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5
淮笙回到家的时候,她的爸爸已经把所有的红色物件都收了起来。
她房间里红色的衣服、鞋子、首饰都没有了,包括家里的红酒,都被他放进了仓库里。
医生说她本来就有凝血障碍,可能会更加影响她的晕血症,想要变轻微都不太可能,更别说治好了。
阿笙妈妈早早就打电话把在柳镇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淮澈这才专门请了几天假,想要在家里陪陪阿笙。
可是淮笙进了家门就直接回了自己的卧室,将门反锁了。
她都没来得及看一眼淮澈为她做的一桌子菜。
淮笙拉上窗帘,抱着阿肆的骨灰盒把自己缩进了被子里。
眼泪从眼睑滑出,绕过鼻梁进入另一只眼睛,然后打湿鬓角。
她就这样一点一点让痛苦吞噬掉自己。
她不敢睡,因为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会看见阿肆倒在血泊里的样子。
钻心的疼。
凌晨两点钟,她起身打开灯,把阿肆的遗物和骨灰锁进了一个小箱子里。
那个箱子里装满了她和阿肆从小到大的物件,还有她送她的那条小太阳项链。
那条项链上镶了那么多颗钻,也没能给她的生活里照进一束光。
淮笙,你还真是没用。她心里想。
她打开阿肆的日记本,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又一遍,从开始的低声抽泣,再到慢慢干嚎、呕吐、然后是麻木。
我记住这些名字了,阿肆。
她心里又默念了一遍,觉得恶心,又是一通干呕。然后吃了两片安眠药,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淮笙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阿肆在冲她笑,梦里的阿肆被人欺负,被人谩骂,她却无能为力。
梦里的阿肆和她不在同一个空间里……
翌日中午,淮笙才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她的枕头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脸上还挂着吹干的泪痕。
拉开窗帘,阳光洒了进来,暖烘烘的。
淮笙慢慢换好衣服,洗了把脸,打开了房门。
她的爸妈已经坐在餐桌前等她吃饭了。
她慢慢走了过去,淮澈帮她拉开了椅子,她坐下来吃起了东西。
“阿笙……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爸爸给你做。”
“对啊,想吃什么就说,让爸爸做给你吃。”
“够吃了。爸,妈……我想转学。”淮笙低头喝着粥轻声说。
“额……想去哪?爸爸帮你安排。上海?重庆?都可以的,只要你喜欢,让妈妈陪你过去好不好?”
“柳镇。”淮笙不紧不慢地说。
他们沉默了。
“阿笙……”
“爸,我成年了,能照顾好自己,而且老宅也在那边,吃住都方便,不用妈妈陪着,你们好好上班吧。”
她的语气简单而平静,就好像她只是想陪阿肆度过高三,所以才会突然想要回去。
就好像……阿肆还在,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她还是她的牵挂。
“阿笙,爸爸知道你很难过,阿肆的意外……我们也很难过,但是你没有必要回去的,都会过去的,更何况……”
“爸,我不会耽误学习的,我会自己考去上海,不用你安排。”
还有……我只是通知你们,关于她的事,没得商量,你们知道的。”
淮笙的爸妈难过林肆的意外离开,但他们也只知道林肆是意外离开的。
他们永远都不会懂阿肆的这场意外,让淮笙有多么痛苦。
第二天一早淮笙就开始收拾行李,阿笙的爸妈知道,他们女儿一旦做了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他们也只能无奈地帮她添置生活用品。
东西收拾好后,阿笙的爸妈决定一起送她过去。
一路上车厢里静悄悄的,谁都没有说话,淮笙带着耳机看着窗外,努力记住这条她来回走过无数次的路,努力回想每次来回时的心情。
可是她开心不起来。
因为车站里再也没有人一年四季都穿着酱紫色的衣服,站在那里等她了。
下了车,阿笙爸爸把行李搬上了楼,淮笙去了街对面的超市买东西。
刚出超市她就看见了那天那个卖糖葫芦的爷爷,她愣了愣。
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自己面前,是淮澈。
“不要盯着红色的东西看。”
“嗯……知道了。”
“这个眼镜给你,是我托你顾叔叔在北京订的,会把红色过滤掉,你戴上吧,方便一点。”他手里拿着一个眼镜盒。
淮笙是很讨厌戴眼镜的,她刚想要拒绝,父亲就把眼镜盒打开了。
款式很漂亮,镜柄是紫色的薰衣草花纹。
淮笙伸手接了过来,然后戴上了。
那一刻,淮澈既感到开心,又有一丝无奈。
淮笙转头去看糖葫芦的时候,它变成了灰白色。
忽然间好像有一个东西猛地砸中了她的心脏,她疼得抽搐了一下,转身飞快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