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 108 章
“哎呀, 宗哥你咋自己走路了？”
看到宗聂如常人般行走，某人一惊一乍，小步跑到对方跟前，伸手就想扶。
——像是对待瓷娃娃一般小心翼翼、动作轻柔。
嘴里叨叨着：“轻些轻些啊, 可别把腿脚给弄坏了。”
始终记得巢笙说过的, 这人如今的肉身是“拼”出来的, 尽管吧, 明面上看，着实看不出来什么重伤的痕迹；
可真怕宗哥一个使劲儿，“咵叽”一下, 身体就会跟积木似的, 散了一地。
宗聂失笑：“我没事。”
南星却是不信。
“在我身上投入了最好的医疗资源。”宗聂温声说，“只用再复健几天就好了。”
南星忧心忡忡道：“可你之前伤的那么重, 巢笙说你脑……”咽回某些不吉利的词语, 改口, “情况很紧急。”
宗聂“嗯”了一声没否认, 道：“当时的问题是精神力濒临崩溃。”笑了笑，“现在基本没事了，精神力趋于稳定, 不用担心。”
南星观察着男人的气色，心里隐藏的忧虑渐渐淡去。
这才有心思，多嘴问：“不是说精神力崩溃不可逆吗, 你……”
“跟最后关头的侥幸突破有关。”
宗聂没隐瞒，道：“精神力凝成精神实体，能承受的伤害超过突破前的几倍, 即便精神力面对崩溃, 也不会很快就消散。”
南星轻吁了口气, 语气庆幸：“还好还好！”
宗聂嘴角微扬：“我的运气很好。”
南星点头，深有同感。
“原本我以为必死无疑，”男人沉吟道，“本体意识跟精神体产生融合，就像……灵魂出窍一样，当时伤势严重，没法回归身体。精神体无法独立存在，我感觉得到精神力在消散。”
南星瞪圆了双眼，心头不自觉揪紧：“后来呢？”
“后来……”
宗聂忽地轻笑：“意识就模糊了，浑浑噩噩的，没想到还能清醒。”
他说，“醒来”后发现自己的精神体竟被另一个人的意识空间接纳了。
是个可爱的孩子。
南星不由得松了口气，转而疑虑：“怎么接纳的？借尸还魂？”
宗聂摇头，道：“我没办法操控他的思想或者身体，不过是‘寄居’，”顿了顿，“对他来说，我就是个不速之客。”
南星被挑起了好奇心：“那孩子是什么反应？”
宗聂笑：“他那时还小，不懂得什么精神力，只凭着本能，用他的精神力蕴养着我的精神体。”
否则，即便精神体暂时找到可依托的肉身，受过的伤却不会因此自动痊愈。
南星惊叹：“多亏了他……宗哥知道他的身份吗，一定要好好感谢。”
宗聂轻抚着他的脑瓜：“星辰。”
“嗯？”
“你……”男人犹疑少许，才问，“有想到什么吗？”
南星想了想，问：“精神体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些小说，比划着双手，“能变成什么老虎啊豹子吗？”
宗聂回：“具象化成不死鸟。”
“凤凰吗？”
宗聂摇头：“形象上更接近游戏里的朱雀。”
南星“哇哦”一声：“帅啊！”眼睛亮晶晶的，“我能看看吗？”
宗聂默了默，片刻后回：“我现在的精神力等级勉强达到D级，不能再凝成精神体了。”
南星遗憾地喟叹，完了赶紧出声安慰：“没事没事，人好好的就行。”
宗聂笑着颔首，很看得开的样子。
接着说于他救命之恩的“可爱孩子”——
“他的精神意象是只小熊猫，”微顿，改口道，“大熊猫的幼崽。”
南星惊奇地“咦”了声：“那小孩精神力很厉害吗，怎么也有精神体？”
宗聂说明：“精神意象是他自己想象或者代入的形象，随时可以变化，只存在于意识空间……对本人而言，就像在做梦。”
“星辰。”
“哎？”
宗聂再次问：“你有想起什么吗？”
“想起什……”
宗哥的问题听着有点深意啊。
南星捂着嘴，陷入沉思——
长得像朱雀的不死鸟，熊猫幼崽……嘶，隐约有既视感？
做梦？！
他震惊地脱口而出：“宗哥是那只大公鸡！”
宗聂失笑，坦然承认：“嗯，是我。”
“！！！”
某人迅速“倒带”着脑海里的记忆……
忽是“啊”的一声，抛开男人一个蹿步，跑远了。
“星辰！”
宗聂唤了声，紧跟着追出去几步，像是想到什么，很快又顿足。
南星蹲在角落里，把自己团成个球。
回想着当年的一幕幕。
