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人間清醒
明天就是劇本圍讀會，為了確認流程，再過一遍試戲劇本，金宇喊了田導和白馥，說今晚去他家好好吃一頓。
這頓飯實際上從下午4點一直吃到了晚上，作為客人的田導完全自來熟，沒少跟金宇推杯換盞。兩人都喝得微醺，田導說什麼都要跟白馥當面掰頭，非要鬧著改幾處他覺得錦上添花的劇情段落。白馥冷眼旁觀，就不鬆口。氣得田導情緒激動到當場飆戲念臺詞，最後甚至拉著金宇一起演什麼情景再現。
作為原作編劇掌握生殺大權，白馥看著田導耍酒瘋都能如此充滿戲劇性，也是非常佩服的。於是，滴酒未沾的她拿手機全程記錄下了田導和金宇傾情出演的《除魔衛道》（醉酒版）。
等她把田導送回劇組酒店，剛好碰到助理小郭下來接人。
“哎呀~得兒大老師，真是麻煩您了！”
因為金宇的口音問題，他總把白馥的英文名字delta喊成得兒大，一開始或許是無意，白馥也提醒過幾次，後來就變成了故意的，再後來影響了劇組大家。白馥試圖努力糾正過，無果，也只好認命不在執著，周圍人就都這麼叫她了。
小郭是助理導演，個子不高肚腩不小，戴個眼鏡，還留著一圈髭須。平常就負責跟著田導，為人勤快還周道。此時一看田導醉了七八分，生怕他惹編劇老師不高興，上來就先鞠了一躬。
白馥客客氣氣的笑了下，“沒事兒，正好一起回來。”
“對對，瞧我這記性。”小郭把兜裏的門卡遞給白馥，然後開車門扶了田導下來，“這是您的房間卡，給您定了個標套，如果有什麼需要您跟我說就行。”
“好，謝謝你。”白馥點頭接過，招呼小郭先帶田導上去休息。
小郭見白馥一副弱氣好說話的樣子，也稍微安心，心想這編劇看著就好欺負，幸虧金製片護得緊，不然明天鐵定要吃虧。
白馥哪里知道小郭的想法，她停好車，此時正拖著行李箱找房間。
雖說田導沒喝得爛醉，但多少是有酒氣的，白馥一路開回來也沾了些。剛進屋，白馥就翻出一套洗漱用品，先去洗了個澡。
等她裹好頭巾，剛泡進浴池裏，電話就響了起來。
白馥掙扎著從熱水裏爬起來，遠遠的夠著接聽鍵。聽筒裏傳來一個男聲：“小白？”
“嗯？”白馥一愣，“沈厲？”
透過手機的音質變化，白馥帶著回聲的聲音也被放大，沈厲不由問道：“你在浴室？”
“啊？這你都聽出來了？”白馥納悶的問道，“有什麼事嗎？”
耳邊是水面動盪發出的淅瀝水聲，沈厲走神地想著，白馥這會兒可能正在泡澡，難怪聲音都帶著濕潤。
沈厲：“呃”
聽出電話那頭的沉默，白馥試探性地說：“那我先掛啦？”
“別，等等。”沈厲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那句話，“我想說，明天tableread親媽會到場，你也會一起來嗎？”
白馥目光一閃，努力忍住笑，說：“嗯，會呢，明天見。”
“好，明天見。”沈厲聽到肯定的答案，聲音裏也帶著輕快的笑意，“那你忙，我掛了。”
“嗯，拜拜。”白馥說完，按了掛斷。
一想到明天圍讀會上，他倆在劇組那麼多人面前，對著自己喊媽的場景，白馥就忍不住嘴角上揚。
“噗嚕噗嚕”
手機裏繼續放著舒緩的音樂，伴隨著柑橘的芳香，再度滑進水池裏的白馥心情大好，隨手吹了兩個水泡泡。
另一個房間裏，沈厲還在對著手機黑屏愣神。這丫頭也太直了吧，掛電話這麼快，他都沒來得及說晚安。
沈厲的神情變化都看在小北眼裏，這感覺有點兒不對勁啊，小北想了下，靈光一閃：“哥，是不是上次把你倆送回來的那姑娘？”
沈厲：“嗯，人家叫白馥，是親媽助理。”
“哦~”小北故意說到，“長得一般啊。”
“嘖，就你那審美，什麼叫長得一般？”沈厲頓時不高興了，立馬反駁到，“小白長得多好”
“嗯？多什麼？”小北扯了下嘴角，湊到沈厲跟前，賤兮兮的笑他，“那姑娘長得多好看啊，都長到我們厲哥心裏了是不是？”
沈厲雖然及時收住了話頭，但還是露餡，神色羞惱變換間，抬手就給小北背上拍了一掌。
“我看你最近是閑的，想搶月老生意啊？”沈厲故意冷著個臉，“去把我衣服拿過來。”
小北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縫，“幹嘛呀？還準備換身行頭明兒去約會啊？要不我把造型師叫過來，咱們重新定一下風格？”
