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九鼎八方
岳降这一走就是一个下午，回来的时候也是匆匆和陆林打了招呼便离开了，看样子是有更着急的事在等他处理。
岳降一路赶回店里，点了三炷香插到了供奉各任祖师的香案之上。之后便是沐浴焚香，重新换了正装。最后则是坐在了香案之前的一把椅子之上，面朝店门，表情肃穆。
虽说岳降平时的时候也是不苟言笑，但毕竟是年轻人，该有的蓬勃和活力还是能感受到的。可今天不同，换上正装并一脸肃穆的岳降这个时候更显老成庄重。既像是等待贵客临门，又好似如临大敌，好不矛盾。
戌时将过，只听大门处传来吱呀一声，就好像是经年的木门被人推开的那种声音。
岳降此时站起身来，对着门口深作一揖。“愚徒岳降，恭迎师尊。”
“都什么年代了，不用如此，你我既是师徒，更是情同父子。随便一些就可以了，免得你我都不自在。”来人看上去年纪大概在六七十岁，壮硕的身体并未让岁月留下太多的痕迹。要不是额间的白发，此时的老人更像是一个中年。由于老人一直站在门口，在月光银白色的光芒映照下，从屋里的岳降并看不清师父的面容。背光下的脸庞，被清冷的月亮隐藏的非常完美。
“师父，礼不可废，这可是您教的。”岳降却不为所动，依旧十分的恭敬。
“这是最后一次了吧。还记得第一次你我师徒二人以如此形式见面，是我魂归天地的第二年还是第三年来着。那次你的理由居然只是想我了，我还记得那次我训了你好一顿。”
“师父，那是徒儿年轻，还望师父勿怪。”
“罢了罢了，这些年不见，你的术法又精进不少，怎么还会碰到解决不了的问题。”
“师父，八方钱现世了。虽然不舍与您长辞，可这次徒儿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所以还请师父给徒儿织一条明路。徒儿不肖，这最终的离别还在给师父添麻烦。”岳降一边说着，身体一边缓缓下沉，跪了下去。
“这还能有什么指示，八方钱既然出世了，那么九帝鼎也不会太远了。按师门祖训，我们一脉本就隶属八方。怎么，你有什么别的看法么？”对于这个听了自己一辈子的徒弟，老人这次还真不知是该开心还是愤怒。徒弟与自己的意见第一次不统一，居然是在这种时候。师门祖训和徒弟的未来，到底该怎么选。
“呵呵，咱们这一脉，你是现在的主事人。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了，做就可以了。”老者只是略微沉吟便有了决断。徒弟是自己的，自己要是再不关心疼爱的话，谁还会去关心。至于其他的，我一个残魂，关心这些干嘛。活人的事，就让活人去解决吧，不都说人定胜天么。
想通了这一切的老者，在说完刚刚的话以后，便淡淡隐去身形，最终消失于天地之间了。
跪在地上的岳降，此时仿佛也感应到了些什么，嚎啕大哭起来。如果熟知他的人在这的话，一定会感到诧异。岳先生，那可是个钢铁般的汉子，巍峨如山，别人什么时候见过大山哭泣，还这么撕心裂肺的。可这一切偏偏就发生了，就在这个平凡又普通的晚上。
可这一个晚上对于岳降来说又不是那么平凡和普通，因为他的师父永远的离开了他，他在也没有再次当面和师父说话聊天的机会了，一次都没有了。而自己，再也不能当个孩子了，所有的困难和委屈都需要自己来承担了。因为那个念想，断了，再也回不来了。
同样，对于今晚感到不平凡的除了再一次是去师父的岳降之外，还有一个人，那就是陆林。
陆林今晚照例在后堂开店，鉴于昨天发生的事。今天的陆林除了害怕之外，也悄悄萌发了一丝期待，即使他自己都还没有发觉这丝期待的萌芽。
可这已经等到后半夜了，今天却连个影子都没见到。无聊的陆林在手里不断把玩着那八枚铜钱，一会叠成一摞，一会散在桌面，八枚铜钱在陆林的手里不断变换，以打发这无聊透顶还不能睡觉的时间。
兴许是老天看陆林着实无聊，就在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的时候，店门被一个青年女子打开。
陆林抬眼打量来鬼，和那天碰到的寿衣女鬼不同，今晚来的客人身着素衣，双脚离地，干燥的披肩长发散落在背后。除了毫无血色的脸庞，倒是与一般人无异。
“来者是客，敢问客人所求何事。本店等价交换，童叟无欺。”看着来人并非之前自己见的鬼物一般可怖，陆林一边说着自己白天想好的台词，一边伸手事宜女鬼坐下。
“小女婉容，来此特有一事相求，还望先生成全。”宛若对着陆林轻轻一福，便顺势坐在陆林对面的椅子之中。
“槐木的，先生有心了。”
“客人客气了。”陆林其实也不知道这椅子都是什么材质的，因为都是岳降安排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岳降嘱咐他的，这两把椅子不能调换这一件事。
“还不知客人所求何事。”陆林重新发问，好似对这些鬼物也有了新的认知。
“先生叫婉容便可，小女子来此，是想托先生帮小女子寻家的。小女乃是万历十七年永昌城内一户人家，本是家庭美满，阖家幸福。可适逢兵变，叛军入城，杀我一家七口。而我也被掳走，流落至今。今望先生能找到我的故里，以盼落叶归根。”
说道动情之处，女鬼泪眼婆娑，低头轻泣。那样子更是我见犹怜，丝毫没有座位鬼物的狰狞。
“可我这距离永昌城也是有一段距离的”，刚说道这的陆林，马上住嘴，因为他看见了对面那一双充血的眼睛，内心不由得一颤，一些不好的经历充斥心头。于是他马上改口说道，“此地距姑娘故里千里，不知这一路还有多少险阻。再说，我也不知姑娘现居何方，怎去寻得。最后我这店小，离开不得，还望见谅。”
而女鬼见此莞尔一笑，生意人吗，当然是要谈好价格再说了。
“先生放心，我的住处自然皆可告知先生。酬劳就在小女子的住处，先生自行收取便是，小女子在此谢过。”女鬼说着便起身一福，只是这次就不是点到为止了，而是定在当场，等着陆林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