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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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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南屿这几天一直阴雨连绵,一路的榆树都被雨水浇弯了枝,那叶子的绿却是越发地亮、越发地艳,莫名带上点邪气。

    乔家院子里的那一株榆树更是邪乎,这磅礴的大雨都不能使得它蔫了气儿,反倒是愈发挺拔,它似乎在享受这暴雨的狂欢,它在雨中抖擞它的叶、它的枝,它在战栗,它在兴奋。

    隐约地,能听见一些嘤咛从乔家左侧的厢房里传出来,断断续续地,声音极低。

    “沈榆,沈榆,沈榆……”

    沈家院子里的那株榆树就长在左侧厢房的前头,枝条抽了出去,朝那开了个口的木窗里瞧去。

    木窗玻璃上的水流倒映在了房间里的白色墙壁上,空气里弥漫着涩涩的暧昧气息,里头一张单人床摆在墙角处,却逼仄地躺着两个人。

    女孩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灰色枕头上,侧躺着,面向木窗子,身上盖着一床同色系的被子,白皙的肩头露在外头,透着粉色,大大的眼睛漂亮极了,却满是空洞,呆呆地望着窗户外的榆树,脸上的红晕许久不散,微张的粉嫩嘴唇低低地呢喃着,“沈榆,你放我出去吧。沈榆,你放我出去吧……”

    女孩身后的少年也不回复,紧紧抱着舒沅,下颌抵在舒沅深深的肩胛骨处,吮吸着女孩脖颈的一颗朱砂痣,被子下的手环住了女孩整个上身,将女孩蜷缩在了自己的怀抱里。

    两人从被子底下露出的、纠缠着的双腿,可见这单人床是多么地狭小了。

    女孩的脸苍白得越来越透明,但是男孩的气色十足,就像外头的榆树一样,越来越鲜艳、鲜活。

    “舒沅,我不会放了你的。”

    “舒沅,你身边现在只有我了。”

    “舒沅,你已经属于我了。”

    “舒沅,你终于和我一样,身在这泥潭里了。”

    ……

    “这样你就能爱我了。”

    ……

    第一章

    舒沅觉得最近有人跟踪她。

    她总是可以在自己周围看到半截烟头,或者拦腰扯断的香烟。

    从这些残留的香烟可以看出,这烟的主人当时应该是极度生气的,带着恨意,烟丝散落了一地,烟嘴处还可以看见深深的齿痕。

    抽烟的人本来就多,公共场合被人丢了烟头也是正常。但总是一个牌子的香烟,而且是这副残缺的样子出现在她周围,她多多少少有所怀疑。

    况且舒沅的精神本就容易衰弱,她对自己周身的一切都是敏感的。

    舒沅是一个小提琴家,在北川小有名气。如果不是前几年的意外,她在小提琴上的造诣绝对不止这一星半点。

    她每周有三天需要上台表演,小提琴独奏,是北川大剧院的常驻演员。

    她对自己早就没有了很严苛的要求,现在就拿着死工资,在大剧院拉拉琴,只要能继续拉小提琴,能够在观众前表演,她就已经很满意了,毕竟身体条件就已经摆在那里了。

    但最近,她总能感觉到,那舞台下坐着的观众中,有那位一直跟踪在她的男人。

    她有那个直觉,那个人是个男人,并且是她的忠实观众。

    每次表演的时候,舒沅不再闭上眼睛沉入式演出,而是开始观察坐在下面的人群。

    北川大剧院的场子共有1800个座位,分三层看台,每层看台间的比例按视觉、听觉各结构的和谐而确定,属“法国式”结构。正厅有1100座,二层300座,三层400座。

    北川大剧院的人场场爆满,当然并不是都为了舒沅而来,这里还有很有名的其他常驻音乐剧演员,有时还有世界著名的音乐家来表演。

    但舒沅也是有自己的粉丝团的,其实更多的是舒沅的颜粉+性格粉。舒沅是典型的江南水乡的美人。

    肤白红唇,柳叶眉,杏眼,棕眸,小巧挺拔的鼻子,精致十分,特别是她纤长白皙的天鹅颈上有一颗小小的朱砂痣,就在下颌下方,和她讲话的人,总是会不由自主就被她脖颈上的小痣吸引,妩媚性感,又纯洁神圣,不可玷污。

    再加上舒沅始终如一的冷脸,不谄媚粉丝,佛系演奏,社交平台更新地也不频繁,时不时分享自己喜欢的歌曲或者电影,甚至还分享过《野狼disco》,这十分不符合她的冷美人形象。