沈厲被小北嚷得面上有些發燙，但還是冷靜的想了一下自己明天的穿搭，“什麼風格？”
“啊？還真有想法啊？”
沈厲的反應太認真，倒是把小北整不會了。他就是隨便開個玩笑，沒想到厲哥這麼快就動了心思，真萬年鐵樹開花啦？
沈厲瞥了他一眼，也沒說話，起身自顧自去琢磨明天的衣服。小北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這既不承認也不否認是幾個意思？到底有沒有想法啊？
“不是，厲哥你給我個准話。”小北忐忑的跟過去，他越想越覺得今天厲哥主動打電話這事兒透著大問題啊。
沈厲想到白馥，眉眼彎了彎，手裏拎著一件白襯衫和一件假兩件t恤來回比較著，“目前還是普通朋友。”
小北無語，默默翻了個白眼。目前的意思就是進度不滿意唄，朋友什麼的，最討厭了吼！
他跟厲哥這麼多年，還沒見他對哪個異性這麼上心過。不僅主動打電話問明天能不能見面，現在甚至大晚上還要挑穿搭，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明天要去表白呢。
而且沈厲家教很好，從小也算潔身自好。尤其出了那事之後，舊傷時有復發，厲哥就更清心寡慾了，仿佛不食人間煙火。
圈裏美人如雲，他別說心動選手，就連稍微看對眼關係好些的曖昧對象都沒有。小北碰到不少給厲哥明示暗示的，只約419不用負責的那種也大有人提，厲哥也從不接受，一如既往的守身如玉。讓人一度懷疑他的生理/心理是否正常，當然這句是小北壞心眼自己加的。
小北摸著自己良心，白馥長得只還算是不差，非要說的話，在亞洲人中也屬於比較清秀的中上長相。
那天她把沈厲和裴蔚之送回來的時候，小北是特意觀察過的。憑他多年在業內鍛煉出來的審美眼力判斷：那天白馥穿的深藍色格子襯衫，是常見款式，顏色也很低調。米色內搭這種平和的顏色，也反映出穿著者本身的性格特點。黑色寬腿褲和小白鞋，都是以行動方便為主。長髮沒染，發質看上去有些硬。發尾微卷，應該是自己隨手燙的。發梢有些發黃，被她隨意的挽起來夾住。
這樣一個年輕女孩，打扮不算特別用心，甚至可能平時出門都是純素顏。以舒適乾淨為主的形象，看著就讓人放心。相比娛樂圈的部分人來說，絕對是上乘之選。
如果厲哥真要發展下去，小北也是非常支持的。他覺得厲哥形單影隻這麼多年，也該有個人陪陪他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厲哥談戀愛了，那他不就能看到完美的高嶺之花墜入凡塵的精彩情節了麼！
小北越想越期待，忍不住壓低了聲音說：“厲哥，你放心，我小北第一個支持你。”
沈厲轉頭看了小北一眼，嗤笑一聲：“把你眼裏的幸災樂禍收一收，我就信你。”
“嘿嘿。”小北撓了撓頭，岔開話題，“穿襯衫吧，乾淨好看。”
“這件？”沈厲把衣服往身上比劃著，就去照鏡子。
小北：“嗯，要給親媽留個好印象，回頭指不定就把貼身侍女指給你了呢。”
沈厲回頭看他：“我看你入戲挺深啊？還貼身侍女？”
小北趕緊改口：“阿呸呸呸，是我們尊貴的少夫人，行了吧哥。”
沈厲：“你以後少看點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們倆這邊討論著明天圍讀會的穿搭，小北甚至還主動獻上一片自己珍藏的昂貴面膜。隔壁房間的裴蔚之也沒睡，正躺在床上玩手機。
他在看白馥的朋友圈，準確來說，裴蔚之每天都在看白馥的朋友圈。自從他們加上好友之後，一天沒落下。主要是白馥的生活動態實在太過精彩有趣，分享的內容更是五花八門，看著看著就讓裴蔚之無法自拔。
一想到白馥現實裏那副雲淡風輕的淡定樣子，就連笑起來都清清淺淺的。再看她的動態，配文圖片各種古靈精怪活潑搞笑。反差太大，裴蔚之第一次翻看的時候，甚至以為自己點錯了人。
朋友圈可以說從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這個人的個性特徵和興趣偏好，甚至生活習慣。裴蔚之想瞭解白馥，從她生活中的點點滴滴開始，樂此不疲的腦補著馥馥發這條動態時會是什麼樣子。
