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当日下午,整个忠靖候府人仰马翻。
大小姐的兔子丢了,府中下人们只得到处找兔子,就连顾老夫人的“善秋堂”都被惊动了。
顾老夫人表面上一直很疼爱这个孙女,即便内心对顾锦昙甚是不满,甚至是厌倦,但也要做出一副慈眉善目之态。
“祖母!您最疼我了是不是?”顾锦昙扑入顾老夫人怀中,用老夫人最爱的鲛人纱手帕抹了泪。
顾老夫人心一抖,她的鲛人纱啊!
但老夫人也只能强颜欢笑,她把顾锦昙抱在怀中,耐着性子安抚她:“糯糯啊,祖母当然最疼爱你,这还用说嘛。”
顾锦昙内心暗笑,上辈子她没揭穿这个老狐狸,这一世她要让老狐狸欲哭无泪。
这世上最低级的手段是撕破脸皮。
而她要所有仇人明明恨死她,却又拿她无可奈何。
顾锦昙仰面,露出一张泫然欲泣的小脸,委屈巴巴说:“祖母,你快让所有人都给我找兔子!总之,我不管,我就要找到兔子,侯府上下,每个院落都不能放过!”
侯府三房并没有分家,忠靖候眼下不在府中,顾三爷前些年战死了,但二房人数颇多,真要是搜起来,还真得废些时辰。
关键是,顾老夫人一旦下令下去,必然是人人积怨呐。
但顾老夫人只能照办。
顾锦昙愈发骄纵,抓着顾老夫人的杭绸衣袖抹了一把鼻涕,“嘤嘤嘤,祖母,我心里难受,祖母快哄哄我呀,我记得祖母的私库里有一只御赐的玉兔,祖母送我可好吗?现在也就只有祖母能安抚我了,嘤嘤嘤……”
顾老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的心颤抖过之后,就开始滴血了。
这个小妮子!
敢情是惦记上了她的宝贝了!
她的私库是要留给亲孙女的!
然而,顾锦昙继续胡搅难缠:“怎么?祖母难道舍不得?那玉兔还能比我重要么?我还到底是不是祖母的娇娇心肝了?!”
顾老夫人要吐血了。
忍啊!
顾老夫人继续强颜欢笑,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慈祥祖母的仪态不能丢了。
“好,祖母把玉兔给你就是!”
顾锦昙破涕为笑,又抓着顾老夫人的衣袖擦了把鼻涕眼泪:“我就知道,祖母待我最好了!我才是祖母最疼爱的孙女,人人都不及我!”
顾锦月一过来就看见这样一幕,那叫一个心中酸涩郁闷!
是以,看着气出内伤的顾老夫人和顾锦月,顾锦昙抱着玉兔欢欢喜喜的离开了“善秋堂”。
顾锦月气哭了:“祖母,长姐把府上搅和的人仰马翻,您怎么还疼爱她!”
顾老夫人一手捂着胸口,自己给自己顺了顺气,是啊,她怎么就被那小蹄子诓骗了一只御赐的玉兔了呢!
顾老夫人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无能,低斥了一句:“月儿,你懂什么?!凡事要以大局为重,祖母把你长姐养废了还不都是为了你。你长姐如今这般蛮横,足可以衬托你知书达理,过个一年半载,宫里就要开始选秀了,眼下正是关键时候,你要沉住气。”
顾锦月也只能往好处想,就是太过心疼那只玉兔子,那可是御赐的宝贝呢。
顾老夫人又说:“月儿啊,不是祖母说你,你日后是要入宫的人,凡事要往大局看,不可在意眼前的苍头小利。将来你得势,别说是一只玉兔子,就是玉凤凰也是唾手可得!”
顾锦月被这般说教后,恍然大悟:“祖母,是月儿肤浅了,月儿应该听祖母的。”
顾老夫人叹气:“糯糯那脾气愈发无法无天,且随她去!总有一天,她会自食恶果!”
顾锦月连连点头。
没错,没有那个男子会真心喜欢长姐那样骄纵的女子!至于容貌也迟早会衰败的,真正能够长情的是性子!
