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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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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下课后。一个男孩子妈妈一脸不乐意地跟他说:“老师,不要再给我们家孩子吃糖了,他的牙齿不好,我们在家是完全控制他吃糖的。”

    程子墨一脸歉意:“对不起,我不太清楚孩子的情况,主要是想哄着他们写书法。”

    “鼓励孩子学习是好事,可这不是正路,你应该多学习点儿童心理学,善于激发儿童学习的兴趣。”

    “您说的对,以后我多学习。”

    家长总算走了。只剩下一个小男孩儿没有走。程子墨打电话给孩子爸爸,对方说马上就到,路上有点堵车。

    这个孩子爸爸经常把孩子一个人放在教室里学习。别的家长要是不陪着孩子都会不放心,只有这个家长,看起来对于程子墨十分放心。

    程子墨只得等着孩子爸爸。他告诉童一诺稍微晚一点回去。

    一个小时过去了,家长还是没有到。程子墨再次打电话,对方说10分钟就到,可他分明听到对方打麻将的声音。

    半小时后,孩子爸爸总算来了,带着一身的酒气。

    程子墨含蓄地提醒对方,要按时接孩子。

    男人说:“你这个班教学太简单了,天天教孩子写一横一竖一撇一捺,跟幼儿园也差不多,要是不让你多看会儿孩子,我们的学费不是白交了嘛。”

    程子墨真想说,那你把孩子领走吧。可是他没有说,他记得童一诺告诉他,要有耐心。况且,跟一个酒鬼有什么好理论的呢。

    又是一天下课后。只剩下这个男孩儿没有走。

    程子墨看了看表,已经下课半个小时了。

    这时,一男一女进了教室,男人就是那个男孩儿的爸爸。男孩儿冲过去抱住爸爸。

    两个大人领着孩子走了。程子墨不想回去做饭,给童一诺打电话,想请她吃饭。她没有接,他在教室里等她回话。

    这时候,一个女人进来了,看样子衣品不俗。她环视了一下房间,问道:

    “我儿子呢?”

    程子墨回道:“刚才他爸爸妈妈来接他走了,你是——”

    “你说什么?”女人的脸顿时拉下来,“你搞错了吧?”

    程子墨有点紧张:“确实是他爸爸——”

    “还有谁?”女人追问他。

    程子墨倒吸一口气,迟疑地:“你儿子叫刘齐吧,他确实管那个男的叫爸爸。”

    女人逼视着程子墨,马上又把目光移开,掏出手机拨通电话:“你把孩子接走了?”

    女人挂断电话就走了。

    第二天,程子墨正在上课,“哐”地一声,门被人踹开了,男孩儿刘齐的爸爸出现在门口。只见他双手插着腰,怒视程子墨:“你的嘴也太欠了吧?你是不是欠收拾啊?”

    程子墨看着男人。在此之前,他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于是镇定地说:“如果你太过分,吓到孩子,我马上报警!”

    男人的声音放低了一些:“你给我出来!”

    程子墨迟疑了一下,有点害怕,但还是出来了。

    男人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怼在墙上,又揪回来再怼出去:“赶紧给我滚蛋,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说完,把他摔到地上,扬长而去。

    程子墨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

    两个小男孩儿从教室里跑出来,恐惧地看着他。教室里的孩子都出来了。一个小女孩儿拉着程子墨的手:“老师,我们还上课吗?”

    “上课。”

    程子墨吃力地站起来,拥着他们进了教室。

    他的脑袋嗡嗡作响,眼睛睁不开,努力支撑着自己,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晚上回到家,童一诺看着他心疼,要去报警,程子墨拒绝了,因为毕竟没有什么大伤。童一诺丝毫没有怪罪他,只说社会太复杂,他要善于观察,学会识人,吃一堑长一智。

    两人研究决定,书法班不办了,因为寒假过后,上课的学生会更少,招生更加困难,学生少了根本不赚钱,甚至赔钱。

    童一诺有个同学搞开发,近几年发展得很大,童一诺跟他说自己有个亲属,能不能帮助介绍份工作。同学介绍程子墨到了一家装修设计公司。

    程子墨见到装修公司老板,人家老板根本没有拿他当回事。他只呆了一周,就跟人家说这个工作不适合自己,并且请老板暂时不要告诉介绍人,就当他一直在这里工作。

    童一诺简单地过问了他的工作,也没有深问,只是感觉他的工作比较轻松,每次下班回来,程子墨就已经到家了。她也会有点奇怪,可是又不愿意深问,怕他以为自己不信任他,只叮嘱他有事情一定主动告诉她。况且,她的工作实在太累,每天吃过晚饭,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睡觉。

