有水平!”她嘲讽的说到:“光是听这些话,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真的是人民公仆,一心装着正义,只想着为老百姓纾威解困呢!”
“可是他说的那些话,的确很难让人分辨他到底是不是故意在针对欧阳家。”陌野感叹道。
欧阳玉瑚再次冷笑:“我教你,分辨这种人,最好的办法不是去听他说什么,而是看他怎么做。我问你,他是不是跟你说一定要尽快把阿信带回长安城?还有,他是不是跟你说阿信就是纵火案的最大嫌疑人,你一定要想方设法把他钉死?”
陌野没回回答,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欧阳玉瑚一拍手掌道:“说到底,他的目的还是为了把阿信送进警察局,然后到时候安个什么样的罪名,还不是任由他们说了算了?”
“但这样一来,我们欧阳家在长安城的名声必定被损伤殆尽,两百多条人命啊,别说是欧阳家,就算宫家来了,也一样背不起!”
“要是让他们真的把这桩案子订死在阿信身上,那整个欧阳家,都要因此遗臭万年,到时候他们再针对欧阳家,迎来的就不是鄙视,而是整个长安城老百姓的欢声载道了。”
“这就是那些人最擅长的招数,先把你钉在道德的耻辱柱上钉死,然后再裹挟民意,将欧阳家千刀万剐。”
“不过他们得意的太早了,还真以为我欧阳家除了等死,就没有别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