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门阀
就像现在一样，一行人才刚刚进入富人区，走了没几步，前方就出现了一队巡逻的警察。
他们用警惕的目光注视着这行黑衣人，尤其是前方身上还穿着神武军军服的陌野。
警察们巡逻的路线拐了个弯，似乎要过来查探情况。
但是当他们看清楚那行黑衣人身上的穿着，尤其是最前方那个黑衣人的长相之后，那队巡逻警脸上突然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就带着他的那队人毫不犹豫的走掉了。
欧阳家……
陌野默默地跟在那队黑衣人的队伍里，穿过了宽阔的大街，穿过了金碧辉煌的楼房和整整齐齐的花坛，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巨大的铁门。
那铁门是镂空的，可以通过铁门上面的栅栏，看到里面有一个很大的广场，广场上还有一个装饰用的水池，水池里面汩汩地冒着清澈的水，这让陌野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贫民窟路边的那条臭水沟。
同样都是水，可一个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而另一个看起来则晶莹剔透，透露出一种大自然的美。
广场的后方，是一座漂亮的宫殿式的洋楼。
陌野从来没看到过这么漂亮的小楼，洁白的墙壁，不知道用什么材料修建的阶梯，还反射着晃眼的灯光，光是洋楼前面的那道长廊上，就安装了好几盏漂亮的吊灯，在黑暗中散发出幽幽的光芒。
要知道，长安城里的贫民窟是没有灯光的，一到了晚上，除了某些低矮的房屋中泄露出来的蜡烛或者油灯的昏暗光芒之外，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而这样昏暗的环境，也正是贫民窟里罪恶经常会滋生的原因。
如果长安城的贫民窟里每一户人家都能安装一盏这样的电灯，那这个世界的罪恶，恐怕就会降低一半以上。
但可惜啊，一整个贫民窟都供不起的一条电线，在欧阳家这样的顶级门阀中却是如此的不足称道。
有这么一瞬间，陌野突然觉得自己眼前看到的，和自己真实生活的完全是两个世界，他不禁开始怀疑：就算有欧阳烈的遗嘱，这样的家庭，真的会接纳他这样一个穷小子进入吗？
带着一丝忐忑的心绪，陌野跟着那队黑衣人走进了大门之中。
一路穿过宽阔的广场，进入到那个悠长台阶后方的小洋楼里，陌野看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房屋和一群衣着华丽的人。
是的，这里不止一个人，而是有很多人端坐在各种各样的沙发和座椅上，当陌野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齐齐的转过头看向他。
这一瞬间，陌野突然产生了一种比面对雷铜的时候还要更有压力的情绪当中。
随后其中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留了半截短胡须的老者拍了拍手，那队黑衣人悄无声息的从他后面消失了。
“你就是陌野？”那短胡须老者用审视的目光一边上下打量着陌野，一边面无表情的问。
陌野咽了口唾沫，点点头。
老者沉默了一会儿，才用干哑的声音说到：“他们说，你是最后一个见过我大兄的人，他临死前，一直都和你在一起？”
陌野立刻明白了这个老人的身份。
他就是欧阳家的“二爷”，“烈火霹雳”欧阳烈的亲弟弟，在长安城同样赫赫有名的欧阳破。
不过欧阳破之所以出名的原因和欧阳烈不同，他并不是以实力强劲而出名，事实上，他只不过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老人，根本不是什么妖甲战士。
他之所以出名，是因为这些年来，欧阳烈一直镇守在南山矿场，几乎很少回到长安城，而欧阳家在长安城内的所有事务，都是由他这个二弟欧阳破来打理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欧阳破比欧阳烈更像是欧阳家的当家人。
如果不是因为欧阳烈贵为甲王，拥有着常人无法比拟的超强战力，恐怕很多人都会误以为欧阳破才是欧阳家的家主，这个家，他才是当之无愧的话事人！
只是欧阳破平时很低调，一直深居简出，除了必要的应酬，他几乎没有任何传闻流传出来，所以在大多数长安城市民眼中，他的形象一直都乏善可陈，跟他那个脾气火爆、战斗力超级强悍的哥哥比起来，人们对他的了解反而更少。
不过这一刻，陌野却从欧阳破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绝不亚于面对欧阳烈时的压力。
“是。”他小心的开口应答，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同样干哑，不得不又咽了口唾沫：“欧阳将军临终之前，我一直在他身边。”
欧阳破的眼神微微有些漂移，似乎在出神，又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问到：“那我大兄临走之前，有没有什么话托你转告给我们的？”
陌野心神一凛，突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他要说什么？难道说欧阳烈临死之前把他孙女和欧阳家托付给了我，让我帮他好好照看你们？
如果这样说，会不会被欧阳家的人以为他有什么异心，想要谋夺欧阳家的权势？
但除此之外，欧阳烈似乎也没有给自己交代其他的话呀？
一时间，陌野有些哑口无言，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而那欧阳破等了一会儿，见他支支吾吾，不肯开口说话，神色也跟着变得严肃起来。
