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讨债
“婆木鬼村，有点意思。”制服男问我：“怎么会取这么个村名？”
我说：“不不，村名还是叫婆槐村，只是这个槐字写得太开，看起来像是木鬼，大晚上的看起来很有意思。听老一辈人说，是因为村西有棵老槐树，所以管那个村就叫婆槐村，婆在我们乡下有老的意思。”
“然后呢？”张星洁问我，“你进村了？”
我说：“当然没有，我还想多活几年，我劝张素妹再考虑一下，这大半夜的还是不要进村的好，这村子太邪门了，可她不听，让我在村口等她半个小时，她要是还没出来，就让我先走。”
我当时虽然点头答应下来，但心里怕的不行，把手电筒递给她后，我就急忙钻进车里头。
张素妹怀里抱着小孩，一个人急急忙忙往村里去，手电筒的灯光渐行渐远，慢慢成了萤火虫般大小，几分钟后就被黑夜彻底吞没了。
说到这里，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接着道：“我当时坐在车里，紧张的干等着，不知道她一个陌生女人进村后能怎么办，找到了石塔她又会怎么做，她怎样才能救她宝贝孩子？想想也是一头雾水，关键是她一个市里的女人，贸贸然来到这偏僻的农村，能不能找到那座石塔还不一定呢！”
李队长道：“这个应该不用你担心，据我们调查，她也不是头一次去婆槐村了。”
“哦？”我有些好奇：“她以前就去过婆槐村？去那鬼地方干什么？”
“应该是去实地考察吧。”李队长道。
老道士也说：“她跟那个地产吴老板，就是两年前在婆槐村勾搭上的，这吴老板，别看他长得满脸肥肉，膀大腰圆，勾搭妇女很有一手。”
说了这么久张素妹的事情，我倒是把这茬给忘了，当初我刚进审讯室时，还被这吴老板给胖揍了一拳呢，感情张素妹是他的情妇。
不过我又有点想不通，问：“这吴老板都这么有钱，小孩生病了，他咋不出现帮忙？小孩不是他亲生的？还让他情妇半夜打出租车去乡下？他就不怕他情妇被人给xo了？”
“怕情妇？他更怕他老婆！”老道撇嘴道：“这里头水很深啊，这个吴老板房地产生意能做这么大，多半还是他老婆的功劳，而他老婆的爹，也就是吴老板的岳父，退休前可是在市委组织部的，要是他包养情妇的事情被他老婆知道，那才真叫一个乖乖。”
我恍然：“难怪了，当初这货还吼着什么自己在市委里有人，让谁谁吃不了兜着走什么的，感情是上头有大靠山，所以请来你们暗中调查他情妇的死因？”
“噗，”老道嗤笑道：“就凭他想请动我们？就怕他那靠山亲自出面都不够格！”
我咋舌道：“哟，这里是发生了多大案子，要劳驾你们这些神仙屈尊跑这小城市来。”
老道听出了我话里调侃的意思，冷哼一声，并不作答，一时冷场。
还是张星洁出来替我解围，问我道：“你送她进村后，只是在村外等了半小时吗？”
我点点头，当时等了大概二十分钟后，我觉得车里越来越冷，冷得跟冰窖似的，冻得我全身瑟瑟发抖，开了暖气吹出来的都是冷风，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等了她约莫大半个小时，看她始终没有再出来，我又下车喊了几嗓子，冷得直打哆嗦，就赶紧开车回来了。
所有人都看着我，我两手一摊道：“没了，那一夜的事情就这么多，我记得的事都一五一十交代了，其他事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不管你们说我失忆，还是觉得我在说谎，我就知道这么多，打死我也吐不出新词了。”
“那少了的三个多小时，你又怎么解释？”李队长看着我问道。“我咋知道。”我干脆利落的答道。
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我，似乎还想从我口中问出点什么。
我只好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盯着我看了好一会，李队长皱眉道：“好吧，权且当你说的都是真的，那缺失的3小时，我们会调查清楚的。”
案件似乎陷入胶着状态。
“看来只能等那老太太出现，才能问出张素妹进婆槐村的原因了。”李队长看了看手机，大概在等小李子回复，看他在医院能查到什么线索。
“也可以进村去调查一下，看看那石塔到底有什么古怪。”张星洁看向我，我忙举双手投降：“你们要进村自己去，我是打死都不去。”
制服男问：“那村子就这么让你害怕？难道你在村里有过什么不同寻常的经历？”
“大家都知道那里闹鬼，你还要去，这不是自己活的不耐烦吗？”我道：“再说了，我出村时，我外婆再三叮嘱，让我永远不要再回村里去。”
张星洁笑道：“是了，你是你外婆带大的，所以一向最听你外婆的话。”
我点点头，神色默然：“也不知道外婆后来怎样了，唉。”
张星洁看我难过，便转移了话题，跟我打听起那座石塔：“哥，我出村早，那时候还小，只记得那石塔里头黑洞洞的，都不知道那座石塔到底古怪在哪，以前也没见村里人对那座塔多重视啊。”
她大概是觉得我还隐瞒了啥，想套我话来着。
我说：“老太太的方法张素妹没跟我说，她只说她要去试试，应该也是知道那石塔很有古怪吧！至于那座废塔吧，后来在咱们十里八乡都挺出名的，很多人都是专门赶去那丢小孩，这事情以前还上过新闻的呢。不过那都是八九十年代的事了。”
张星洁侧头道：“丢小孩？真要是孩子夭折了，哪里不好丢，干嘛一定要大老远送去咱们村，丢进那破塔里头，能起死复生？”
我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们也不一定丢死小孩，更多时候，是为了丢女婴。”
“丢女婴？丢那里有啥不同？”
看来她在农村呆的时间太短，很多东西不会知道。我解释道：“女婴，在农村有些家庭里，被称作讨债鬼。”
“还有这种说法！”张星洁瞪着个大眼睛看着我，似乎很不理解。
我只好耐心的解释说：“以前八九十年代的时候，计划生育抓的严，城里人只让生一个孩子，农村呢，政策稍微好一点，头一胎生女儿的话，你还可以再生一胎，但第二胎生下来后，就不论男女都不能再生了，不然扒房牵牛，罚得你倾家荡产，这个你听说过吧？”
她点头，“这我知道的。”
我接着道：“乡下地方，原本就指望男劳力养家，所以自古以来农村地方都会有些重男轻女，这也算正常，但自从计划生育抓得严格后，重男轻女的思想就更严重了，生个儿子就是后继有人，生了女儿的抬不起头。而很多人家里生一个是女娃，生一个又是女娃，连着生不出一个儿子，这要换作村里老人的说法，那可是断了祖宗的香火，你说他们该怎么办？”
张星洁吃惊道：“怎么办，难不成就把女婴给丢了？”
我点头，这事情以前在中国的广大农村地区还真是很常见，家里条件好一些的，生下的女儿们都养着，有些人家里连生六七个女儿，穷得揭不开锅了都还在想接着生儿子。而家庭条件困难户，生下的女儿只能拿去送人。
可问题是，要是遇上灾年饥荒啥的，十里八乡都吃不上饭的时候，生下的女婴可就谁都养不起了。
张星洁沉默了片刻，又问道：“那这个跟讨债鬼有什么关系，跟那座石塔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是因为生一个是女儿，再生一个还是女儿，所以很多人觉得生女儿是自己上辈子欠下了债，讨债鬼这辈子上门讨债来了。而他们把女婴丢进塔里，就是在告诉讨债鬼，以后别来我家了，不然来一个，就弄死一个，来一窝弄死一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