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旧案
车子快速平稳的朝着市郊开去,我不安的看向窗外,中年刑警坐在我旁边,玩手机打发时间,跟老刑警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他大概对婆槐村不熟,问老刑警道:“到婆槐村要开多久?”
老刑警淡淡的回了句,“差不多要两个小时。”
中年刑警给他递了根烟,又替他点上,老刑警回头道:“乡下路比较难开,好在路上没什么车。”
“是啊,大清早的,妈的有点冷啊。”中年刑警吐着烟。
“这案子怎么会催的这么急?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还指定要我去。”老刑警问。
“你是不知道,作案手段残忍啊,把上头都惊动了。”中年刑警吐了个烟圈看着我,“听说死了的女人来头还不小,是市里某个大人物的情妇,手段厉害着呢。”
老刑警也在后视镜上用眼神瞅了瞅我,搞得我好像脸上写着杀人犯似的。我也懒得跟他解释,心想着只要找到张素妹这人,一切真相就会水落石出了。
沉默了好一会后,老刑警又问:“他们怎么派你办这个案子?”
中年警察却道:“是我自己主动申请的。”
他这话一说,我看老刑警也愣了一下,大概他也知道那村子有些古怪,果然他问:“你怎么会想着去那里?年轻人都不愿意去吧?触霉头”
“咳咳,我也是听到小道消息,说市里准备在那片开发旅游景区什么的,都已经上报了,”中年刑警略带尴尬的笑道:“景区派出所副所长的人选还没有确定,我就想着争取一下……你呢?怎么会请你方老爷子老将出马?”
原来老刑警姓方,方老刑警笑了笑,道:“大概是因为我以前在婆槐村办过案子吧。”
车子出了市区,在无边暮色中开着,公路两边一片漆黑,只剩下车灯白茫茫的照向前方,路上还没一辆车。
听到方老刑警这么一说,中年刑警顿时来了兴致,问道:“办案?那荒村人早都没了,你去那鬼地方办什么案?”
“那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喽。”
方刑警看着前方,手里掌着方向盘,幽幽道:“当年我还是小方的时候,在平浦镇派出所当个民警呢,那时这个婆槐村还是有不少村民的,可惜啊,想不到短短二十来年就荒废成这样了。”
想不到这老刑警居然知道婆槐村的往事,还参与过一宗案子,说不定能从他口里得知村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脱口而出问道:“什么案子?”
中年刑警抬头瞪了我一眼,似乎怪我唐突,但他转眼又看着老刑警,眼里满是疑问,显然也很好奇。
方刑警道:“不是总有人说那是个鬼村吗,我那时候去办案时就有人跟我这么说了,现在想来,那个村子确实挺鬼的,迷信、排外、重男轻女,他们有自己的一套做事方式,外人很难介入,包括我们警察。”
这大概是中国那些偏远乡村的通病了,迷信且排外,宗族权力很大,很多时候族长说话比警察管用,他们都有着自己的一套法律,外人无权过问。
“说是个案子,其实事情也不大,就是有点怪!”
老刑警陷入了回忆,说起在婆槐村办案往事:
“还记得多年前那个晚上,正好轮到我值夜班,你也知道,平浦那种乡下小镇平日里也不会发生多大事,有的也就偷鸡摸狗之类的琐事,所以守不到半夜,我就在值班室床铺上睡着了。”
“然而那晚有些特殊,睡到半夜时,一个群众匆忙跑进派出所,说是有急事报警!我忙起来接待。那人说在平槐界路边发现个衣衫破烂,满身是血的男人昏倒在地,身上都是伤痕,已经奄奄一息了。”
“我一听,感觉到事情有点严重,可能是打架斗殴之类的伤到人了,当下让那人带我去了伤者所在的路旁,果然看见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瘫倒路边,一探气息,已经气若游丝了。”
我俩都认真的听着,车子在路上快速的奔驰,车外风刮的越大,可能要下雨。
老刑警接着说:“我忙送那人去了镇卫生院,医院安排医护人员进行救治,但那人伤情有点重,而且陷入了昏迷。”
“我无法得知他是怎么受的伤,报案人说他从亲戚家回来晚了,路过平槐界时看见这个人,一开始还以为是个死人,给吓得不轻。但他估计,这伤者应该是从婆槐村方向一路过来的,受伤后还跑了这么长一段路,失血过多导致昏迷也是在所难免。”
我问道:“后来呢?”
老刑警沉默了一会,道:“我检查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应该是遭人殴打所致,期间他一直昏迷不醒,我来看过他几次,也没能做成笔录。”
六妹!听到这我浑身一抖,那不是我外婆的名字吗,他认识我外婆?这事难道跟我外婆有关?
老刑警看见我的反应,问道:“你认识六妹?”
“嗯……听说过。”我敷衍了一句,又问:“那人后来怎样了?”