從這些記錄生活的片段裏，裴蔚之知道了白馥喜歡讀紙質書。經常分享一些片段文字，總被她用彩色筆劃起來。書單亂七八糟，從短篇故事小說到生命科學文獻，有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的作品，也有溫馨可愛的漫畫繪本。有深入分析的經濟學，心理學，甚至建築學，法學的專業書籍，也有動物飼養，植物栽培，廚藝料理和藝術賞鑒的生活題材。
看了沒兩天，裴蔚之就發現白馥不是個能堅持只讀一本書的人，更像是看心情隨機選的，不在意讀書進度和目的，看一會兒可能就又去幹別的，但總能再拿起書本閱讀。
他還知道白馥喜歡喝可樂，不喝無糖的，無論曬什麼美食照片，總會有可樂。而且她也不太喝咖啡，奶茶雖然喝的也很少，但基本都是半糖，從沒見她喝過三分甜往下。在大眾戒糖的潮流中，像顆頑石一樣保持著自己不怎麼健康但十分快樂的甜味風格。
裴蔚之又切到自己手機相冊，翻出那天環島遊時他偷拍白馥的照片。看她細胳膊細腿，又喜欢吃糖，也不知道有沒有固定健身的習慣？要是有，下次可以約她一起鍛煉身體。
想著想著，裴蔚之对自己的脑补发展很满意。他翻身趴在床上，用手撐著腦袋，繼續津津有味的翻看著白馥的朋友圈。終於，他翻到了一條白馥的自拍照。
照片裏還下著雪，白馥撐著半透明的粉色櫻花傘，站在一片白雪皚皚裏。淺粉色的高領毛衣，襯著白馥的臉龐也顯得白裏透紅。她伸手接下飄落的雪花，笑得一臉溫柔。
裴蔚之把照片存到自己相冊，然後退出朋友圈，點開和白馥的聊天界面，用這張照片拿來當作聊天背景。做完這一套操作，裴蔚之看了眼時間，已經很晚，差不多是白馥睡覺的點兒，趕緊給白馥發了一條晚安資訊。
裴蔚之peck：馥馥要睡覺了麼？晚安安~（可愛眨眼jpg）
等了片刻，白馥果然給他回復了。
馥馥：（可愛兔晚安jpg）
裴蔚之看了眼小兔子拉上被子睡覺的表情包，心滿意足的笑出聲。又在床上滾了半圈，坐起來跟一旁收拾東西的助理閒聊。
“楠楠，你說一個姑娘沒事兒老給我發可哥愛愛的小兔子表情包，是不是對我有點意思啊？”裴蔚之美滋滋的說到。
助理楠楠正在整理裴蔚之明天的穿搭配飾，聞言也沒在意，隨口接了句：“啊？你又被誰看上了？”
這事兒從她被安排給裴蔚之當助理的時候就深有體會，不少同公司的女藝人變著法子從她這兒要裴蔚之的聯繫方式。當然，她是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
“還能有誰啊？”裴蔚之捧著個手機，蹦跶著湊過來拿給楠楠看，“喏，當然是馥馥啊！”
楠楠一聽是自己偶像，趕緊放下手裏的東西，伸手劃拉了兩下他們的聊天記錄。只見她的表情從驚恐緊張，逐漸平靜下來。
這對話怎麼看都像是白馥在客氣的敷衍裴蔚之，閒聊內容也都是些有的沒的瑣碎話題，每次還都是裴蔚之主動cue人家。
“偶像就是偶像！”楠楠在心裏默默想，“蔚蔚你這條傻狗，休想覬覦我偶像！”
她委婉地提醒裴蔚之：“這怕是偶，怕是人家用慣了這套表情包吧？”
她方楠奉為偶像的女人，絕不可能隨隨便便就被裴蔚之這等草包美人迷惑住！當下楠楠就拿出自己的手機一搜，果然是五個成套的系列表情包。裴蔚之眼睜睜看楠楠當他面兒點擊下載，立馬擁有和白馥同款表情包。
“那她每次都會回我消息呢！”裴蔚之試圖狡辯。
“也可能是人家比較有禮貌啊~你看這次，隔了快一天才回你消息。”楠楠立馬指出兩天前的聊天記錄，毫不留情的戳穿他，“現代人哪個會一天不看手機消息的，明顯是沒打算理你啊。”
裴蔚之氣結，“不可能，她那天照顧了我一路呢！”
楠楠在內心呵呵兩聲，又是那天。那天的冒險，那天的電影，那天的驚險追車，那天的環島遊裴蔚之已經念叨了無數回，聽得她都要吐了。她的使命就是務必要把草包美人的苗頭掐咯，休想禍害我偶像。
楠楠一針見血的說到：“人家不也照顧沈老師了麼，你覺得你能跟沈老師比嗎？”
“嘶！”一想到自己的浪漫回憶裏還有個沈厲，裴蔚之的臉當場就黑了。氣得他照著楠楠的腦殼彈了一指，“哼，吃我一記！哈！”
楠楠捂著頭嘟囔：“請你清醒一點！”
裴蔚之越想越气，丟下楠楠又趴回床上，翻看白馥跟自己的聊天记录。一條一條看到最後，停留在那只可愛的晚安小兔子。裴蔚之嘿嘿一笑，往好的想，至少那麼多表情包裏，馥馥還專門挑了個可愛的和自己道晚安。
一番自我安慰後，裴蔚之調整好心情，拿起翻看無數遍的劇本，又認真研讀起來。