    舒沅第一次接受采访时,有人问她,为什么分享了这首歌,“土嗨啊!”说完,就没了。

    这位新晋小记者发现这场采访遇到了一位惜字如金的主儿,不好进行啊。

    之后,这个采访视频在北川大剧院的官博上放了出来,评论两边倒,有人被这位冷美人圈了粉,有些人diss这位“太能装”了,但不管怎么样,舒沅还是收获了一定的人气和粉丝。

    而舒沅的确不乏有变态粉丝,她防人意识本就强,都报警解决了。

    但这次这个男人,并没有选择去交给警方处理,她想要亲自把他从黑暗里揪出来。

    舒沅能够确定那个男人应该是坐在正厅后面的几排,因为她看那些烟头并不是什么上等的烟,就是贩烟那儿十几块钱的烟。如果他场场都来,还做前面的位置,不得将他的钱包榨得一干二净才罢。

    舒沅在台上演奏的时候,身着一身白色礼服,这是国内小众品牌的高定服装,由顶尖设计师打造的。

    据说,当时这位设计师来北川看展览时,着实觉得那展览里的艺术品丑得出奇,矫情极了,于是躲来北川大剧院避一避,正巧看到了舒沅的演奏。

    这位设计师风风火火地来到后台找到了舒沅,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为何在北川大剧院?”

    他说,她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是一朵沐浴着盛阳的小白花儿,北川是容不下她,小小四方天地是阻止不了她灿烂地盛放。

    在场的音乐家,化妆师等人,都不懂他这问话,只当是舒沅又一个狂热粉丝。

    舒沅却听懂了,只是倏然一笑,“因为我的翅膀断了啊。”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注定了舒沅的音乐生涯就止于北川。

    这位设计师大为感概,回去就设计了一件艳丽惊人的纯白礼服,整件从头至尾都是白色,只有在背部,用金线勾勒出了一只断翅蝴蝶,翅膀残碎,花纹艳丽,但已然是一只断翅的蝴蝶。

    这件礼服名叫“残翅”,由设计师麦迪路所设计。一问世就轰动了当时国内的设计界,名媛争相订购,但唯此一件,被麦迪路赠与北川大剧院的小提琴家——舒沅。

    之后,舒沅就与这位设计师成为了至交,她性子淡然,如果能够有伯乐相伴,又何乐而不为呢?

    此后,舒沅自此以后就一直穿着那件“残翅”礼服。

    每次演奏时,总是有一束灯光追踪着舒沅,金黄的光束打在舒沅的礼服上,照在她的身上,映射出暖暖的光晕,就像一朵向阳而开的白色小花,礼服背后的残破的蝴蝶就躲在灯光身后……

    舒沅能感觉到,最近她场场的演奏,从那上千人凝视着她的视线中,有一束透着死气的阴冷,浓厚的恨意,炙热的爱意,还有绝对的占有欲,彷佛将她剥离出了礼服,将她整个曝光在他的视线之下,一寸一寸地烙印,一寸一寸地啮噬。

    舒沅觉得有人跟踪他,也并不全是靠直觉的

    。

    舒沅的生活很简单,不过就是三点一线的生活,公寓-北川大剧院-梦网书店,平时她就在这三个地方逗留。

    就前三个月,她起初在早上出门前,在自己家门口发现了烟头,残碎的,她并没有过于在意,想着可能是蹲点偷窃的,最近这里的确是有些不太安生,但舒沅一个人住,也是有独居女生的生活技巧的,她总是在外面放一双男鞋,这是麦迪路给她的。

    她还记得当时麦迪路给她这双鞋的场景。

    “我告诉你儿,我特别拿了一双我最最普通、最最丑丑的鞋子给你,为了逼真点儿,还穿了一个月儿呢!”

    麦迪路从小在英国长大,普通话不是很顺溜,但他就喜欢学北川人讲话,哪哪都带着他蹩脚的儿化音。

    舒沅一笑了之,随意地就放在了门口,谁想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那残缺的烟头就躺在麦迪路那双皮鞋里,静静地躺在那里,烟丝散落了鞋面。

    之后,舒沅晚上训练完到家后,指纹锁打开门后,总是假装喊麦迪路的名字,早上走之前也不关灯了,连续几天之后,再也没有出现第二次此类情况,舒沅就像往常一样了。

    但,之后她在剧院的化妆室里又发现了猫腻,仍旧有半截烟,在她的喝了一半水的玻璃杯里。

    这烟其实并没有抽多少,就拦腰折在杯檐,露出内里的烟丝,烟灰在水中飘飘沉沉,透着灰色的死气。

    并且,她发现她的化妆台是被人动过的,她没有化妆师,平常都自己一个人化妆,她唯一一个要求就是有一个独立的化妆室。

    旁人知道她的习惯,是不喜他人乱碰她的东西的。

    而,她的一只口红就放在桌上,并没有盖上套子,似乎就是想告诉她,他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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