“怎么了，有什么话不好说的吗？”他问。
陌野咬咬牙，终于一狠心硬着头皮说到：“欧阳将军临终前，把他身上的妖甲传给了我！”
人群中蓦然传来一阵骚动，之前一直没说话的欧阳家其他人，突然都激动起来。
有几个年轻人甚至站起身，好像要过来跟陌野掰扯一下的样子。
“哼！”欧阳破突然重重的哼了一声，顿时所有的骚动都平息了，那几个已经迈开步的年轻人，也停了下来，愤愤不平的看着陌野。
欧阳破镇压住众人，这才又再次问到：“除此之外呢？我大兄只把妖甲传给了你，没有说过其他话吗？”
陌野心想反正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话说不出口的呢？
于是他又接着说道：“欧阳将军还说，我继承了他的妖甲，就有义务和责任照顾欧阳家，而且欧阳家的妖甲，只传给欧阳家的后人……”
“呸！”这次终于有人忍不住了，还不等陌野说完就打断了他：“你姓什么？你也配叫欧阳家的后人？”
陌野茫然的转过头去，发现说话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他的表情非常嚣张，看起来完全没有掩饰对陌野的敌意，尤其是当陌野目光和他接触时，他还故意抬起了下巴，用鼻孔对着陌野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陌野一时间沉默了。
他确实无法反驳这个年轻人的话，因为他根本不姓“欧阳”，他也和欧阳家这群人有着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入赘并不是一个什么太好听的名头，大多数情况下，这两个字都和“吃软饭”挂上了关系，只要稍微有点儿自尊心的好男儿，都不喜欢听到这两个字。
但是他当时确实答应过欧阳烈，而且欧阳烈连定金都已经付了。
就是他身上的那件王级妖甲……
那现在怎么办，难道把妖甲还给欧阳家，然后自己去死？
陌野不知所措的看向欧阳家的其他人，却发现他们大多数都和那个嚣张的年轻人一样的表情，虽然有的或许没有那么明显，但这群人眼中所流露出来的那种居高临下的气度，还是让陌野感到鼻头微微有些发酸。
好在这个时候，欧阳破又说话了。
“欧阳信，你给我闭嘴！”他威严的对那嚣张年轻人呵斥道：“你要是再插嘴，就马上给我滚出去，欧阳家没有你这样不懂礼貌的后生晚辈！”
被叫做欧阳信的那个嚣张年轻人，听到欧阳破这样毫不掩饰的训斥，脸上却没有露出半点儿害怕的表情，反而嘀嘀咕咕的笑声说了几句什么，似乎在埋怨欧阳破为什么要训斥他，他的胳膊不应该往外拐这样的话。
这时候欧阳破才把目光转回来，重新投到了陌野身上。
“我大兄的意思，是想让你入赘欧阳家？”他问。
陌野羞涩地点了点头，有些不敢直视欧阳家众人的目光。
但欧阳破脸色却没有半点儿变化，反而单刀直入的问到：“他想让你娶谁？我的那个侄孙女欧阳玉瑚？”
陌野听到这个名字，身体忍不住微微颤动了一下。
长安城第一美人……
他以前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和这样的一个人儿扯上联系，但是现在，他却在欧阳家堂而皇之的和欧阳家人讨论他们俩的婚姻……
这一瞬间，陌野真是既忐忑又激动，忐忑是因为担心欧阳破下一句就是“做梦”，彻底断了他的念想；而激动则是因为不知道欧阳玉瑚在不在这里，如果听到这个消息，她会怎么想？
一想到欧阳玉瑚，他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在欧阳家众人里面穿梭，他真的很想再看一次那个玉人儿，哪怕只是偷偷地瞄一眼，也会觉得心满意足。
可惜的是，他把所有欧阳家人扫视了一遍，也没有看到那个曾经令他怦然心动的身影。
而这时候欧阳破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
“那你的意思呢？”他问道：“你愿意遵照我大兄的遗嘱，入赘到我们欧阳家吗？”
陌野心头一荡，差点儿马上就点头说愿意了。
不过他注意到欧阳破的语气还是那么平静，仿佛没有一点儿波澜，这让他不由得心生疑惑。
因为他听不出欧阳破的喜恶，也不知道他问这句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考虑了片刻，他才咬着牙说到：“欧阳将军对我有再造之恩，他的嘱托，我不敢不遵守……”
“呵呵。”他的话还没说完，迎来的就是欧阳破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而与此同时，刚才那个欧阳信则再次破口大骂道：“做梦！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什么德行，有资格娶我姐姐做老婆？你要是但凡知道点儿好歹，就马上老老实实的把我大爷的妖甲交出来，不然今天你做梦都别想走出欧阳家的大门！”
这句话一说出口，陌野脸色赫然大变，而欧阳家其他人也是纷纷有了动作，各自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隐隐把陌野包围在了中间。
这一刻，整个大厅的气氛都好像是凝固了，就连那欧阳破，也没有马上开口驳斥，反是若有所思的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你们……”看着欧阳家众人那一张张不怀好意的脸，一时间，陌野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但就在这时候……
“我愿意！”一个如同空谷幽兰般动听的声音，在大厅中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