    程子墨的厨艺渐长,都学会发面蒸包子了,而且还送去给童一诺母亲。老太太最近找了一个男朋友,两人处得很好,似乎找到了初恋的感觉,经常出去约会,到外地旅游,也顾不上童一诺了,当女儿的自然是高兴。

    程子墨有时会看看各种招聘广告,有时在大街上闲逛看热闹,有时呆在家里思考着没有答案的人生:我的人生是不是就这样晃晃荡荡地荒废掉了,自己目前做的唯一有价值的事情,就是给童一诺做饭。

    这天中午,他又溜达到街心公园,驻足在一个街头艺人的地摊前。这个衣着破旧的老人用白色的细沙子书写着《沁园春·雪》。那一粒粒散落的沙子,从他的手里如山泉一般地流淌出来。经过他娴熟的泼洒,化做流畅的线条,形成神奇的书法。

    程子墨被老人的技艺折服了,可又有点隐隐地不服,很想自己试试。他蹲在老人的旁边说:“大爷,我能试试吗?”

    大爷有点惊喜地看着他:“行啊,你来。”

    程子墨抓起一把沙子,沙子很快从他的指间流走了,他把攥紧的手指放松,用剩余的沙子像拿着笔墨一样地运笔,写了一个“诺”字。他还没有把握对沙子的控制力,虽然写得不怎么样,但也能看出是练过书法的人所作。

    老人在旁边端详着:“小伙子第一次写成这样,真是不错,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程子墨乐呵呵地:“谢谢大爷,我可写不出您的境界,您写了几年了?”

    老人伸出两个手指。

    “二年?”

    “二十年。”老人自豪地笑着说。

    围观的人群中,一个看起来60多岁的女人,一直冷眼旁观程子墨写字。这时候,她凑到程子墨身边,操着江南口音的普通话,声调柔和地问道:

    “你写书法几年啦?”

    程子墨看着这个女人,相貌虽一般,气质却很不凡,花白的短发经过精心修剪,耳朵、脖子、手腕上挂满了金镶玉的饰品,身着一袭黑色金丝绒连衣裙,透着几分神秘。

    面对“金镶玉”的提问,程子墨有点不大好意思,挠了挠头:“没几年。”

    “有自己比较满意的作品吗?”她看着程子墨疑问的眼神:“我是做艺术品生意的。”

    程子墨连忙说:“你好。”

    “我们过来讲吧。”。

    “金镶玉”说着,走到公园路边的石凳上,掏出纸巾擦了擦,然后坐下来,点燃一根女士细支烟:“吸烟吗?”

    “不,谢谢。”

    她凝神看着远处:“你的书法不错,我们可以合作。”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程子墨斜眼瞄着她,这也太突然了。凡是在大街上直接叫卖自己身份的,多半不是骗子,就是傻子。而骗子多半是年轻人骗老人,很少见老人骗年轻人的。

    可眼前这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又令人不可小视,好像大白天出现的幻象,让他充满了好奇。

    索性,他问了一句:

    “不知道您说的合作是指?”

    “你写我卖啊。”

    程子墨“噢”了一声。

    “你考虑一下,”她一直不看他,饶有兴致地吸着烟,“我要去趟法国,下周的今天,还是这个时间,我们这里见。”

    说完,她快步离去,身后的连衣裙掀起了一阵风。

    程子墨怀揣着满腹的好奇回家了。他没有告诉童一诺,因为她还以为他一直在装修公司工作。他想放下这件事,可又时常想起,就算那个“金镶玉”是个骗子,要骗他什么呢?把他写的字都收走,不给他一分钱?就算她不收走,现在也一文不值啊。除此之外,还能骗什么呢?他已经是一个有自主能力的成年人了,不管那个女人用什么招数,一旦让他出钱,他就会识破她的骗术,其他的也没有什么了。好奇心驱使他很想看看她玩儿的是什么把戏。

    实际上,他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他还怀着异想天开的一丝丝希望,他认定那个女人对他是真诚的夸奖。

    一周很快过去。程子墨按照约定时间,来到街心公园。

    他站在公园对面的林荫小路上,靠着树干,远远地可以望见那张石凳。有一对情侣坐着,很快又走了。始终没有“金镶玉”的身影。他看了看手表,时间已到。

    看来这只是一个逗傻子玩儿的游戏,自己不能坐到那里去傻等,不然以后会被人当做一个笑话来讲。

    他在林荫路上来回踱着步子,眼睛却不时地看向那张石凳。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般迟到的期限也差不多了。他“哼”了一声,自己嘲笑了一下自己,向公交车站走去。