老刑警道:“他一直昏迷着,我为了调查这件事,就去了趟婆槐村,经过一番走访调查,了解到一些事,这个男人确实是从婆槐村出来的,但他却不是婆槐本村人,他是连夜从村里逃出来的。”
“逃出来?他做了什么?为什么有人要杀他?”中年刑警职业病发作。
老刑警叹了口气,道:“因为那男人始终昏迷着,而当时我还在村里呆着,找线索、盘问知情人,但那种村子你也知道,对于外来的陌生人,他们天生就有种敌对感,觉得你是外人,抱团隔绝远离你,村民都绕着我走,很难融入他们的环境。”
“我也没办法,找了村里书记做工作都没用,后来找到一个疯婆子,倒是问出了一点名堂。”
“疯婆子?”
“对,说话虽然有点颠三倒四,但思维还算正常,”老刑警道:“从这个疯婆子口中,我才了解到,这个男人是前段时间住进村里来的,他还带了个女人,怀孕了,大着肚子,女人躲在屋里不肯见人,男人总去乱坟岗里转悠。总之,有关这对夫妻的事情,都显得有些怪异,似乎带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来到婆槐村。”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明白过来,原来村里逃出来的这个男人,居然就是外婆以前给我说过的那个文质彬彬的男人!
老刑警这番话,让我感觉所有的事情经过都被串连在了一起,过往的疑团就像是线上的一颗颗珠子,真相似乎快要解开了,然而当真相这条线渐渐收紧后,疑问却聚成团,反而越来越大了。
“后来怎样?”我和中年刑警一起问出口。
老刑警道:“后来,村民们都纷纷出来指证,那个男人在村子里借住时,村民们把他当做自家人一样,对他很是和善,还经常有村民送新鲜蔬菜,送好吃好喝的给他,但想不到他竟然是个人面兽心的人,背地里竟干了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些事我倒是听外婆说起过,不过外婆说的语焉不详,而且好像有很多事不愿意说,不过我也想不通这事,一个异乡人,带着大肚子老婆去这穷乡僻壤到底要干什么。
中年刑警皱眉道:“这一个外地人,人生地不熟的,能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老刑警道:“我当时也这么觉得,后来听村民检举说,那人不仅卖假药骗人,还宣传迷信,他说他女人怀了个鬼胎,要修石塔镇压,否则会封村绝户……”
“噗哈哈哈!”中年刑警肆无忌惮的笑起来,我倒是更想知道那个孕妇后来什么情况,外婆一直不肯跟我说,于是就问:“后来呢,那孕妇怎么样了?”
“孕妇?”老刑警摇了摇头,道:“听说是被活活压在石塔底下,因此村民们才追着那男人打唉,要是真的,那女人也真是可怜!”
“真有这种事?”
“具体我也不清楚,我去塔底看过,女人尸体没找到。但从现在看来,整个婆槐村封门闭户,绝子绝孙……那个男人似乎说对了。”
车里一阵沉默,我咳了一声,问了句:“后来呢,那逃出村的男人怎么样了?”
老刑警道:“不知道,他原本一直昏迷不醒的,我也等着他清醒后对口供呢,但有一天医院来的人报告说,那人突然不见了,头一天还重度昏迷着,什么时候走掉了,床上散落着针头和给他开的药。我们派人到处找也没找到那人,最后这案子也就不了了之。”
“哦?就这么失踪了?”
“嗯,一宗无头绪的悬案,村里人又古怪,想再调查也是不可能的了,我就出了村,结束了调查。”
说完这些事后,老刑警也不再说话,我想了一会,没理出什么眉目,车子摇摇晃晃的开着,我的头靠在车座上,很快也打起了瞌睡。
快到平浦镇时下起了夜雨,雨滴打在车窗上砰砰响,路面能见度越来越低,老刑警放慢了车速,这样也好,说不定李队长他们能赶上来,我自顾睡觉。
一会功夫雨声渐响,我沉沉的睡着,毕竟我已经一天一夜没好好睡过觉。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嘎”的一声巨响,车子猛的一顿,我一下子朝前扑了出去。
还没等我看清发生什么事,车窗外刺眼的白光照得我睁不开眼,警车猛烈的一个急拐弯,朝着路旁斜冲了过去,刹车不及,车子沿着斜坡翻了下去,我没系安全带,身子往前撞去,脑袋重重磕了一下,顿时间觉得一阵剧痛,眼前天昏地暗。
这突然间的变故让我魂飞天外,我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我这算是死于金还是死于土……
朦胧间,我吃力的看到坡上方探出来一个魁梧汉子的身子,正一脸的惊慌失措的朝坡下方看着。
我强睁着眼睛,看了那人一眼,只觉这人有些眼熟,随后就听到他嘴里粗声骂着:“wcnmlgb的,今晚真tmd撞邪了卧槽赶着去投胎么wcnmlgb……”
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