十一二岁的他幼稚且中二，尽管还没读到中二年级，只是个小学生。
人在乡下，娱乐不多，就很爱看动画片。
有一段时间，很痴迷某熊猫主角拯救世界的故事；
甚至脑补自己就是只大熊猫。
南星觉得很羞耻。
没想到脑补自己变成熊猫的事，在“梦”中种种作为，都被宗哥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了。
更不好意思说的是，动画主角熊猫好歹干的是拯救世界的大事；他想象自己成为熊猫，纯粹是想白吃白喝，像国宝一样被人供着。
谁能想到，梦中的“大公鸡”竟是宗哥？！
怎么可能？
明明他俩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倏忽就想起自己穿越的事……也就没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自然而然，联想到一段离奇的经历。
夏初雷暴天，趁着爷爷不在家，他爬树掏鸟窝……“轰”的一下被雷击中了天灵盖！
毫发未伤，就很离谱。
之后每每回想，心有余悸的同时，也非常不解。
无知者无畏。
他从地上爬起来，想到先前的雷电，不仅没后怕，甚至怀疑自己得到了超能力；
每天如临大敌，想象着地球被大魔王入侵，自己不得不承担起救世主的重任，压力山大。
不承想，没等到他拯救世界，期末考先来了，拿到一颗大鸭蛋……咳，满脑子杂念的他，忘了在答卷上写名字。
被很在乎他学习的爷爷，赏了一顿“竹丝炒肉”。
一下子就蔫了。
什么超能力啊拯救地球的，被抛到天外。
每天苦哈哈的得完成爷爷布置的作业。
就是从那时开始，隔三差五地，梦到某只“大公鸡”。
断断续续，梦了五六年吧？
什么时候再也没梦到过“大公鸡”呢？
高二升高三的暑假好像？
暑假……
南星倏地起身。
宗聂站立在原地，正耐心地等着某人主动折回。
“宗哥！”
南星气喘吁吁，有些纠结，有些紧张，有些……各种复杂的情绪，说不清楚。
他试探问：“我遇到过一次车祸，按理说，绝无生还的可能……”
宗聂没有遮遮掩掩，轻道：“我感觉到你很惊恐，判断你有危险，当时我勉强能控制精神体，就脱离了你的意识空间。”
用短暂实体化的精神体保护了他。
南星喃喃道：“怪不得我恍惚看到一团火光，以为是车子爆炸。”
本来就被撞得脑震荡，这一吓直接晕过去了。
不承想还能醒来，里里外外检查一遍，只有些皮外伤。
“你、你……”
宗聂将人轻抱在怀里安抚：“我没事的。就是在那个时候，莫名其妙回来了。”
被及时捕获到精神力的波动，可由于不明原因，身体无法苏醒。
就另辟蹊径，尝试将意识接入游戏。
南星恍恍惚惚：“所以，你这次才是真正苏醒？”
“是。”
“……”
信息量有些多。
南星脑子乱糟糟的。
“你、我，你在我身……脑子里待了五六年？不对啊，时间对不上。”
宗聂柔声道：“或许是时空错乱的缘故。我回归后，忘了跟你有关的记忆，直到……”轻轻笑出声，“直到在游戏里遇到你，记忆才一点点地复苏。”
南星关注点总是很奇怪。
突然就失落了：“所以宗哥这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吗？”
“也可以这么说。”
南星：“……”
什么缱绻浪漫都没了。
“在游戏里遇到星辰之前，我一直不知道你的长相。”
“啊？”
“意识空间里，一开始你是熊猫幼崽，后来，有时是一只红色的猫，有时是一个身披铠甲的猴子，有一段时间，一直保持着白衣剑客的形象，”宗聂呵呵低笑，“长着两撇小胡子。”
南星捂脸：“打住啊宗哥！别说了。”
都是他脑补自己的形象。
被对方一提，“梦”里的场景格外清晰：他持着一柄剑，指向趴着不动的“大公鸡”，高喝“拔剑吧”，还装模作样说“此剑乃海外寒铁精英所铸”、“好剑”什么的……不忍回想。
宗聂笑：“很可爱。”
南星生无可恋：“这世界太可怕了，我要回地球。”
男人默然，半晌，轻道：“我却很高兴，你能……来到我的世界。”
南星怔了怔。
气氛有些奇怪。