丽妃姑母和大皇子表哥,也必然会厌弃长姐。到时候她的机会就来了。
整个忠靖候府都在找兔子,“紫竹苑”也不能避免被搜罗,顾季对此一言不发,他看着面前盘中的红烧辣子兔肉,莫名心虚。
“大小姐还在闹么?”顾季问道。
阿生如实回禀:“大小姐去老夫人那边闹了一会,要了一只御赐玉兔才肯罢休。”
顾季无奈苦笑。
那个小东西从来不知吃亏。
顾季没再吃兔肉,而是交代了阿生:“这个赏你了。”
阿生:“……”讲道理,虽然大小姐不知道兔子已不在人世,但他真的不敢吃这只兔子,若是被大小姐知道了,兔子的下场可能就是他的下场……
顾季吃过午饭,特意用竹盐水漱口,这才起身去了“初月居”。
刚迈入月门,顾季就听见花厅处传来春桃和秋菊的声音。
“姑娘好歹吃一碗。”
“兔子总能找到的。”
“老夫人已经下令了,阖府上下都在找呢。”
顾锦昙的这座庭院里百花盛放,她又是个极其爱美之人,西花厅内到处摆放着盛开的娇花,她几乎是被鲜花包围着。
顾季一走进,才发现小姑娘双眼微红,是不久之前哭过,但丝毫不影响她清媚的容貌。这几日来,每见到顾锦昙一次,顾季就暗暗着急。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什么。
总觉得这个妹妹应该关在家里养着才安全。
顾季在石桌另一边落座,扫了一眼尚未动过筷子的午饭,深沉说:“别闹了,吃饭。”
顾锦昙立刻泫然欲泣:“兔子都没了,我还吃什么饭?不如饿死算了!兄长这般铁石心肠的人,又岂会懂我!”
顾季:“……”他铁石心肠?
说实话,顾季心头又略过一阵心虚。
但他也知道,顾锦昙并不知道兔子下落。
顾季用一脸严肃隐藏住了一切情绪,道:“胡闹!糯糯,父亲临行之前交代过我,若是你不听话,我可行使长辈之责!”
顾锦昙半点不被威胁,仰着小脸:“兄长是要打我么?拿来吧,打死了算,反正你压根不是真心待我!”
顾季张了张嘴,还真是无计可施,软硬行不通。
难怪古人会说,这世上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顾锦昙继续造作:“兄长,你还在等什么?来打我呀。你我又不是一个母亲所生,你这些年是忍辱负重,恨不能弄死我吧!嘤嘤嘤,我就知道你是个大骗子!你就是一个表里不一的男子!不值得托付终生!”
顾季:“……”
春桃和秋菊对视了一眼,她二人腹中无墨,总觉得姑娘的话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顾锦昙虽是泫然欲泣,但眼泪一直在眼睛里就是落不下来,顾季听不下去了,他豁然起身,闷闷道:“我给你去寻兔子便是,你且先吃饭。”
言罢,他迈开大长腿直接离开。
顾锦昙还在咿咿呀呀埋怨:“果然,没娘的孩子真可怜,就连自己的兄长也欺负自己!”
顾季走出月门,无奈长叹了一口气,他就不该凶她……
因为会反噬到自己身上来。
顾季直接出了府门,随后骑马去了盛京西市。
西市是京城最大的买卖交易场所,在这里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买不到的,奴仆交易也在此地,随处可见头顶插着草杆的待售奴隶。
顾季找到了卖兔子的摊主,他挑选了片刻,确定了是只圆润的雪白兔子,这才付钱交易。
等到顾季抱着白兔子回府,忠靖候府上下这才得以解脱。
当然了,谁也不敢告诉大小姐,这只白兔子的来历。
顾季带着兔子去了“初月居”,小姑娘一看见小白兔就扑了过来,一脸欢喜,笑得眉眼弯弯,“好兔兔,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呢。”
顾季:“……”他这辈子都不会告诉糯糯,她的那只兔子被他红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