    看着街上往来的行人,有人打起了雨伞。

    下雨了吗?他居然没有感觉。伸出手来,雨滴打在手掌,也打在他的心上,心中燃起的那个虚幻的小火苗,很快就被浇灭了。

    他又感觉雨滴消失了。不对,是后面撑过来了一把雨伞,随后一个声音:“找个地方坐坐吧。”

    他回头一看,是“金镶玉”。她淡定地为他撑着伞。

    程子墨只是短暂地犹豫了一下,就跟着她拦下一辆出租车,来到一个安静优雅的咖啡屋。

    服务员小伙子对她非常殷勤,看得出来,她是这里的常客。

    她点了两杯现磨的咖啡。

    程子墨局促地坐在她对面。

    “有点事情耽搁了。”

    她说着,点燃一支烟,环顾了一下店里,并没有其他客人。

    服务员端来赠送的干果。

    “抱歉,又吸烟了。”她笑着说。

    “没关系的,现在没有客人。”服务员说。

    程子墨心想,她得在这里消费多少,才可以任性地吸烟啊。

    “谢谢,只吸半支。”她弹了一下烟灰。

    “不吸烟的人很反感别人吸烟,我年轻那会儿也是。”她看着程子墨说。

    “没有。”他本来想表达自己并不介意,可是没想好怎么说。

    她看着手里的绿摩尔香烟:“最难的时候,只有它陪伴着我,功不可没啊,所以一直都舍不得。”

    她摁灭了剩下的半支香烟,喝了一口咖啡:“这里的咖啡都是原产地空运来的,味道很纯正。”

    程子墨喝了一口,点点头。很明显,他并没有喝出咖啡的美味来。

    她叫来了服务员,又看着程子墨:“看样子你不喜欢咖啡,来杯果汁吧。”

    程子墨连忙说:“我喝什么都可以,不麻烦了。”

    服务员把酒水单递给程子墨,恭敬地等待着。

    程子墨看了半天,也没有点出来。

    “金镶玉”说:“每一样水果都来一杯吧。”

    “别这样,老板,太浪费了!”他意识到对她的称呼问题,马上说,“哦,对不起,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她看着他的窘态,淡然一笑:“很多人叫我丽夫人。”

    程子墨迟疑地:“我也叫您丽夫人。”

    她笑起来:“哈哈,叫什么不重要,你的作品带来了吗?”

    “带来了。”程子墨从包里掏出两幅字。都是临摹启功的。

    丽夫人把两幅字铺在桌子上,仔细地看着,点着头:“字如其人。”

    程子墨搞不清楚这是不是夸他。上次他的书法老师说他的书法有一定的基础,但是谈不上特色,要想广为人知,还需要很长时间的自悟与积淀,形成自己的个性。

    “我帮你找个老师吧,你按照老师的要求,进行系统的训练。”她说。

    他不知道该不该答应,想了想说:“请您多指教。”

    “谈不上指教,我们做的是生意。”

    程子墨不知道接什么话好,他想,不管怎么写,反正都是写,先尝试一下再说。

    饮料上来了,六种果汁摆在他面前。

    “这太浪费了。”他喝了一口桔子汁说。

    “不浪费,只有都品尝到了,才知道自己的口味。”她看着程子墨,“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创作的地方,没有人打扰,老师来给你做专门的指导,有明确的市场方向,可能与你个人的创作追求有所不同,到时候我们再切磋。这样,你每天就像上学或者上班一样。”

    程子墨试探地问:“那,需要费用吗?”

    “现在不用,等有了效益,我们再算账。”

    “那如果我的作品没卖出去呢?”

    她笑了:“你要相信,你的努力不会没有回报的,我也不会答应的。”

    “不管怎么说,我都非常感谢您!”他有点激动。

    她又问了程子墨的名字,双方记下了电话号码。然后,丽夫人看了看手表:“明天早上9点,你到怡园路68号怡园小区南门,有人会在那里等你。”

    说完,她叫服务员拿来几个可以带走的饮料杯子,把没有动过的五杯果汁装到塑料袋里。

    “你要不要拿两杯?记得只能在冰箱里放两天。”她问。

    程子墨没想到她会带走剩下的饮料,现在他到有点纠结:拿吧,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实在了,不拿吧,又觉得她一个人喝不了,可能就坏掉,这是不是有违她的节俭习惯。

    “您喝不了可能要坏掉,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拿两杯吧。”

    “这样很好。”丽夫人高兴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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