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真的好勇
夜色降临之后，龙城白日的热闹喧嚣便都转移到了“垃圾街”上。
街道两旁亮着小粉灯的理发店就像是气氛组，彰显着只属于这条街上的特色快乐。
彩灯交织下，香气弥漫时，各色各样的小摊小贩散发出蓬勃的韧劲和浓浓的烟火气。
路灯下的垃圾箱旁，有几个十二三岁的小乞丐正蹲在马路牙子上。
他们眼神飘忽不定的观察着行人的衣兜或者提包。
与喧嚣热闹的人群相比，他们才更像是与这条街融为一体的存在。
这些小乞丐浑身破烂脸上的灰也比留白要多。
过往行人看到他们往往都会露出一脸嫌弃，然后躲的远远的。
其中一个孩子背靠着垃圾箱，闭着眼睛，像极了一个思考的成年人。
他叫吴北，此时正在思考着两个古老的终极哲学问题：我是谁？我是怎么来的？
蹲坐在马路牙子上的一个小乞丐偷偷瞄了吴北一眼，拉了一下旁边的大孩子说道：“天哥，你说傻子每天都想什么？”
“嘁！估计只有傻子才知道他在想什么。”天哥表情不屑的看了一眼傻子，随后拍打了一下那孩子的脑袋道：“让你牵羊来了，不是让你看傻子的，看到那个光头没，干活。”
那小乞丐嘿嘿一笑，一双贼溜溜的珠子转移到了一个夹包的光头男子身上。
他起身擤了一下鼻涕，然后弓腰穿过人群，当靠近光头的时候猛然向前窜去，就像一只灵敏的猫儿一样。
黑乎乎的小手非常精准的抓住了光头腋下的夹包。
当光头目露凶相的转过身来之时，小乞丐已经拿着战利品跑到了垃圾箱旁与队友们会合了。
他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冲着光头挥动夹包，像是在嘲讽。
血压一下就拉满了，光头男子顾不上身旁的女伴，像是一头愤怒的公牛，横冲直撞的冲向小乞丐们。
“老规矩，推傻子上去，分头跑。”
于是吴北就让人给推出去了，位置刚刚好，可以直面光头的怒火。
“有本事你打死我。”吴北脏兮兮的小脸上有一双非常高明亮的眸子，此时正歪着脑袋看着光头。
这招是那些小伙伴教的，每当使出这招，小伙伴们都能顺利逃跑。
光头有点懵，他怎么敢的？
“这孩子多少有点欠啊！”
“我都想抽他了。”
“他不害怕吗？”
“太猖狂了！法治社会就没人管管？”
听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声，光头勃然大怒，一个小乞丐居然也敢跟老子这样说话？
光头张开手臂，抡出了一个很带劲的巴掌。
“啪”
巴掌抽在吴北脏兮兮的小脸上，那瘦弱的身体径直撞向了垃圾箱。
狼狈至极。
女人们捂着嘴巴作惊恐状，可看向吴北的眼神却又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男人们则是饶有兴趣的讨论着这一巴掌下去，那个小乞丐会不会晕过去，会不会被打死！
很快他们就不讨论了。
因为刚才被打飞出去撞在垃圾箱上的小乞丐坐了起来。
吴北清理了一下脑袋上的菜叶，又用手拍打了一下胸前的垃圾。
“这，这居然没事？”
“他刚才是不是飞出去的？”
“何止是飞！你没看到垃圾箱的铁皮都撞凹了吗？”
“……”
众人纷纷议论，看向吴北的眼神尽是不可思议。
只有光头知道自己那一巴掌有多重。
手掌被震的发麻，只能在屁股上摩挲着减轻麻木感。
小乞丐都没喊一声疼！
甚至还咧着嘴在那傻笑。
这就有点离谱。
蓦然，光头想起了史书上的一段：
“有匪，其名不详，亲友唤其龙哥，恃强凌弱，鱼肉乡里十余载。
“戊戌年，庚申夜！龙哥携亲友驾宝马以夜游，遇一白衣侠隐，阻其右，龙哥怒，取刀拍之。”
“然，手颤，刀落于地。”
“白衣侠隐捡之自用，劈之龙哥！
“龙哥卧，肠流，以手托于腹，因有刺青覆其肚皮，旁人观之如鬼面吐舌。
“时年三十有六，卒！”
这可是复苏历前推进司法进步的大事件啊！
光头男怂了，心道算了，自己可千万别成为了复苏时代的司法推进者。
然而吴北清理完身上的垃圾，重新站了起来。
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昂头说道：“草！没吃饭吗？”
这也是小伙伴们教他的绝招。
一般使出这招之后，过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吃上香喷喷的鸡腿了。
安逸！
想到这里，吴北嘴角挂起了一丝微笑。
鸦雀无声。
摊贩们停下了吆喝，行人驻足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小乞丐。
他真的好勇！
光头男本是要走的，可现场这种沉默让他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尤其是当看到小乞丐嘴角的微笑，他觉得自己被嘲笑了。
于是光头男助跑两步，一记飞踢踹在小乞丐的肚子上。
小乞丐瘦弱的身躯再次撞在垃圾箱上。
光头男的拳头如同雨点一样，毫无章法的砸了下去。
天空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路面逐渐湿滑，光头男几次都差点滑倒，但是拳头丝毫没有停顿。
没有人离开，他们愿意顶着雨欣赏这场暴力冲突。
他们期待看到皮开肉绽、血肉横飞的场面。
突然间，整条街的灯都熄了。
现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难道是诡异入侵？恐惧蔓延至每个人的心头。
唯有吴北眉头一皱，略有不爽，满脑子都是：
没有灯的话，老子吃鸡腿要是找不到嘴怎么办？
“谁把灯关了，快给老子打开。”
复苏以来，人类从未远离诡异邪物的血腥与残酷。
有人当场吓尿了，有人哭爹喊娘不知所措。
人群骤乱，踩踏尖叫声不绝于耳。
一束强光从街头由远及近，这才让慌乱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
满是高级感的黑色轿车停在垃圾街上。
不止格格不入，也给慌乱的人群带来了安全感。
一个黑衣人人从车上下来走到小乞丐面前。
吴北脏兮兮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庆幸的说道：“有灯就行，一会我吃鸡腿的时候帮我照着点。”
黑衣人没有一句废话，提着吴北的衣领就将他丢到了豪车上。
“你不能带他走，他偷了我的钱包。”光头男鼓起勇气来，想要给自己讨个公道。
黑衣人拿出腰间的匕首，干净利索的挥出。
光头男的身体晃了晃，栽倒在地，有血自他的脖颈处流出，怒目圆睁，其状可怖。
等黑衣人上车之后，垃圾街再次灯火辉煌。
“是，是诡异，快跑！”有人惊呼。
众人纷纷惶恐四处逃散，无一人敢上前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