南星想说些什么，可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宗聂忽而转移话题，轻问：“你这些天都在陪我，会无聊吗？要不要回游戏看看？”
南星飞快摇头：“不无聊，等宗哥复健好了，再一起玩游戏。”
以当前的医疗手段，宗聂不但身体被“修补”完整，复健也只需十天半个月。
唯一的隐患是精神力问题……
有定制的治疗兼游戏仓，基本可以稳定情况。
南星掰着手指数：“只剩三天啦！”
宗聂没再劝他。
·
“三儿！”
巢笙老远就冲人招手。
南星对“三儿”这个称呼很不满，不太想搭理人，可想到是这人送自己来见宗哥的……
罢了。
欠着对方好大的人情呢！
“你没走？”
巢笙笑：“等到老哥休养好身体，一起回家呗。”
南星好奇问：“宗哥跟你们住一起？”
巢笙摇头：“只是在一个星球，老哥有自己的住处。不过这里太偏僻，来往得专舰包送，这不正好借了金灿灿的星舰嘛，干脆就多等几天，到时候让老哥开回去。”
“金灿灿真有钱。”南星感慨。
巢笙笑了笑，话锋一转，语气挺微妙的：“你这几天看了论坛吗？”
“《踏古》论坛？”
南星摇头，用着轻描淡写的口吻“炫耀”：“每天陪宗哥复健，我可是超忙的。”
巢笙面露迟疑：“复健……还用人陪吗？”
啧，单身狗！
哪里懂得两口子的情趣？
南星一边暗暗鄙视，一边克制不住脸上的嘚瑟。
就，很讨打。
巢笙挑眉，笑得有点坏：“我建议你，赶紧去论坛看看，连续半个月不见你上线，很多人都在担心。”
担心个啥？
南星狐疑地瞄着对方，总感觉这人有些不怀好意。
还是听了对方的话，登录论坛先。
一眼看到标记着【爆】的热帖——《急！寻狗启示！》
南星：“……”
心感不妙的他，下意识点开主题帖：
大意是，狗子啊你咋这么胆小，被几张悬赏吓得退游了？
狗子啊快回来吧，没有你的游戏……果然祥和多了。但是！
不是说要帮忙牵线，邀请有需求的奶妈加入牵机门吗？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巴拉巴拉。
看得南星一头黑线。
狗子你喊谁呢？
楼主最后劝导其他玩家：作什么跟狗子计较呢？怪就怪楼主，是他管教不严。
南星：凸(艹皿艹 )！
巢笙偷笑：“你这些天没上线，后来传出10万悬赏令的事……很多人觉得太过分了，以为你被吓到退游，就在世界跟论坛掐了几天，指责那些乱挂悬赏的人。”
南星扬了扬眉。
真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大多数玩家还挺热心的！
巢笙说：“严格说起来，你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虽然吧，你那些获奖感言挺招仇恨。”转而问，“要发个贴回应一下吗？”
南星想了想，摇头：“不了。”
又不是啥明星网红的，还搞什么声明？
不符合他低调做人、高调做事的处世准则。
于是，两天后的傍晚，确定宗聂复健成功了，南星卸下心底最后的担忧，拉着自家宗哥一起上游戏。
阔别半个多月，《踏古》的一切跟往常没什么变化。
尤其武林盟，周年庆都过去多久了，关于如何攻打魔教一事还在争执讨论中，办事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南星回来的时机特别巧；
扯皮扯了许久的武林各门派，终于定下远征莲华圣教的计划。
当天，系统发出全服广播——
武林盟发布集体任务“惩恶除魔”！
参与过“武英会”或“群贤会”的玩家可组队接任务。
南星收到两封飞鸽传书。
其一是某圣子的，先洋洋洒洒几百字的赞扬，说他夺得武林盟“群贤会”之魁首、狠狠打了中原正道的脸，干得好，赠予他“三尸脑神丹”数枚，提醒他万事小心，做好内应工作；
另一封信来自牵机门，要求他配合魔教行动、却不能完全配合，借魔教之手削弱武林盟的力量，但不可以真让莲华圣教一家独大、危害中原。
南星：“……”
掌门这任务要求也太模糊了！
不过，算了。
他努力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